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还记得，她爸入狱的前一天她还给我发短信邀请我去她家吃饭，那条短信现在还在我手机里。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下午是多他妈的热，太阳给枪管子烤的都烫手，我迎着太阳枪决裴瑟她爸，太阳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开……之后我想过如果时光倒退的话我还会不会开那一枪，我每天，就陷在这样两难的痛苦里，我知道我要完了。”
莫谨成没想过这其中还夹杂着这么多故事，竟然哑口无言。这他妈比美国大片还要来的科幻。
“裴瑟也崩溃了……出事之后再也没见过我一次。不单单是杀父之仇，她觉得我利用了这段长达四年的感情。我没法解释……因为她想的没错！现实就是我杀了她爸，我明知道要把她爸抓进去还不肯离她远远的！”
佐铭吼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情绪终于还是失控了，他冷静下来后揉了揉太阳穴：“这些事情，佐煜不知道。我试探过……裴瑟什么都没跟他说。我爸有心培养佐煜我知道，给他弄到公安学院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当我看见佐煜第一次看见裴瑟的眼神时，我就知道，又他妈完了。”
“后来他俩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佐煜在我面前从来都特别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等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裴瑟自尊心那么强，她什么都不和佐煜说，她又那么恨我……我也不能说‘佐煜，你喜欢的这个人，或许不是真心喜欢你’。”
“佐煜啊。”佐铭说起这个名字时眼神特别宠溺，他笑着，用着浪漫到死的温柔，浪漫到最后一滴眼泪曲曲折折的滑了下来，“我弟弟看着精，其实特别傻，他从小就觉得爸妈和我都不爱理他是不爱他，其实那才是在保护他，什么都不让他知道什么都不把他牵扯进来。你们别看他一天到晚拽的不行，其实内心就是个小孩。我实在忍不下心对他残忍。”
“四岁那年我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死了。医生跟我妈说必须再弄出来一个小的，脐带血？好像是叫这个。反正他将生的初衷就是为了我……他从小就从来不和我抢东西，特别乖，对什么都没认真过。所以我特别希望他这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可他最后爱上了裴瑟，倾尽所有那种。”
“这就是命。”
佐铭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抬起手吧鼻梁两侧的泪痕擦干。他痛苦的眼帘颤抖：“我知道这件事情后，我气疯了，我很难判断裴瑟是不是借着佐煜来报复我。你们也知道，裴瑟是一个心多……狠的女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不停的对佐煜发脾气。他以为我是顾及我和裴瑟是前恋人这层关系，所以这五年来我跟佐煜的关系闹的不可开交。佐煜是真的，所以他不惜一切跟我翻脸，尽管那个时候他也爱的胆战心惊。佐煜猜想裴瑟不会爱上他，起初我也那样认为，可是又错了。我们都错了。”
莫谨成皱着眉看着佐铭把头扭向窗外，拇指和中指捏着烟盒，食指推着烟盒上下拨动。最后他又泄气似的低头咬出了第三支烟点燃，看着窗外漫无目的的吞云吐雾。
很久，久到莫谨成和顾临希以为他不会在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才把头转了回来。
“裴瑟一定很喜欢很喜欢他，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自尊心，和杀父仇人的弟弟在一块儿。并且她和我们一样，选择守口如瓶，对这些狗血的恩怨往事只字不提，因为她只爱佐煜，爱的单单是佐煜，和他是谁的儿子谁的弟弟没有关系。”
说完这些，佐铭伸了个懒腰，像是终于把隐藏在心里沉重往事说了出来，很轻松。他的眼神干净的像个孩子，莫谨成知道，这个人或物永远都停留在他第一次枪决犯人的那一天，他终结在那一刻，也死于那一天，因为那是他永远无法逾越的挣扎。
“我的故事讲完了。”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故事太精彩，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吃，佐铭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牛肉放进嘴里，“我就是个这么坏的人，现在想想，我或许真的辜负了裴瑟。如今觉得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该和佐煜吵这么多年。”
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
大概是因为少了一个人。
莫谨成吃完饭回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他最近对李夏言一直不冷不热，这会儿回来的时候李夏言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客厅里开着灯，电视没开，她玩手机也没声音，就显得特别安静。
李夏言总觉得佐煜出事儿以后他和莫谨成的关系好像远了。
也有可能，莫谨成和谁的距离都划开了。
听到了动静，李夏言把手里放下：“你回来了。”
“嗯。”
“晚上吃饭了吗？”
“嗯。”
李夏言抿抿嘴，莫谨成换了衣服，又直接进了书房。
李夏言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咬了咬牙，抬起裹着石膏的脚，一脚就踢到了茶几上。
“哎呦--”
莫谨成赶紧奔过来看她。
“你怎么就不能注意点，天天不是碰到这就是碰到那，你有多动症吗。”
他恼怒的数落着，抬头却对上了李夏言笑眯眯的眼睛。
莫谨成立刻松了手。
李夏言这回脚结结实实的落了地，是真的疼了。
“哎呦--！”她惨叫一声，下一秒就被莫谨成打横抱了起来。
她总是嫌莫谨成冷淡，可她又爱惨了这样不言不语的莫谨成。
她双臂圈着莫谨成的胳膊，任由他抱着上了楼。
莫谨成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看，瞥了一眼过去：“你作什么。”
“我没作。”李夏言摇了摇头，“我的脚我自己说了算，我也没叫你下来给我抱上去呀。”
莫谨成作势往回拐：“那我给你送回去，是我多管闲事了。”
“诶不用了！”李夏言及时制止住他，“你这几天都不理我啊，我就……随便试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