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沈熹正在荣安堂,陪着老夫人一道用午膳。老夫人脾气很大,又喜欢吃一些油腻的肉类。下人们劝不下来,只能任由老夫人吃,昨晚老夫人吃了红烧栗子肉,有些不克化半夜睡不着。
沈熹今日还未用膳,便一直守着老夫人。膳食端上桌,老夫人便沉了脸。
“这是甚?”老夫人摔下手中竹著,面色如霜。转头对着红林开口道:“沈家没有钱买菜了?”
红林是布菜的,绿枝盛米饭。听了老夫人的话,红林抬眼偷偷瞧着沈熹。嘴上嗫嚅着,只听见有声音,却听不真切。
“大声回话。”老夫人脸拉的老长,带着不少褶子,越发显得严肃了。
沈熹接过绿枝手中的小碗,轻轻盛了一勺米饭,开口道:“祖母,今日到了月初,是诵经礼佛的日子。”
老夫人不是个常年吃素的,甚至餐餐都要肉菜。只是到了每月初一十五,这是向佛的日子,便有了忌口一说。
“今日初一?”老夫人有些诧异,好似已经忘记了日子。被沈熹这般一说,才有了些记性。想明白了只觉有些失落,勉强开口道:“那就这般吧,明日给我留了鱼,我好久没有吃鱼了。”
“我吩咐膳夫记着。”沈熹只觉有趣,都说老人家越活越小,这还真是没错。老夫人此刻馋吃食的样子,与孩童幼时有甚不一样的。今日吃不着,明日便预定好。
老夫人这才满意,端起米饭细细开口吃着。
沈熹哄着老夫人,直到用完膳瞧天色,已经是辰时过后了。还未喘口气,便有门房来禀。
“三姑娘,宫里有圣旨来了。”
沈熹刚端起茶盏,还未进口便听了杜若这话。宫里传旨作甚?现在不是应该全力调查秋猎的歹人,还有御马发疯一事吗?
照着陛下的性子,不管哪件事,都足以雷霆震怒。那还会这般安静,有闲心思关心沈熹。
“可有打听,圣旨写给谁?”
柳月真是个好打听的,不知何时认识了李公公身边的小太监。见着沈熹开口,便学着那小太监的声音,捏着嗓子开口道:“定是好事,给三姑娘的圣旨。”
沈熹心里有了数,不是夸赞沈熹勇气可嘉,便是沈泰安教导有方。余下便是一些首饰,再者就是贵重又没甚用的大物件。
沈家前院已经聚了不少人,男丁里面沈家大房占了大头。沈明扬黑着脸,瞧不出一点神色。沈明容一脸笑眯眯,颇有些与有荣焉。
李公公瞧着人到齐了,礼了礼嗓子,便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有女名唤熹,实乃忠良之子。胆识过人,勇气可嘉,乃是北端之福。朕得上天启示,特封沈家三女为云安县主。赏金百两,望其以此为戒,尽心与国。钦此。”
沈熹有些诧异,陛下这是作甚。好端端封了个县主,这可是上辈子不曾有过的事。
还是说这县主别有它意?
“李公公快请。”老夫人此刻分外清醒,指挥身边丫头招呼着宫人。
沈长倩本在后面,上前一步与沈熹并排。抬手掩唇,轻轻开口道:“恭喜三姐姐,今日便是云安县主了。”
沈雪吟阴着脸,双眼直直定在沈熹背上。心中愤怒的厉害,恨不得有一把刀,直接画花了沈熹的脸。
这定然是周士钦做的,茹安夫人求了皇后娘娘。沈熹这般不守妇道,为的可不就是这些吗?高人一等,享受着所有人的跪拜。
如今的沈家,除了老夫人,女眷里便是沈熹身份最高。不提世子夫人这身份,沈熹以后便是吃官粮的人。每月同沈泰安一般,都有俸禄。县主没有甚实权,一般都是陛下对大臣之女的赏赐。例如陆秉的长姐陆佳,便是丽香县主。
沈家众人心思各异,太和殿也是乱的厉害。
“陛下,臣以为御马发疯定有原因。塞外那些胡人,越来越放肆了。”礼部尚书陈大人是个直性子,直接便说了心中所疑。
塞外有三个大些的部落,相互对峙。游马部落擅长养马,马也是这个部落的神兽。空桑是个女子多些的部落,男子地位低下。这个部落的以蛇为信仰,民风剽悍,时不时越过边界抢夺青壮年男子。最后一个部落便是少昊,传说古时皇帝的后人。以凤鸟为图腾,住在较为寒冷的地带。
陛下这御马便是游马部落送来的,是四年前陛下的生辰贺礼。今年南岸连着两场暴雨,水患扰人。草原上一边干旱,水干草枯。游马已经派人来了三次,都是为了得到北端的支援。
“此言不假,游马今年的应交的贡品,已经拖到了今日还未送来。”户部尚书上前一步,站在陈大人身后。
这二人平时甚是不对付,朝堂上总是对着吵。再加之陈大人看重礼法的,平时还倔的像头牛。陛下瞧见陈大人出列,便有些头疼了。
不料今日两人竟意见一致,颇有些让人惊讶。
“臣倒不是这般看的。”茹安夫人的父亲是武官,对塞外之事甚是了解。上前一步,开口道:“且不说御马是四年前进贡,没有甚慢性毒药能四年后复发。只说今年草原大旱,游马危在旦夕。此刻只盼着陛下救自己,怎可能下毒。”
这话也不假,游马不是傻子。虽说草原全都大旱,可是少昊部落靠近北边,那里再往前便是雪山。终年不化的大雪,足以养活半数战马。待到冬时,草原众部落都是兵困马乏。少昊举兵而起,不消过完冬日,便得了整个草原。
“李大人所言不假。”陆相上前一步,先是肯定了李晋的话,接着却是话锋一转。带着些狠辣,开口道:“既然游马已经这般,何不趁着此时,一举夺下这半壁江山。”
陆相不出口则以,只需一言,便直接打动了陛下。
扩大疆土,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地盘,这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的梦想。周家以前也是个部落,生根草原。只是后来打进北端,坐拥天下便渐渐迷了眼。草原有了新的部落,周家丢了祖地。起初还有公主联姻,后来北端越来越好,周家姑娘便不愿去了,只嫌弃那茹毛饮血的塞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