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虞白……小姐。你刚刚说的‘不是为了杀我们而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封闭的房间,沐帆、桂宝,仍旧像粽子一样动弹不能的纤雪,以及两位被白气束缚住的美少女在木地板上围坐成了一圈。
金发女孩的嘴也被白气封住了,但却不是沐帆干的。因为她从刚才进家门开始就一直忿忿地神神叨叨,抱怨和咒骂说个没完,于是就被同样带了符咒的茉莉带着一脸“善意的微笑”封住了嘴。
虞白坐在沐帆的身侧,尽管双手被缚,却没有丝毫的不快和怨气。只是不安地埋着头,仿佛在打量着什么。
“那个,虞白小姐?”
“……叫我虞白啦,别喊什么小姐小姐的。”
妹子忽然抬头,一张口就是一句没头没尾的埋怨。沐帆楞了一下,竟然也就呆呆地应了一声。与此同时,坐在沐帆另一侧的桂宝和卧在床上的纤雪同时气恼地鼓起了腮帮子。
“那……虞白,”沐帆选择无视背后针一样的目光,“你一直低着头,在看什么?”
他实在没能看出自己家的地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啊?啊,没、没有啊。”虞白一愣,然后一下子六神无主起来,抵着下唇缓缓地解释道,“我在想……会不会把你家的地板弄脏啊,之类的。毕竟、那个……你看,我的脚,有点脏。”
她抬起头,两眼竟然已经濡湿了,说话也抽抽搭搭的,一双手在背后局促不安地相互把玩。
一时间,沐帆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话说为什么要哭?他应该没有生气吧?
到底是哪个不走心的派这样软萌的妹纸来行刺?他是认真的想要他的命吗?
门忽然被推开,茉莉端着一盘子热气腾腾的茶进来了。她一面挨个把茶杯摆在每个人面前,一面笑着说道:“不碍事,这样的地板很好洗的。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一会聊天结束之后,来卫生间洗一下脚吧。”
她笑吟吟地看向沐帆:“可以吗,沐帆大人?”
“嗯,当然。”沐帆感激地点了点头,如蒙大赦。“就是这样,虞白,快别哭了。”
“真、真的吗?可以吗?我可以……可以借用你家的浴室吗?”虞白傻傻地抬起头,眼角的泪珠还是滴答滴答地往下掉。沐帆赶紧说道:“当然,当然可以啦。我答应你,一会聊完了马上就带你过去。”
虞白歪了歪头,脑袋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等式。
“带你过去”=“陪你到浴室”=“亲手帮你洗脚”!(……何等奇怪的脑回路。)
她一下子有了精神,想要伸手去擦眼泪,却发现手脚还没有恢复自由。于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努力用肩上的布料把眼角擦干,然后精神抖擞地看着沐帆。
“那、那我就不哭了。”
“啊……嗯,那真是多谢。”沐帆长松了一口气。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刚要开口继续开头的询问,却被心急的桂宝仓促打断:“你刚才说不是来杀我们的,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听起来那个意思啊。”虞白茫然地看着桂宝。
“难道……你连这种程度的句子都理解不了吗!真可怜……”
“你……”
沐帆哭笑不得,怎么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呢。他连哄带劝地拦住几乎要扑过去的桂宝,把她不开心的小脸蛋拢着靠在自己身上,问虞白道:“我们的意思是,你既然不是来杀我们的,为什么还要对我们开枪呢?”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呀。”虞白怯生生的目光一滞,悄悄地转向几乎被众人冷落的金发少女那边。大家的目光也都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金发少女一见视线忽然集中过来,吓得娇躯一震,被魔力封住的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咽声。
“唔唔唔唔唔唔!”(你们不要过来!)
沐帆无奈地看着金发少女靠在墙上徒劳地挣扎着,问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我接到的任务就是,在黎黎任务失败的时候、那个……灭、灭口。”
本忙于挣脱的少女一听这话,顿时忘记了身上的束缚,两眼带着难以置信和惊慌,恶意却消失不见了。茉莉饶有兴致地挥了挥手,少女嘴上的束缚烟消云散。
“小白,骗人的,你怎么可能会……”
“对、对不起,黎黎……”虞白心虚地垂下脑袋,像极了干坏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孩。“那个人在我身体里种下了魔力,我没办法不听他的……”
金发少女一愣,咬牙切齿地恨恨道:“那个猪头!”
“等等,容我理一理。”沐帆忽然出声,中断了这没头没尾的交谈。“也就是说,你们的上级派你……那个、”
“我叫秸黎黎。”金发少女没好气地说道,“不准直接喊我名字,那是小白才能做的事情。”
谁喜欢喊啊。沐帆翻了翻白眼。
“好好好,派秸黎黎小姐……”
“叫全名就好,加个小姐怪难听的。”
少年屈指一弹,秸黎黎虚张的唇再次被白色的气体封了个严实。“唔唔,唔唔唔!”
“安静点。”沐帆的脸有点黑,无视少女含糊的抗议声继续说道,“你们的上级派秸黎黎来刺杀我们,又派虞白你来盯着秸黎黎,以便将任务失败的她杀掉。”
“是的……”虞白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而且我在完成任务之后,大概……也得自杀。”
“……唔唔。”秸黎黎也停止了挣扎,露出不甘心的失落眼神,被魔力捆缚的长腿虚虚地伸直瘫软在地上。
“哦,那样的话还好。”
“还……”虞白惊讶地看着沐帆,而后者正一脸轻松地回望着她。良久,她有些生气地直起腰杆,“沐帆,就算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也不允许你这样轻浮地对待我们的……”
等等。
她是不是……说漏了什么?
少女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捂嘴,却再次无奈地承认了手脚被缚的事实。她怯怯地垂下头,只抬起一双盈满了水光的眼睛,懊悔而害怕地等待沐帆的反应。
但令她奇怪的是,不单单是沐帆,桂宝、纤雪和秸黎黎全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甚至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
这种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下意识惊恐地扭动着双手,想要从魔力绳中挣脱出来。
她必须马上、马上恢复自由……
如果没有行动能力的话,那接下来……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淡,房间、茶几、木地板,以及面前的众人。几乎所有的背景都像被融入了黑暗的深渊,化作一抹赤红色的红焰,在她身侧熊熊燃烧着,把失去行动能力、任人宰割的她团团包围。
恐怖的气息骤然出现,周围的气压仿佛都瞬间降低。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脸闷闷地发红,后颈爬满汗珠。手腕上原本柔和的白色魔力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硬如铁索的黑色魔环,牢牢地钳制住她的手腕。
要来了。
那个人,他,要来了!
少女瞪大了眼,忍不住开始低低地嘤咛,借此宣泄内心挥散不去的恐慌和压力。但这没有用,越是喘气,娇躯起伏的程度越夸张,内心的压力也就越大。
她快坚持不下去了。
忽然,压力完全消失。一尊黑黝黝、体型硕大的球形生物从天而降,仿佛生于烈火一般从周围的烈焰中跳出来,落在她的面前。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这尊庞大的身影,只觉得温度骤升,一片闷热。
“你、你怎么,怎么亲自来了?”她挣扎着开口问道。
黑影不出声,只是重重地咳了一声,她感觉仿佛有一柄大锤砸在她的心口,疼得她登时猛烈地咳嗽起来,几缕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
真是……不雅呢,幸好沐帆他们没有看到。少女竟然还有些庆幸。
这时,黑影终于说话了:“看来,你还有力气笑。怎么样,不错吧?任务没有完成的心情。”
“你果然……知道了。”
“哼,要是我没留个心眼,你是不是就可以跟着那个小白脸过日子去了?”
“我才没有……”
啪。
那肥胖的黑影上前两步,一巴掌甩在虞白的脸上。少女柔嫩的肌肤上顿时留下了一个红印。他大吼道:“还狡辩?消极怠工,对目标产生感情,竟然还甘愿跑去当小三?你这下流的女人!”
“我……没有。”
经过先前发生的各种事情之后,虞白的身体已经相当劳累了。这猝不及防的一掌,几乎快要将她仅存的神志打散了。她强忍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略微涣散的双眼仇视地盯着面前这个身材臃肿的男人。
“就算你是我的上司,也不能……侮辱我,焱恶魔、巴斯鲁曼阁下。”
“这称呼不大对吧?我可爱的部下。不是阁下……而应该是大人才对!”
又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少女另一侧的脸上。她已经近乎昏迷了,一侧的眼角被掌风波及而伤到,眼袋顿时有些发肿。
嘴里腥甜腥甜的,大概是牙龈出了点血罢。她咬紧牙,只是努力凝聚起目光正对着巴斯鲁曼铜铃一般的粗眉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