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一、夜,沈泰安与老夫人先后来了梅清小苑。沈熹没有娘亲说些私房话,老夫人心疼自家姑娘,便强撑着身子来了。老夫人病又反复了,这几日瞧着神气有些不好。
沈熹睁着眼过了一、夜,天还是麻的,外头下人便开始收拾了。杜若用了有胡的药,脸上疤痕早已消了不少。今日不用蒙着面纱,也能见着众人了。
隔着屏风,轻轻唤了一道:“姑娘该起了,今日事多,您先吃些东西垫垫吧。”
“嗯。”
沈熹像是一只木雕一般,被柳月伺候着梳妆。有胖胖的穿着喜娘进了门,瞧着沈熹便夸道:“姑娘真是一张芙蓉如花面,仙女下凡一般。”
杜若今日带了不少银锞子,都是为了打赏下人准备的。见着喜娘这般会说话,抬手便是一只镂空的银制桃花。栩栩如生的桃花,像是能嗅见香气一般。
喜娘欢欢喜喜手下了,拿了细细的绣线绞面。沈熹脸上汗毛浅一些,故而绞着并不是太疼。杜若在一边瞧着,心疼的皱着眉头。外面来了个小丫头,唤了杜若出屋。
“姑娘你面皮白,不用太多粉。”喜娘细细打量这沈熹,轻轻拍了粉在沈熹脸上,开口夸道:“我王婆子见过不少喜人,这是第一次见姑娘这般姿色艳丽的。”
沈熹瞧着铜镜里的人,上了妆的脸瞧着一点没有憔悴,好似昨夜一眼未合的不是镜中那人。昨夜沈熹想了许久,既然已经开始了新的人生,便与上辈子没了关系。这辈子的陆秉不是沈熹的夫君,周士钦才是要与沈熹相守一生的人。两个人相处,还是要多些包容理解。
“熹丫头,祖母来瞧瞧你。”老夫人被下人馋着,步履蹒跚进了屋,瞧见沈熹已经绞了面,细嫩的面皮像是冬日的白雪一般。遂颤着声音,开口道:“我的乖乖儿要成亲了,时间可真快呀。”
沈熹起身扶着老夫人,缓缓坐在一边,开口道:“应该我去看您的。”
老夫人浅浅一笑,脸上褶子舒展开来。抬手接过喜娘的桃木梳,一边梳着一边开口道:“一梳梳到尾,富贵荣华一道为。二梳白发齐眉,佳人才子恩爱白头回。三梳儿孙满地,绕膝天伦长寿依。”
沈熹听着老夫人的话,眼里带了些酸涩。抬手摸着眼泪,开口道:“祖母,我舍不得您,我不想嫁了。”
“傻姑娘。”老夫人拍了拍沈熹的肩,眼里都是慈祥,开口道:“世子爷是个好的,你要好好伺候你的夫君。祖母没甚能帮你了,只想告诉你一句,遇事以后多替你夫君想想。别甚都憋在心里,有甚话都要说出来。那是你的天,你日后都要靠着他。”
周士钦心里有沈熹,老夫人过来人,早已瞧出来的。可眼前这傻姑娘明明也欢喜人家,非是生生憋在心里。这性子不好,太容易吃亏了。
沈熹想了一、夜,这才明白了自己为甚会那般生气。还不是心里有了那人,若是那人有了一丝不相信,心里便生了闷气。
老夫人正说着话,刘氏带着沈月也来了。这是到了添妆的时候,众人都是带着礼物来的。刘氏见着沈熹竟红了眼,离开开口道:“可不许哭了,等会眼睛肿了可如何是好?”
“看看大伯母给你带的添妆礼”
过来今日沈熹便是世子夫人,刘氏还想靠着沈熹,替自家女儿寻和如意郎君。打开匣子便是一只通体莹白的玉镯,质地温润,瞧着便不是凡品。
沈熹微微敛了神色,开口道:“谢谢大伯母。”
“谢啥呀。”刘氏呵呵一笑,转头看了眼沈月,开口道:“你多替你大姐姐艹些心便好了,这月儿真是。”
“娘。”沈月打断刘氏的话,抬眸撞上的沈熹的视线。不自觉避开沈熹,带了几份慌张,开口道:“您别说了,今日是三妹妹的好日子,您说这些作甚?”
沈长倩就在这个时候进的屋,正巧见了沈月的慌张,开口道:“大姐姐这是羞到了,大伯母您又说到大姐姐的亲事了吧。”
刘氏不知为甚,沈长倩与沈月渐渐近了起来。小姑娘在静安居呆久了,刘氏便也没有那般厌恶沈长倩了。此刻被小姑娘解了围,笑吟吟开口道:“你多劝劝你大姐姐便好了,我不说她了。”
喜娘在瞧了瞧天色,不由开口催道:“这吉时可误不得,还容得老婆子给姑娘描眉画面。”
这般说下来,屋里人便少了些。沈长倩端了一杯茶,眉眼带着笑意,开口道:“熹姐姐这是你最后在家里了,我舍不得你。”
“妹妹客气了。”沈熹接过沈长倩的茶,被王婆子画着的脸没有一丝表情。语气淡淡的,开口道:“沈家始终是我家。”
沈长倩微微捂着嘴,像是说错话一般,开口道:“我说错了,熹姐姐不要生气。”
杜若匆匆进了屋,沈长倩的话被打断。喜娘接着机会说要换喜服,沈长倩隐隐瞧了眼桌便的茶盏,实在找不到话题便只得转身离开了。
这喜服是老夫人挑的料子,穿着十分舒服。薄薄的喜服穿在身上,更衬得沈熹颜色秀丽。沈熹瞧着镜中人,竟是一点不想上辈子的沈熹。
“姑娘,方才平安来了。”杜若瞧着沈熹,面带难色。犹豫了几息,开口道:“说是世子爷给您写了一封信。”
沈熹正在带凤冠,这凤冠是周士钦派人送来的,瞧着十分精巧。戴在头上一点没有笨重的感觉,这是沈熹一点没有想到的。听到杜若的话,停下手中动作接过信。
“明容,你怎不在前院招呼客人?”
前院里沈泰安正在招呼宾客,沈明容这是抽空回了后宅,本想瞧瞧沈熹,却遇上沈明清与沈长倩一道。
“我回来瞧瞧我姐姐。”沈明容今日一直笑,此刻脸都僵了。细细瞧了眼沈明清的衣服,开口道:“大哥哥快去换衣裳吧,一会迎亲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