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汉凡二百十年,在政治上,可以分做四期:
第一期:高祖初定天下。这时候,还沿着封建思想,有功之臣,与高祖同定天下的,其势不得不封。而心上又猜忌他。于是高祖听娄敬的话,徙都关中,想借形胜以自固。又大封同姓之国,以为屏藩。这时候,异姓王者八国,除长沙外,多旋就灭亡。同姓王者九国,都跨郡三四,连城数十,遂成为异日的乱源。高祖开国之后,是外任宗室,内任外戚的。所以吕后在其时,很有威权。高祖死后,惠帝柔弱,政权遂入于吕后之手。先是高祖刑白马与诸侯盟说:“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惠帝死后,吕后临朝,就分封诸吕。又使吕禄、吕产统带守卫京城和宫城的南北军。吕后死后,齐哀王起兵于外。诸吕使灌婴击之。灌婴阴与齐王连和,顿兵不进。汉朝的大臣因此劝诸吕罢兵就国,诸吕犹豫不决。而太尉周勃乘隙突入北军,和齐王的兄弟朱虚侯章等,攻杀诸吕。杀掉太后所立的少帝和常山王弘,而迎立文帝。于是汉初握权的外戚打倒,而晨星寥落的功臣,自此以后也逐渐凋零。特殊势力只有因私天下之心所封建的宗室了。
当汉初,承春秋战国以来五百余年的长期战争,加以秦代的暴虐,秦、汉之际的扰乱,天下所渴望的是休养生息。而休养生息之治,只有清静不扰的政策最为相宜。汉初已有这个趋势。文、景二代的政治,尤能应这要求,所以社会上顿呈富庶之象。这时候,内而诸侯之尾大不掉,外而匈奴之时来侵犯,都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文帝也一味姑息,明知吴王濞有反谋,却赐之几杖以安之。匈奴屡次入寇,也只是兵防之而已。到后来,封建的问题,到底因吴楚七国之乱而解决。而对外的问题,则直留待武帝时。至于制民之产和振兴文化,则文、景二代,更其谦让未遑了。要而之:这一期,是以休养生息为主。可称西汉政治的第二期。
第三期是武帝。武帝是个雄才大略之主,很想内兴文治,外耀武功。于是立五经博士,表章六艺,罢黜百家。又北伐匈奴,西通西域,南平闽越、南越,东北并朝鲜,西南开西南夷。一时武功文治,赫然可观。然而武帝也和秦始皇一样,信方士,营宫室,又时出巡幸。财用不足,乃用孔仅、桑弘羊等利之臣,又用张汤等酷吏,遂致民愁盗起,几乎酿成大乱。末年虽然追悔,天下元气业已大受其伤了。武帝的太子据,因“巫蛊之祸”而死。晚年,婕妤赵氏生昭帝,武帝恐身后嗣君年少,母后专权,杀婕妤,然后立昭帝为太子。武帝崩,昭帝立。霍光、上官桀等同受遗诏辅政。武帝长子燕王旦和上官桀、桑弘羊等谋反,为霍光所杀。昭帝崩,无子。霍光迎立武帝孙昌邑王贺。百日,废之。迎立戾太子孙病巳,是为宣帝。当霍光秉政时,颇务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宣帝少居民间,知民疾苦。即位后,留心于刑狱及吏治,亦称治安。自武帝末年至此,憔悴的人民,又算稍获休息。这是西汉政治的第三期。自元帝以后,则君主逐渐愚懦,更兼之短祚,外戚的威权日张,遂入于第四期了。
汉代去古未远,宗法社会的思想,深入人心。人所视为可靠的,非宗室则外戚。汉初宗室,势力太大,致酿成吴、楚七国之乱。乱后,宗室的势力遂被打倒,而外戚则势焰大张。元帝本是个柔仁好儒的人,然而暗于听受,宦官弘恭、石显专权,威权渐陷于不振。成帝很荒淫,委政于外家王氏。王凤、王音、王商、王根,相继为相,遂肇篡窃之势。哀帝夺王氏之权,然所任的,亦不过外家丁氏和其祖母之族傅氏。哀帝死后,成帝的母亲召用王莽。王莽本是抱负大志,想得位以行其所抱负的。于是弑平帝,立孺子婴,莽居摄践阼。旋又称假皇帝。而西汉之天下,遂移于新室了。时为公元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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