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原本以为，慕原的到来，只是因为要报复许幻。结果愣是想不到宁悠闲这一茬儿。
记忆里，慕原好像是大名鼎鼎的……神医？
慕国，貌似，一直是以治疗术闻名的？
沈长安眯着眼睛，道，“宁悠闲，你给我说清楚！”
人家来了，不但想赶人家走，还有事情瞒着她？简直是胆大包天！
慕原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个情况一样。
宁悠闲的灵力很高，深不可测，他抵挡不过。
但是，现在看来，只要有沈长安在，他慕原未必没有胜算。
这个女人，是宁悠闲的软肋。所谓软肋，难道不是该被别人握在掌心里的存在吗？
啊，不行。因为沈长安和他有过命的交情。
忽然想到这一层关系，慕原认真地思索了下，只好遗憾地摇摇头。
呆在慕原肩头上的格安，“……”总觉得那女人被自己主子这么盯着，十分凄惨。
沈长安道，“你说不说？”
宁悠闲额头沁出了冷汗，涔涔的，“……不说。”
沈长安，“哦？”
宁悠闲，“说！”
然而还没有等到宁悠闲开口，慕原就先一步说道，“他请我来，是为了用火灵芝治疗眼疾。”
简单明了，就连给宁悠闲自己坦白的机会都抢走了。
沈长安忽然想到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宁悠闲和她最初见面，就是因为火灵芝。和灵猫伴随在一起的火灵芝。
怪不得当时只要有火灵芝，就能够直接跨过宁氏交易所的三层楼，直接到第四层来见宁悠闲。
反常的，沈长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来是这样啊。”
宁悠闲，“……”
媳妇儿生气了？
宁悠闲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长安，别气。”
沈长安的笑意越来越深，“你请慕原来看病，还要赶人家走？”
宁悠闲，“……”
自己作的，怎么也要跪着受完。
宁悠闲，“是。”
这还别说，宁悠闲其实还有更过分的想法。他不止想要赶慕原走，还想杀了他。
还好沈长安不知道。
慕原，“我看不止是想要赶我走。”
宁悠闲，“……”
你活不长了，小子。
宁悠闲阴森地想。
沈长安深吸一口气，“宁悠闲，你可真是好样的！”
眼前的人再怎么隐瞒，都不可能掩盖住他原本的意图。
你看宁悠闲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
他脾气可坏了。
宁悠闲软了嗓音，说，“长安……我错了。”
湿漉漉的模样，好像是狗儿。
慕原再次插话，“沈长安，我不打算给他医治了。”
沈长安嗤笑一声，说，“活该他一辈子是个瞎子！”
宁悠闲，“……”
扎心。
慕原说，“如果让我继续医治，我有一个条件。”
沈长安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宁悠闲，“别和我说，跟他说。”
宁悠闲很委屈，然而再看向慕原的时候却十分的凶狠。
慕原，“不行，这个要求只能和你说。”
沈长安，“……”
她抚了一下额头，尽全力忍住打人的想法，“成，你说。”
慕原眼里有沉沉的笑意，说，“我要你来给我试毒。试毒过去了，我就给他医治眼睛。”
宁悠闲，“……”
宁悠闲，“不行！”
他心里盘算着：沈长安现在已经够凶猛的了，要是以后成了一个毒人儿怎么办？
那他作为丈夫……不，作为男性的尊严如何收场？
只要不服，咬一口就毒死吗！
沈长安倒是偏头思索了下。
半晌，沈长安问，“我有什么好处？”
慕原说，“试毒完后，可以百毒不侵。”
他补充，“会很痛苦。”
这算什么？
沈长安伸出手，一巴掌拍在慕原的肩头，震的格安跳了一下。
她冲着慕原露出一个好爽的笑容，“小事，可以！”
宁悠闲，“……”
不服。
然而再不服气，也架不住沈长安答应了。
慕原眸光淡淡地扫了宁悠闲一眼。
宁悠闲，“……”
看什么看？再看，咬死你哦。
***
说是试毒，其实也就是一种。
慕原热衷于各种药剂，大概所有慕国人都有这个怪癖。但是他的怪癖，称的上是怪人中的怪人。
旁人制作毒药，用一种都小心翼翼，用灵力护住手方才拿出毒。
但是慕原偏偏不是。
他喜欢皮肤触摸毒的那种感觉，然后将所有有毒的药剂混合在一起。
“千年万王水。”
宁氏交易所内，一个临时开辟出来的小屋子里，放着一个巨大的木桶。
木桶里，装着清水。
这个木桶，不是一般的木桶，而是交易所里用玄石打造成的，质地算得上是天下最好的。
然而就算是天下最好的玄石木桶，在接触到慕原手中那青紫色发霉一样的药剂的时候，仍旧是被腐蚀了大片。
慕原说，“你为了宁悠闲有如此牺牲，我倒是没有想到。”
沈长安挑了一下眉头，“不是为了他。”
慕原，“哦？”
沈长安继续笑着说，“你看，我现在打不过他。”
慕原点点头，算是默认。
沈长安，“所以我要努力打过他。”
对于人情世故不太了解的慕原很是疑惑，“为什么？他对你很好。”
沈长安慢慢悠悠地开口说，“总有吵架的时候。如果我脾气控制不住，就会变成打架。”
慕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为了自保么？”
沈长安忽然笑了，笑声很是畅快。
她指着慕原哈哈大笑，说，“不，是为了打的更爽！他不敢还手的。”
慕原，“……”
慕原，“你还想不想试毒了？”
他俯身，把手中的药剂一点点地滴进去。原先是清澈的水顿时变的沸腾，蓝紫色晕染开来，看起来很是让人不舒服。
发霉一样的感觉。
沈长安，“我要赤身进去么？”
慕原说，“不，一口一口地喝完就行。”
沈长安望着这足足有一个人大的木桶面无表情，“喝？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吗？”
慕原一脸风淡云轻。
沈长安，“我拒绝。”
慕原说，“开玩笑的。”
谁让沈长安刚才那样故意让他难受。
一把扯了一个黑色的帘子挡住了木桶，沈长安从帘子里露出一双眼来，“出去！”
慕原皱了眉头，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得到了沈长安的无情嘲笑。
沈长安说，“女人洗澡，你也要看？”
慕原的脸顿时精彩了。
他太注重学术，忘记了，原来沈长安是一个女人。
格安在慕原的肩膀上扑腾了两下，“女人！女人！”
慕原选择俯身，手上沾染了一些毒水，直接朝着肩膀头上的格安身上抹去。
被格安精心护养的雪白羽毛顿时腐蚀了一大片，光秃秃的露出下面的肉来。
格安哭，“欺负鸟！”
不管怎么说，慕原还是带着格安出去了。
沈长安站在那黑色的帘子后面，望着这青紫色的扔在沸腾的水，有些为难。
看起来太丑了，这倒是真的。
咬了咬牙，还是进去吧。
反正是一闭眼的事。
慢慢地褪去身上的黑袍，露出洁白柔软的腰身，还有光滑紧致的肌肤。
沈长安算是一个女人了。
她抬起腿，朝着木桶里面跨进去。
听慕原说，这很痛苦。
但是奇怪，沈长安没有一点儿痛苦的感觉。
脑海里，叶沐紫说，“因为你身上有着沈沫的毒素。那种腐蚀性，怎么会是这种毒能比的？”
嘴角悄然勾起。
原来沈沫的毒是这样厉害。
她将身子缓缓往下沉，只露出半个头来，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露出水面。
屋子外，慕原等待着凄厉的叫喊声。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
慕原皱眉，以为沈长安害怕了，没有进去，催促说，“沈长安，你在磨蹭什么？”
沈长安说，“我没有磨蹭。”
慕原，“那就进水。”
沈长安，“我已经进去了，还早泡澡呢。”
就跟前世的洗泥水浴一样，还挺舒服的。
慕原，“……”
慕原，“你不觉得疼吗？”
沈长安，“不，很舒服。”
慕原，“……”
论起毒来，谁比的上从小就在毒水里面长大，后来还得到过黑暗深渊的腐蚀力量的沈沫？
不过一刻钟后。
沈长安抬起手，用浴巾擦干净了身子，换上崭新的黑袍子走了出来。
她眉眼舒展，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疼，神清气爽。
慕原，“……”
慕原，“你不疼吗？”
沈长安，“不。怪舒服的。”
这个女人，莫非要逆天不成？
慕原十分纳闷地想着，这可是他精心研制出来的毒，一般人肯定承受不住的啊！
沈长安指尖渗出一点黑色的血液，然后用灵力包裹，将那一滴血液递给慕原。
慕原看到，眼睛都凉了。
也顾不上方才的郁闷。
沈长安说，“或许，我的血你可以用。”
沈沫的毒，天下剧烈。
沈长安的血里，有沈沫毒素的精粹。
慕原毫不迟疑地接过来，“好！”
沈长安笑了一下，“这下，可以放心的给宁悠闲治疗眼伤了吧？”
慕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戳破沈长安的意图。
低下头，嘴角缓缓地勾起。
还说不是为了宁悠闲？尽扯谎。
***
火灵芝是暗一递上来的。
通体火红，用水晶盛放着，宛若初见时候的模样。
沈长安抚了一下，叹息，“果然是火灵芝。”
暗一，“……”
暗一，“沈姑娘，这就是你带来的。”
所以，没必要装作这第一次见到一样的模样。
沈长安无辜的眨眼，“感慨一下而已，不行吗？”
一旁的宁悠闲虎视眈眈。
暗一，“……行。”
沈长安问，“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慕原拂着衣袖，接过火灵芝，神色缱绻地望着，“不需要，三日后来取即可。”
他自有办法。
顿了顿，补充说，“这三日里，不要来烦我。任何人都不得踏进这屋子半步。”
慕原的眸子直直地盯着那紫色衣衫的宁悠闲。
似乎是警告一样。
宁悠闲冷笑，“我还嫌你……慕先生果然是绝世名医。”
半途中，沈长安狠狠地扭了一下宁悠闲的胳膊。
所以他改口了。
慕原无声地笑了。
怎么说呢，平日里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的人忽然笑起来，当真如春风化雨。
十分惊艳。
但这笑容也只是暂时的，不多久，慕原就直接说，“格安，送客。”
沈长安和宁悠闲被一只鸟灰溜溜地赶了出来。
宁悠闲想都没想，伸手要揽过沈长安的腰，低声说，“长安，我终于再过不久，就能够看见你了。”
回应他的，是沈长安的微笑。
沈长安捏着自己的手腕咔吧作响，“是啊，我的拳头也很想你。”
第一拳下去。
“我让你瞎闹腾！”
第二拳。
“闲的没事找事儿！”
第三拳。
“还想瞒着我眼睛的事情！”
路过的暗一躲在一旁，屏气不敢出声。
太凶残了。
这完全是沈长安虐打自己的主子嘛。
倒不是说实力。
而是说，自己的主子吧，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还手。
那模样，似乎在说：被媳妇儿打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不能理解。
***
这三天，对于宁悠闲来说，很有些煎熬。
因为三日后，宁悠闲就可以看见了。
他对沈长安说，“长安，我很期待。”
沈长安点头。
一个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人，突然有了希望，当真是一件好事。
宁悠闲亲吻了她一下，“你的到来，是我的幸运。”
沈长安别过头。
宁悠闲的到来，也是沈长安的幸运。
遇到彼此，才是最大的幸运。
暗一曾经说，“主子他只要认定了你，就会一辈子认定你。沈姑娘，请珍惜他。”
这个男人，的确值得珍惜。
三日，不咸不淡的过去。
沈长安早早地到慕原的屋子外面等待，拉着宁悠闲一起，很是忐忑。
宁悠闲安慰似的说，“长安，不着急。”
事实上，最心急的那个人是他。
沈长安抬眼，“嗯”了一声低下头，不说话。
过了片刻，格安跑出来为他们开门，叫唤说，“他让你们两个过去。”
没有任何的废话，沈长安和宁悠闲走了进去。
屋子里，有着淡淡的香气。
慕原坐在软塌上，半是盘着腿。手中托着一个白玉小盒子，屋子里面的香气就是从那里来的。
那是一个火红色的，拇指尖大的药丸。晶莹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
沈长安说，“就是它么？”
慕原点头，回应了一声，“对。”
然后像是呼唤小狗一样招呼了下宁悠闲，“你过来把它给吃了就行。”
宁悠闲哼了一声，没领情，但还是上前一步拿着，然后抬起头吃了下去。
药丸顺着喉咙滑下去，他脸颊旁有冷汗冒出。
揭下面具，冷淡地睁开眼睛。
还是一片漆黑。
宁悠闲咬牙，“看不见！”
沈长安面带忧色，怀疑是不是出了问题。
对此，慕原却是淡淡一笑，说，“这就对了。”
沈长安很疑惑。
慕原说，“因为这是清洁嘴巴的药丸。”
哦。怪不得方才是那样清淡的清香。
沈长安若有所思。
宁悠闲觉得自己被戏弄了，眯了眯眼，道：“你怕不是想死？”
这句话又得到了沈长安的一个怒目。
慕原嗓音清凉，“你嘴太臭了。吃之前，应该先漱漱口。”
如果不臭，就不会那么讽刺人了。
慕原是这样想的。
宁悠闲磨牙，“你倒是挺有心的啊。”
慕原淡笑，“过奖。我这个比较注意养生。”
这模样，老实说沈长安都想抽上去。
宁悠闲冷笑一声，倒是没再搭话。
半晌，很是不客气地说，“药！”
慕原看他有些急，这才慢吞吞地抽出手来，掌心处有一颗纹路华美的火红色丹药。
那样沉郁的红。
的确是火灵芝的精粹，周身的空气都似乎在波动。
沈长安赞叹一声，“不错！”
慕原神色没有变动，很是淡然地接受了沈长安的赞美。
格安扑腾下翅膀，叫唤道：“完美，完美！”
宁悠闲垂下眼睫，接过这火红的药丸，张开唇瓣，一口吞下。
入口即化，浓郁的香气在口腔内回荡。
宁悠闲也禁不住赞叹，“好吃。”
沈长安，“……”
沈长安，“慕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调了一下味道？”
如沈长安预料的那样。
慕原在沈长安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嗯。”
格安继续扑腾，叫唤说，“完美！完美！”
的确完美。
连味道都要十成十的好……
沈长安有些无力，又突发奇想，问，“慕原，你炼制好一枚丹药要多久？”
之前慕原说要三天来取。
该不会……？
慕原，“一天。”
沈长安的眼角抽了一下，“那你说要三天？”
慕原说，“剩下两天，要调味。”
沈长安，“……”
沈长安，“你毒死他都可以，不需要调味。”
宁悠闲却是对此十分满意，甚至还还伸出手，“再来一颗。”
很甜，很好吃。
慕原也十分赞同。
难得一致，这两人没有吵闹起来。
一旁的沈长安：我要闹了，都给我闪开！
这两个人，当真是极品。
怎么都让她沈长安给遇上了呢？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了宁悠闲的声音。
他说：“长安，我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