当沐帆被急着邀功的玉儿不由分说拉拽到厨房门前时,里面的黑烟已经顺着仅有的一扇纱窗消散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的两个长着花猫脸的娇柔人影来。沐帆拉开门,一股难闻的焦味迎面扑来,吓得他倒退了两步。
“这、这是怎么了?”他一边皱着眉头捏紧鼻子,一边大步踏入厨房。“你们有什么不满用嘴说,厨房是无辜……哎?”
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准确地说是前方的地面上。茉莉抱着膝盖、衣衫不整地靠在壁橱边,而桂宝则满脸羞红地跪在地上系着胸前的两三粒纽扣。只不过沐帆忽然闯进来,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进行到一半的动作和刚刚张开的唇都停止在那里不动了。
在少年见了鬼一样的目光中,茉莉率先反应过来,饶是她平日气度大方,这会也像个被羞辱了的小媳妇一样羞红了脸,双臂忙捂住胸口。“沐帆大人,你怎么进来了?那个,你……你先出去!”
她快速整理好衣衫,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疾手快地把目瞪口呆的沐帆推出房间去。门哗啦啦地滚动,然后猛地撞上了门槛。
清脆地啪的一声,代表着门已经被完全关闭严实。茉莉松了一口气,脑后却传来嘤嘤的泣声。
“怎么了小桂?伤口还疼吗?”
“不、不是……多亏了茉莉姐姐,伤口已经好了。”桂宝用手抹着眼泪,索性弃最后一粒系到一半的纽扣于不顾了。她泪眼朦胧,抽抽搭搭地回道,“但……但是……我又给阿帆……又给阿帆添麻烦了……这下……阿帆该更讨厌我了……”
茉莉哭笑不得。
听神王大人说,这小两口似乎已经交往了好些日子了,按理说感情应该已经根深蒂固了才对。沐帆那一面是印证了她的想法,这桂宝这面表现出来的却恰恰相反。发生这种事,外边等候的那人心疼还来不及呢。她倒好,这就担心起自己在爱人心里的形象来了。
加上先前因为自己和沐帆的几句交谈就酸得直掉眼泪,这让茉莉不禁有些好奇。小姑娘的心里该有多不自信?才会把自己看得那样轻?
还没等她出言安慰,外边的沐帆已经如坐针毡地找上门来了,木质的推拉门被他敲得乒乓响:“茉莉,还没好吗?怎么好像听见宝贝在哭?”
茉莉低头瞅了一眼还在滴答滴答直掉眼泪的桂宝,掩着嘴轻轻笑着,悄悄拨开门走出去。沐帆正站在门的内侧,她一偏头就和沐帆焦急的视线撞了个满怀。
想到自己之前形象的不雅,茉莉俏脸微红,可沐帆却好像没看到一样,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问道:“宝贝呢?宝贝她怎么样了?为什么她会哭?你们刚才到底在干什么?她……”
少年的声音在茉莉于他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后停下了,茉莉轻轻用冰凉的指腹贴在他的唇上,笑眯眯地朝身后望了两眼,然后缩回手便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小桂就在里面,伤势的话我用我们族特有的方法治好了,没什么大碍。”她妩媚地回头,唇色红得像酒吧里妖艳的鸡尾酒。“不过,安抚小姑娘的情绪这种工作,还是交给您吧,沐帆大人。”
“喂……”
“那么,我先去休息了。”女子咯咯笑起来,扭过头钻入客房的阴影里,合上了门。
沐帆不知所谓地挠了挠头,但此时当然是宝贝重要,他便不再在意那点细节了,夺门而入。桂宝本来哭累了,正扯着案上的抽纸悄悄地抹眼泪,望见沐帆冲进来,脸上经由冷风一扇,几滴泪又忍不住往下掉了。
“阿帆……阿帆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了两三步的距离,直到背靠在灶台下为止。“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想……”
她的话说得越发不畅,舌头好像打了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即使已经无退路可言,可她还是竭力将自己往身后缩去,瑟瑟发抖的样子像极了受了主人责罚的小猫。
沐帆错愕地望着这一幕,嘴角有些发苦,刚挤出一丝笑容要开口,耳边却收入一丝细微的杂声。随即,在少女不断的挤压和碰撞下,灶台上的那口铁锅微动,竟忽地照着桂宝的脑袋砸落下来。她害怕地一声尖叫,捂着脑袋蜷缩在角落里,眼睛闭的紧紧的。
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她迟疑着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形的阴影笼罩着。沐帆眼疾手快地飞步上前,及时擒住了锅把,将其稳稳地抓在手中。
他长吁一口气,把锅轻轻放回到灶台上,却并没有缩回手去,也没有退哪怕半步。桂宝抬起脑袋的时候,他刚好用手撑着少女脑袋瓜上边的壁橱,微沉着眸子低下头来。
桂宝和他的双眸对视,像浑身浸入一盆刚刚解冻的冰水,忍不住一颤。
“阿帆……阿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我下次绝不会再捣乱……”她手忙脚乱地保证着,就差咬破手指写个血书明志了。
但她的话终究没有说完。
准确地说,现在的沐帆已经丝毫不想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了。
碧蓝色的瞳孔猛地睁大睁圆,仿佛梦境里的芳草白云一齐飞出了薄薄的梦境,来到如坠寒窖的她的身旁。桂宝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覆下来的俊朗的脸庞,自己的唇瓣已经被毫不怜惜地咬住。
她情不自禁闭上眼,刚说完那一大段的话使她现在口中的氧气并不充足,因而小脸很快就泛起了代表求饶的红晕。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盘踞不去的恐惧和阴影、以及这几天的愁苦都随着这一吻而烟消云散了。她的心里和她的眼里一样,都只装满了面前这个动情地索取着的少年。
当然,少年的心里也都装满着她。
“……怎么样。”沐帆终于放过了她,微微往后缩了缩脖子。桂宝如蒙大赦地剧烈喘着气,却冷不防接到这样一个问题。
她有些不知所措:“什……什么……怎么样?”
沐帆眯着眼笑了笑,“还害怕吗?”
“唔。”桂宝别扭地挪开目光,声音低得想要钻到楼下去。“不……不害怕了。”
“那么,这是我的功劳吗?”
声音忽然贴近,桂宝的耳垂被少年喷出的热气侵扰,耳根很快就变得透红。但即使如此,她也不愿意乖乖回答了:“才……才不是。”
“哦?”
一只手盘旋着缠上她的身体,桂宝吓得双眼一合,忙接上下半句话。
“是、是你的吻……的功劳。”
“好答案。”
唇上一片湿热,她再次被浓浓的阴影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