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跟莫谨成汇报工作的时候,李夏言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等他回来之后当面告诉他,说不定可以帮张岚昕说几句话。
李夏言举着手机等莫谨成吩咐明天的任务,结果他迟迟没说。
“明天我就回去了。”
“嗯,我知道啊。”李夏言翻开单词书,她这几天已经背了好多了,“明天几点到?”
“下午五点。”
“好。”
“明天你不用去公司了,在家休息一天吧。”
“好。”李夏言笑起来,“那晚上,做好吃的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
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四个字。
莫谨成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好。”
第二天一早李夏言就去了超市,买了好多新鲜的水果和食材,把冰箱里添置的满满当当。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做了一桌子的美食,等着莫谨成回来。
晚上七点。
门铃响了。
李夏言关了火,塔拉着拖鞋小跑到玄关去开门。
一边按下门把手一边说:“你可真会掐时间,我刚关上火做好饭……”
门打开,映入眼前的是阿河的脸。
李夏言往他身后望了望,疑惑道:“嗯?怎么就你自己,莫谨成呢?”
虽然阿河一直对李夏言态度极差,但毕竟是莫谨成的贴身随从,李夏言对他还算尊敬。
“你先进来坐,我给你倒杯水喝。还没吃饭吧,正好跟我们一块儿吃点。”
阿河没动地方,表情复杂。
他像是刚从哪个地方赶过来,满脸的风尘仆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有点失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线。
“我没跟成哥一起去R国。”
李夏言点点头:“那是莫谨成让你过来的吧,你快进来吧,在外面干站着干什么。”
“你看新闻了吗?”
李夏言疑惑不解。
“没有,我一直在做饭……”
阿河打断了李夏言的话,轻声说:“成哥回不来了。”
R国直飞南城的xxx次航班遇难的消息席卷各大新闻头条,李夏言窝在沙发上刷着微博,看美妆博主新发布的眼影盘试色,电影博主发的某电影预告。
偶尔会看到朋友转发那条遇难的新闻,配一个小蜡烛的表情。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缺少了谁就停止运行,这条令人遗憾的消息发布之后,大多数都是表面上表达一下惋惜,生活照样要继续。
一个小时前,阿河哭着跪在门口,请求李夏言:“成哥回不来了,但是如果发生奇迹成哥真的回来了,我求求你离开他吧。”
“成哥自从遇见了你,哪都不顺。”
李夏言垂眸冷眼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男人,一脸的麻木。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
“你快起来,让别人看见了你跪在门口算什么。”
这个时候她还在意这些面子上的东西,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狠心。
阿河站起来,眼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成哥出事儿了,你终于自由了,你其实现在心里在偷着乐是不是。”
李夏言耸耸肩,毫不在乎的说道:“我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
真真是蛇蝎心肠。
她还觉得不够,继续放着狠话:“突然就死了啊,报应来的未免太快了。”
阿河对于“死了”这两个字还有些难以接受,指着李夏言鼻子把她骂了一通以后才走人。
骂的话就相当难听了。
但是李夏言不在意,甚至觉得他骂得没毛病。
餐桌上的美味已经凉了,还在那摆着。
李夏言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去锅里盛了一碗饭坐在餐桌旁。
她晚上还没吃饭,好饿。
为了庆祝,还特意倒了半杯白兰地。
--莫谨成的最爱。
那些炒菜凉了还勉强能吃,中间的蟹黄南瓜汤凉了就很腥,配上南瓜的甜味儿,李夏言喝了一口就觉得恶心。
可她机械的往嘴里送着食物,吃了满满一碗饭。
她的生活,也是还要继续的。
甚至莫谨成不在了的话,她就终于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这只会让她生活的更好。
终于,自由了。
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李夏言就觉得心里没什么太大的起伏,只是有些悲观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天生的煞命,会把身边所有的人都克死。
她甚至回房间收拾好了行李,她该回到自己家去了。
夜半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床上睡着了,那一觉睡的很累,像看了一场电影,她回到了她十六七岁的光景。
“莫谨成,数学作业。”
穿着蓝白色相间校服的少年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女孩,瘦瘦小小的一只,怀里抱着一大摞作业本。
“没写。”他实话实说。
他从来没交过作业,老师们也从来不跟他要,只要他不在学校闹事,一切都好说。
好像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没想到,那个那天举手之劳在楼梯间“解救”下来的女孩,现在正在跟他要作业。
他突然,觉得有点意思。
“你怎么、怎么能不写作业呢……”她皱起眉,从那一摞作业本里翻出自己的,放在他课桌上,“你快点抄上,要不数学老师问下来了我也不好交代。就几幅函数图,很好画的。”
莫谨成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却拿起笔没再为难她。
那是高三的上半学期,十一月份正是冬天,窗外纷纷扬扬的飘着雪,女孩即使是在教室里鼻头还是冻的通红。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她背着书包独自一人往家走,路上碰见了下午翘课出来的莫谨成。
虽然是同班同学,可真的谈不上熟悉,她正纠结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那少年已经迈开步子朝她走过来了。
这么冷的天儿,他只穿了一件很薄的潮牌夹克,拉链拉到最上面。
“你怎么自己。”
“我家离的很近的。”
她说话时微微抬头把嘴巴和鼻子露了出来,说完话就很快缩了回去。
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高挑的少年。
“成哥,别等了,何思忆早就走了。”
她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莫谨成好像愣了一下,随即从夹克的兜里掏出了一个便捷暖水袋塞在她怀里:“给你了。”
李夏言正要道谢,他已经双手插兜走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高高瘦瘦,逆风而行。
她从睡梦中挣脱出来,抹了把脸,很意外,竟然泪流满面。
之后剩下的夜色她都是看着月亮度过,再也无眠。
--我从来没把那些过往忘记,而是将它们埋葬在窗外的月光里,夜色上浮,它们便会争先恐后的蜂拥而出。
时光轮回,生命交替,红尘无尽。我们的遇见,或者离散,都是定数。
停留是刹那,转身即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