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下了一晚上的雨,第二天一清早就放了晴。
李夏言下楼的时候裴瑟已经起了,围着围裙把早餐端上来。
“早。”她看着李夏言,笑起来,“正要上去叫你呢,看今天外面天气多好。”
窗外的天空湛蓝,被雨水清洗过一般,处处透着秋季的爽朗。
餐桌上摆着煎蛋燕麦粥和牛奶,李夏言拉开椅子坐下来,“辛苦了。诶,沈策还没起吗?”
“大早上就跑出去了,说一会儿回来。”
“噢,那咱们先吃。”说着李夏言递了杯牛奶过去。
一清早起来话都不多,两个人坐在餐桌两侧安静吃饭。
裴瑟大概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她只喝了两口牛奶就作罢。良久,她突然说道:“夏言,昨晚你提的问题我想了一下。”
“嗯?”
“我决定今天和你们一起回南城。”
这真是李夏言始料未及的。
“怎么决定回去了?”她问。
裴瑟看着桌面上盛着牛奶的被子,奶渍粘到了玻璃壁上。
“该回去了。逃了这么多年,该回去解决一些事情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裴瑟没说,李夏言也没问。
裴瑟抬起头,“不过你先别告诉别人。”
外面晴空万里,可也比不过海风肆虐。
刚来这边的时候没注意,可到了海边才发现是那片海。
--五年前莫谨成带她来过的海。佐煜向裴瑟求婚的海。他沉睡的海。
他的酒店还开在那,只不过距离太远,视线中它成了一个模糊的点。
也就瞬间明白了裴瑟为什么住在这边,她在守护这片海,可她却一次来看海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来这。”李夏言笑着看向沈策。
“其实这次来主要是带你见裴瑟的。”沈策看着前方,听浪花拍击海岸,看浪推到脚边又退了回去。“不知道你跟她聊的开不开心,但我却好像弄明白了一件事。”
李夏言调侃道:“哦?难不成你也有心理疾病。”
“你终于承认了?”沈策剜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了回去。远处海天一色,海鸥的叫声缭绕耳廓。
“李夏言,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
“你难过,我就想办法让你开心。你懈怠的时候,我就给你鼓励。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国家,就我们两个。所以你是想跟我一起过幸福安逸的日子,还是想跟他一起一辈子颠簸起伏。”
这段话的杀伤力太大了,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不想过上安稳的生活。
“对不起,沈策。”李夏言低着头,她的回答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我昨天和裴瑟说过,不是他的话怎样都不行,我尝试过,但是失败了。”
沈策点了点头。
“我听见了,昨天在厨房,你也是这么和裴瑟说的。”
风太凉了,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只是觉得,你一个女人,要跟着他承受那么多的苦,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这个问题李夏言不是没有想过,她经常质问自己这样耗着值不值得。
得出的答案是,如果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就算幸福了也不一定圆满。
而李夏言追求的无非就是那个完整性--有他在身边的李夏言才是完整的。
那是昨天见到他以后李夏言才想明白的。
人生混混沌沌晃到现在,早就过了不再横冲直撞轰轰烈烈的年纪,星辰月光也不过只属于那个遥远的梦。
他本来可憎又可恶,既担不起白月光亦成不了朱砂痣。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明明每次回忆起那波澜不惊的心,却还是在看见了他的那一刻,偷偷敲起了鼓点。
沈策突然笑了起来,把头甩到一侧笑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尖问:“李夏言,我是个有风度的男人吧。”
李夏言看着他没说话。
“如果他回来了,那你就去找他吧。”
李夏言盯着沈策看了好久,上前紧紧的拥抱住他。
沈策回抱住她,却被怀里的手感惊到了。
“你又瘦了。”
“再瘦就要脱相了,你这么白,本就匀称一些才好看,再瘦就有些俗了。”
李夏言笑了笑,没说话。
沈策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他没等李夏言回应就接着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当时一万个不愿意,眼神里都是对我们那些人的质疑……真希望我跟你不是以那样的形式相识的啊。”
“后来你总对我凶巴巴的,我想我喜欢上你是在D国的时候吧。”
“我放弃了。”沈策放开李夏言,他看着她笑着说,“我放弃了,这样你会不会轻松一点?”
倘若上天真的有神灵的话,那么李夏言希望能保佑沈策一辈子,为此,她愿意坠入地狱轮回不悔。
本以为这些话说出来以后会尴尬,可两个人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沈策大概常年在国外待的缘故,思想比较开放也比较乐观,很快就变身成为了李夏言的知心姐姐。
“你说你昨天堵到莫谨成了?!”
“啊。”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肯定觉得我又犯病了。”
沈策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帮你查查。”
“不用了。”李夏言想了半天才憋出来这么一句,她低着头,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他有未婚妻了。”
车子惯在路边,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急刹车的声音。
李夏言那句轻飘飘的话落在沈策耳朵里,让他又气又无奈。
“李夏言。”他扶着额头,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说沈策了,连李夏言都觉得自己这样的执念十分可笑。到底是怕沈策骂她,李夏言弱弱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我有办法把他找出来,别麻烦了。”
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沈策瞪着李夏言,“不是,我不明白。李夏言,你可以不跟我,但是你为什么还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未婚妻你懂什么意思吗,是未婚妻不是女朋友。”
李夏言却好像对这个称谓完全不在意似的,她头朝着窗外,轻描淡写地应答:“啊……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