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不似南城那样热闹,亲朋好友三天两头相聚,觥筹交错,抱怨生活琐碎芝麻蒜皮。
突然间脱离紧张的工作环境,来到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佳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令人心情愉悦的。
只是这份安宁只持续到了下午。
而李夏言想知道的问题答案也很快迎刃而解。
早晨她觉得跟莫谨成找话聊的想法简直是愚蠢至极,被莫谨成噎的不想说话,气鼓鼓的直接上了楼。
在床上躺了一上午,手机玩到吐,听见楼下声音嘈杂,李夏言这才出门下去看看。
结果,就在一楼大厅,恰巧不巧的,碰上了沈策的视线。
怪不得不接电话,原来跑M国来了。
而莫谨成显然对这一切了如指掌,眼睁睁的看她打了一下午电话,也没告诉她一声。
之前李夏言怀疑他们兄弟俩是不是合起伙来耍她,现在她可以肯定了。合起伙来吗,还真不是。就是都对对方的行踪一清二楚,可就是不告诉她,就喜欢看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摸索乱撞。
行,李夏言对这两个人心服口服。
这好像是继第一次在晟嘉见面以后,第一次两个人若无旁人的相处。
之前莫老爷子的生日宴上,怎么说也有那么多亲戚在旁边,两个人的交流沟通可以说委婉了很多。
此刻,李夏言站在楼梯上就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那两个人之间的气流。
连带着她这个“第三者”,心里也跟着忐忑。
莫谨成把脸扭到她这边,眼神却是盯着沈策:“你不是有事找他吗?”
这话是对李夏言说的。
“啊……”李夏言没想到刚一下楼第一个就被点了名,一时间有些慌乱,也没想该怎么措辞,稀里糊涂的就推搪道,“没、没什么事儿其实。”
说完她又恨不得捶爆自己的头。
什么叫没什么事!你不说明白,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嫌疑!
她简直要哭了。
可是那两个人似乎并不打算再给她插话的机会了。
气氛真的很紧张,李夏言甚至担心没这紧张气氛压迫的莫谨成头脑一热,掏出枪就把沈策崩了。
真可笑,她还有闲心担心别人,她又不是没被拿枪指过脑袋。
这场兄弟战争,李夏言只求夹在中间可以自保就行。
但是莫谨成把她带过来了,显然这是件不太容易达成的心愿。
沈策突然低头笑了,狭长的眸子一染上笑意就极其魅惑,头发被阳光铺上一层金色,更平显妖孽。他走进来仔细打量别墅内的装潢,赞叹道:“成哥这栋别墅选的真不错,先不说地理位置多好,光是这风景就很绝了。”
他话语最后将目光落在李夏言身上。
李夏言最讨厌他这样看人,目光chi裸裸,极其直白,让她联想到了草原上奔腾的肉食动物。
她错开目光,很怕沈策又像那次在晟嘉一样,明晃晃的挑衅要人。
莫谨成淡笑,风度翩翩:“当时买的时候也就是看好了这片海,过后才发现位置挺方便,算巧合吧。房子刚装好不久,顺便来看看。”
沈策走到沙发边坐下,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哥,你有没有发现你身上某种动物的特性越来越强了。”他说到后面有些难掩笑意,“就这么闻着味儿跟过来了呢。”
莫谨成眸光一凛。
李夏言有点害怕他们两个在这发生什么冲突,拌口角倒是小事,但是两个大男人说着说着再打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她见过莫谨成身后别的枪,很难想象出他们两个动起手来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局面。
“诶那个……”李夏言突兀的把话插进去,很僵硬,“这儿的东西我吃不惯,现在饿死了快。老板,咱们去华人街吃火锅吧!”
两个人,谁都不理她。
李夏言预料到会这样,依旧不依不挠。
“我想尝尝是M国的火锅正不正宗……”
莫谨成的目光对上她的。
有点不耐烦,应该是嫌她吵了。
“晚上就在这吃,还要再等等,策少的人还没来全呢。”
妈呀,还要打群架吗!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至少转移下两人的注意力,可惜莫谨成的目光中意味分明,要她不要管闲事。
其实这对她来说真的未必算闲事。
“还没问过你意见就擅自把你留下吃饭了,不介意吧。”莫谨成说的客气,表情却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沈策接的很麻利,“难得都在M国,聚一聚是有必要的,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讽刺意味十足。
莫谨成听了那三个字倒是毫无波动,他从小对家庭没有感觉,也就别指望这能刺痛他神经。
何况他和沈策,追踪到祖宗十八代,也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李夏言是真的担心他们俩闹出什么人命来,虽然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光提名字就足够她恨的牙痒痒,但终究她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李特助。”莫谨成虚起眼眸,嘴角的笑容有些许邪佞的笑容,“在床上的时候不是一直叫嚷着要杀了我吗,现在你可以做个选择了,难得策少也在,周围也没有碍事的人。”
一句话清清楚楚的传进沈策和阿河的耳朵里。
沈策挑挑眉,歪这头笑起来,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模样。
“李小姐,之前的预算表,还多谢你帮忙啦!”
李夏言咬着嘴唇身体细碎的哆嗦,她眼底装载着怒意,一双大眼睛内含泪光的瞪着莫谨成,无地自容。
“莫谨成,你真不知好歹。”
说完,她拖着长裙跑了出去。
身无分文,手机也没拿,语言又不通。
这里与她来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李夏言不敢跑远了,就沿着别墅外面的海岸走。
海风吹乱她的长发,她的长裙也追随着风的方向,她和这片海融成了一体,是一道独特的美景。
可她走着走着突然脱力的跌坐在地上,别墅内是怎样的风起云涌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内心被疯狂撕扯。
她作为女人仅剩的那一点尊严被唾在地上,而后用鞋底碾进了尘埃里。
恍惚间,一脸腥咸。
跟着沈策随后到来的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两个是他在M国读书时的好友,还有一个是他的堂姐沈溪。
他们的到来解救了原本莫谨成和沈策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众年轻人在一起,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沈策反客为主:“这是我哥家,大家尽管尽兴的玩儿。”
大有在这里住上几日的架势。
莫谨成倒没什么所谓,当真扮演起了国民好哥哥的角色,出手大方,特请了个中国厨师来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只是这一众人,摆着明白装糊涂,谁心里不清楚莫谨成和沈策的关系。
反观李夏言这边,就无尽苍凉了。
她下午头脑一热就跑了出来,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自己回去总觉得特没面子。
这会儿气消了,总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儿,赌气离家出走什么的。
可是莫谨成那个杀千刀的仿佛根本忘了李夏言的存在,都涨潮了也不来找她,哪怕让阿河出来也行啊。
一顿不吃饿不死,李夏言坐在沙滩上打算跟他杠到底。
结果扛到了晚上,天都黑了。
她也没等到半个人影。
李夏言仰倒在沙滩上,心想,莫谨成该不会借此机会把她丢在这让她自生自灭吧。
屋里吃饭吃到七分饱,又在门口支起了架子BBQ,开香槟啤酒狂欢。
阿河作为莫谨成的心腹,虽然不喜欢李夏言,可毕竟姑娘家一个,跑出去了以后一晚上不见人,真要出了什么事麻烦的还是自家老板。
“莫先生,李小姐还没回来。”
莫谨成波澜不惊,想必是心里有数,抿了口酒不慌不忙:“不用管她。”
阿河便再也不提。
外面沈策那帮人在烧烤喝酒,他不愿跟他们凑热闹,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品酒,图个清静。
沈策举着一罐啤酒欣赏夜幕下的海面,惊奇的发现夜晚的海比白天要凶。
也许是晚上太过静谧,因此浪花拍打岸边的声音就尤为贯耳。
他是沈家唯一一个男苗,自出生下来就被重视的不行。
五岁学钢琴,七岁就请了外教在家学英语,十二三岁初次步入商界,十八岁攻读哥伦比亚大学。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他打小就明白了。
所以你追我赶,不敢懈怠半分。
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想的看海,记忆中也没几次。
看着看着就看到了远处海岸上躺着个人。
青色蓝色相间的长纱裙,那人躺在沙滩上,皮肤在月光下净透白皙。
沈策一边嘴角不动声色的向上挑了挑,转身从烤炉上拿了两串烤好的中翅,向那处身影走去。
李夏言饿到生无可恋,躺在那要不是呼吸还没停止看不出是个活人。
她是被烧烤的香味寻回一丝生命特征的。
心想自家老板终于长点良心能来体恤一下员工了。
真开眼,对上的却是沈策由上而下的目光。
哦,想多了,她居然指望莫谨成长良心。
要不是他手里举的鸡翅太诱huo,李夏言很有可能把头扭到没人的那边继续闭目养神。
“怎么?”他看见李夏言坐起来,也在她旁边坐下,“看见是我让你很失望啊。”
李夏言没说话,夺过他手里的鸡翅啃了起来。
“看来我这点东西还拿对了。”沈策自顾自的说,“要不你是不压根不打算搭理我啊。”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李夏言看了他一眼,实话实说:“你又不给我发工资。”
沈策闻言笑了:“我可以给你发工资的啊。”
李夏言饿极了,鸡翅啃的毫无形象可言,六个中翅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小堆骨头。
“人是铁饭是钢啊。”她摸着自己的胃感叹,扭头去看身边的人,“你干嘛一直给我下绊啊。”
“你不也一样么,拿张假的预算表糊弄我。”
李夏言给沈策的那张预算表,确实是假的。里面的数据是跟财务部的人要的去年的,她又随便乱改了几个数字。
但是真正的那张,她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落进沈策手里的。
李夏言不觉得直接问沈策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也不自讨没趣。
“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纱裙刚才被刚才涨的潮打湿了,晚风一吹怪凉的,李夏言换成盘腿的姿势坐着,把湿的那一截摊到地上,“你想方设法的挑拨我跟莫谨成关系,我俩关系不好跟你有啥关系啊。”
沈策喝了口啤酒,毫不犹豫的回答:“把你翘过来啊。”
他看着李夏言一脸无语的表情,很认真的又添了一句:“我不说了我也能给你开工资么。”
哦,就为了给我开工资,被莫谨成误会了跟你有染,为此我可吃了不少苦头。
李夏言腹诽。
自认为多余的话跟他没什么可说,也就不再开口,李夏言仰着头,看着墨蓝天幕上镶嵌的星星点点。
半晌,沈策扭头看向她:“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拿到财务预算表的?”
“我们公司有内鬼是一定的。”李夏言回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我会把他揪出来的,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真不考虑来远航?”他墨迹起来没完没了,“莫谨成对你也不好,你何必一直守着他。”
“谁守着他了。”李夏言哼笑一声,“我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这工作,也有三年了。论在公司呆的年头我比他长,这要在日本的话他怎么也该叫我一声前辈。”
沈策嘴角抽搐。
“你不懂。”她忽而转变成了一本正经的神色,望着海面的尽头怎么看也看不到头,声音淡淡的,被海风轻而易举的席卷走,“小屁孩一个。”
前半句沈策没听清,后半句落入他耳里以后立刻黑了脸。
“你可别跟我面前装老成了你。”他皱着眉抱怨一句,站起来。
李夏言觉得沈策这个反应挺好玩的,之前的那些不愉快暂时都抛到了脑后。
“吃饱了吗?”沈策朝李夏言伸出手,想拉她起来,“那边还有别的,你再去吃点?”
李夏言毫不客气的点头,却无视掉沈策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朝那处热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