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云历三十二年,夏。
秋猎正式拉开序幕,钦天监选了个好日子。风和日丽的天气,最是适合出行。
御林军清道,燕京百姓都跪地行礼。陛下坐着撵车,隔着黄明色的帷联,看着北端的强大。
太子周莳霖骑马,伴在陛下、身侧。前几日朝堂上,太子就南岸水患,提了解决的法子。
所有烧杀抢夺的暴民,全部收监。年轻力壮的青壮年,送了军营镇守边疆。剩下不够格的,便统一安排,修缮南河。知道南河水患彻底修好,才能免罪。
这样办下来,既少了治理南河的银子,也从根源上绝的南岸的隐患,还镇守了边疆。一举三得的法子,立刻得了满朝文武的支持。
八皇子虽有不满,却也瞧得清楚实时。陛下大力夸赞了太子,东宫得了一堆赏赐。八皇子府衙一片安静,甚是平常。只是没多久,便有管事去了人牙子出,买了不少婢女。
这些事沈熹都不知晓,只是翻书等着日子。此刻沈熹同沈长倩一道,同坐一车。
“熹姐姐?”
车外传来小姑娘清脆的呼声,沈熹听着略有些耳熟。
还没等回应,车帘便被掀开。周墨茵一身火红色骑马装,伸头对着沈熹笑。
“熹姐姐,我哥哥说你在这里,我便找你来了。”周墨茵笑的俏皮,对着沈熹招手,开口道:“熹姐姐同我共乘一车吧。”
周墨茵是郡主,一定是有自己单独的马车的。沈熹只是大臣家眷,都是挤在一出的。这样的出行,只有真正的贵人,才不觉得辛苦。庞然的人都是受罪。就是受罪,还有些人想着盼着,却来不了。
沈熹同沈长倩实在没有话说,同坐一车着实累得慌。从燕京到狩猎的华云山,这仪仗起码行一天。整整一天,吃住同行,想着便受不住。
“三姐姐你去吧。”沈长倩微垂着首,声音怯怯的,开口道:“我一个人可以的。”
沈熹当然知道沈长倩可以,只怕没人守着,沈长倩胡来。陆秉作为陆家长孙,可是就在不远处的。
“熹姐姐,我好久没见你了。”周墨茵嘟着脸,脸上满满都是委屈,开口道:“你都不想我吗?我可想熹姐姐了。”
沈熹被逗笑,对着沈长倩开口道:“那你万事小心,我就在前面。若是有事,便使了人找我。”
“熹姐姐快走。”周墨茵欢呼着,面上立刻带了笑颜,开口道;“我哥哥给咱两准备了很多吃的。”
周士钦来过很多次秋猎,已经很熟悉这路了。皇亲国戚同一般大臣,不管车马还是吃食,都是不同的。
沈熹身子弱,定受不了这苦。周士钦早早便打算好了,让沈熹乘周墨茵的车。吃的用的玩的,所有东西都是双份的。等到车马刚出燕京,周墨茵便找来了。
“熹儿。”沈熹刚下马车,便见了周士钦。
周士钦也是一身青色骑马装,牵着一匹枣红大马。那马儿瞧着便十分精神,高高仰着头。
周墨茵瞧着马儿,皱着脸,娇声埋怨道:“大红,你怎么来了?”
马儿好似听懂了,狠声打了个鼻息。周墨茵转身便跑,嘴里还嚷道:“大红,你这臭马。”
沈熹瞧着周墨茵,火红色的小姑娘一路小跑。如同一抹亮丽的火焰,烧进了边上一众人守卫的心里。
“这是大喜。”周士钦牵着马,对着沈熹介绍。
枣红马儿低了头,贴近沈熹手边。沈熹轻轻抚着大喜,开口道;“大喜好乖呀。”
周士钦也是没想到,此刻的大喜这般温顺。大喜虽然有个这般讨喜的名字,却不是个好相与的。整个坤和公府,除了周士钦和每日喂马的家仆,别的大喜都不认。
今日见了沈熹,好似换了个性子。莫非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物随人行。周士钦认定了沈熹,连大喜也认定了沈熹。
“前几日你说了那治理水患的法子,我已经告诉太子了。”周士钦瞧着沈熹,眼底都是宠溺,开口道:“太子已经应了沈伯伯的事。”
沈熹点头应是,沈泰安收了银钱的确是个麻烦。更麻烦还是后面,陆秉同八皇子一起,只怕什么时候便设了圈套。沈泰安的事情不能拖,秋猎结束,便同沈泰安说一说。
“你注意些这马车,里面是我二伯伯家的庶妹。”沈熹安顿好了沈长倩,这才上了周家马车。
周墨茵深长脖子,远远瞧着大喜,开口道:“熹姐姐,大喜是不是可凶了?”
沈熹摇头,表示自己还摸了大喜。
“真的吗?”周墨茵一脸震惊,瞧着沈熹只剩下敬佩。嘴里念叨道;“熹姐姐你真是厉害,不仅把我哥哥变温柔,甚至连大喜都听你的话。”
沈熹有些无奈,这话应该如何接。想不出答案,索性不言语。
周墨茵也不是非要沈熹回道,拿起手边小零嘴,开口道:“这都是我哥哥准备的,说不清熹姐姐爱吃甚,便都备下了。”
沈熹轻轻拈起一块栗子糕,尝进嘴里。绵长爽口的味道,决计不是城南哪家夫妻做的。
“这是我家膳夫做的。”周墨茵嘴里介绍,脸上满是骄傲,开口道:“我哥哥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晓得。这个膳夫做菜不好吃,只有这栗子糕拿得出手。哥哥是为熹姐姐选的膳夫,对吧?”
沈熹不知道。自己只是爱吃栗子糕,怎的好似全天下都已经晓得一般。周士钦更是夸张,还专门请了做栗子糕的膳夫。
虽然这般大张旗鼓不好,沈熹心里却是一片暖意。
上辈子沈熹也爱吃栗子糕,每每叮嘱的陆秉。总要过很久才能吃到,这还得是看陆秉的心情。若是心情不好,刚买来的栗子糕也能摔了。
原来被人这般在意,在这种感觉。
“还有这个。”周墨茵叽叽喳喳翻着,开口道;“这书也是给熹姐姐备的,我平日都不翻书的。还有这披风、软鞋,我哥哥都备好了。姐姐你看……”
马车悠悠,车里的人心里一阵暖流,车外的人也不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