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已经准好了香纸,此刻是来唤老夫人了。
沈熹见徐氏这般,却也不好再说甚,开口道:“我娘告诉我,要仔细身子。”
沈熹这话是存了试探的,说了这话便直直瞧着徐氏。
“可不是呢。”徐氏面色如常,一副赞同的样子,开口道:“你病了那般久,可得养好身子,不然损了底子便不好了。”
老夫人不爱听这话,听着像是咒沈熹伤了根本似得。遂出言打断道:“带了多少香油?”
“去岁是五百斤,今年照着去岁的样子办了。”徐氏仔细回了。
老夫人皱眉,思及李云锦给沈熹托梦,便开了口道:“再加上一百斤吧,给云锦点了长长明灯。”
李云锦是有长明灯的,从去了到现在,一直未断过。老夫人如今记性已经不好了,时常便忘了眼前事。
徐氏应声退下,只留了沈熹陪着老夫人。
“熹儿,我最近老想起你祖父。”老夫人忽得换了口气,目光久远,来开口道:“泰和回了老宅,老爷只怕是怪我了。”
沈熹记忆里祖父是个硬朗的老人,只是时常有心口疼的毛病。一日祖父去了后花园,午膳时还未回来。祖母派人去寻,却不知祖父早已没了呼吸。
祖父是有爵位的,虽是最末等的子爵,却还算的皇家。只是祖父去的急,沈泰祥请爵的折子被陛下压了,到了今日也没什动静。沈泰祥没法,只能管了沈家的铺子。如此便成了最下等的商,沈家也便没落了。
“不会的。”沈熹轻轻安慰着,开口道:“二伯伯本就不喜燕京的喧闹,老宅人少,二伯伯定然活的舒心。”
老夫人忆起沈泰和的信,脸上带了笑,开口道:“这倒是真的,温氏生了,是个胖小子,你二伯伯有后了。”
沈熹这才知道,温氏生了儿子。这下温氏满意了,沈乔也有了依靠。只是老宅就那般大,切看沈乔可愿意委屈在那里。
“那多好。”沈熹安慰着老夫人,祖孙二人慢悠悠出了荣安堂。
沈家女眷都在,依次上了车。马车晃晃悠悠,不多时便到了闹市区。
沈熹陪着老夫人,见老夫人有了困意,便垫上软垫,伺候老夫人躺下。
此刻马车猛的停住,沈熹差点摔下车座。老夫人狠声骂道:“你可还会驾车?”
言罢瞧着沈熹,开口道:“可有碰到?”
沈熹瑶瑶头,撩起车帘便瞧见王妈妈拉着一个婆子。
“夫人,您救救我儿子吧。”那婆子直直跪在徐氏马车前面,任凭王妈妈如何拉扯也不动。
徐氏与沈雪吟同乘一车,一直没有出身。
不知王妈妈对那婆子说了甚,终于拉起了婆子,两人去了后面的马车。
“老夫人,方才是那婆子儿子收了重伤,听闻二夫人心善,便想求一些银钱。”夏云来了老夫人马车钱,说清了缘由。
老夫人悠悠道:“若不是没了法子,也不至于当街拦车。都是可怜人,给一点银钱吧”
夏云应声退下,马车缓缓动了。
前面沈熹还在想那婆子,瞧着有些面善,却忆不起来是谁。
后面沈雪吟被徐氏推去了沈柔与沈长倩的马车,三人同乘一车,有些拥挤。
“你与那许武可是有了甚?”沈雪吟瞧着沈柔,眼里一片挑衅。
沈柔提起许武,面上泛起一丝笑,开口道:“二姐姐说甚?我听不懂。”
许武是个混不吝的,甚便宜都敢占,与沈柔身上是得了甜头。
“你不是倾慕周士钦吗?”沈雪吟虽不屑与庶出的妹妹交往,却也听徐氏说起过。
沈柔原本是倾慕周士钦的,还曾拦着周士钦表白。后来见了许武那般孔武有力,才明了甚是男子气概,早就弃了周士钦。
“我不懂二姐姐说甚。”沈柔一口咬定不知。
沈雪吟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一点瞧不出沈柔脸上是已为人、妻的春、光。只觉得沈柔万分讨厌,便闭了嘴,整个车厢一片安静。
徐氏此刻坐在车座上,腿便跪着一个婆子。
“夫人您救救我儿子。”婆子涕泪横流,嘴里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
徐氏按下怒意,开口道:“你说吧,出了甚事?”
“您给我的那药粉,被老夫人找到了。”婆子跪着,抬起头一脸恐惧,回道:“我不知道那是甚,老夫人便打断了我儿子的腿。”
徐氏心下一惊,追问道:“那你是如何与老夫人说的。”
这婆子原是徐家的家奴,后来随着徐氏去了李家便成了亲,后来不曾离开过了。
“老奴只道是药耗子的,早年在闹市里买的。”婆子这话给了徐氏希望。
早年在闹市里买的,如今早已寻不见人,便也就没法考量。
“那你儿子如何断了腿?”徐氏心还未落下,急急追问着。
老婆子提到儿子便又有了眼泪,开口道:“老夫人打断了我儿子腿,我也没有改口,如今已经放过我儿子。”
徐氏安了心,悠悠抿了一口茶,思考着该如何处理。
“夫人求你救救我儿子吧。”婆子见徐氏缓了脸色,便磕头道:“那药是您给我的,起初我按您吩咐给熹姑娘下进药里。后来来了游医,那药便不来膳房熬了,老奴没法子下了,这才剩下的。”
只是剩下一包看不出名堂的药末罢了,李家查不出甚的。徐氏这般想着,忽得忆起闺时,第一次给李云锦下药,慌乱中落了荷包。那荷包是湖绿色锦缎的,里面便是栗明散。
后来徐氏曾找过,却是始终不得下落。前几日沈雪吟说在沈熹那出见过荷包,都是相同的湖绿色。
莫非沈熹真的得了那荷包,已经明了栗明散?
徐氏既可以有了计较,这婆子留不得,沈熹也不能活。
顺着这婆子,李家迟早能找到徐氏。谋害了李家最疼爱的小女儿,那李家必然不会让徐氏好过。
沈熹若是知道了此事,定会追查到底。虽然只是一个荷包,晚自习有人记得这是徐氏的,那便麻烦了。
徐氏定了心思,假意稳住婆子。只待上山,便有了贪财谋害贵女的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