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便到了北端最热闹的花灯会。
花灯会是北端最大的盛会。
少男少女们借着花灯传情,风、流才子做诗猜谜,妇人带着稚儿祈福,忙了整个农时的百姓此刻有了时间放松。
沈家老夫人带着女眷,浩浩荡荡出了门。
沈雪吟拉着沈长倩先坐了一辆车,沈熹便和沈柔同乘一车。
马车使出了沈家,摇摇晃晃进了街。
“多谢三姐姐救命之恩。”
沈熹读着本游记,听闻沈柔的话,抬眸瞧着。
沈柔咬咬粉唇,犹豫片刻道:“倩妹妹已经告诉我了,谢谢三姐姐帮我。”
“无事。”沈熹只是应了一句,别的并不多说,低头又翻起了手边的书。
沈柔瞧见沈熹张了口,便好说了。
沈柔起身换了位置,突然挽上沈熹的胳膊,柔声道:“三姐姐,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亲姐姐了。”
“妹妹说笑了。”沈熹拉出胳膊,坐远了些。
沈柔像是不明白似得,又亲亲蜜蜜缠上来道:“三姐姐,你可知二姐姐倾慕何人?”
沈雪吟倾心谁,又厌恶谁,沈熹并不关心。
周家已选好了日子,过完花灯节便定亲。
“三姐姐,你可知道陆家公子陆秉?”沈柔一脸神秘,语气带着别样的感情。
沈熹凉凉瞧了沈柔一眼,又是低头翻着书。
沈柔见如此,并不在意,直接开口道:“我在二姐姐那处瞧见了两尊五彩琉璃鱼瓷,说是陆公子送的。”
陆秉送给沈雪吟两尊琉璃鱼瓷?
沈熹只是笑还是不言语,心中想到这琉璃鱼瓷真是个宝贝,人人都喜欢。
此刻的沈熹就是一湖水,安静、内敛,看不出丝毫波动。
沈柔见实在不能引起沈熹注意,只得放弃。斜靠在车框便,做出闭目养神的样子。
马车吱吱呀呀行走,车厢里一片寂静,车在街道热闹非凡。
不多时,到了会宾楼。
沈家包了会宾楼的厢房,女眷们都在此处。
今日会宾楼贵客多,有许多不便外出的贵女。会宾楼特意搭了高台,请了戏班杂耍消遣。
“杜若,你去看看明容到了吗?”
方才沈明容见了同窗,说是打个招呼便好。此刻沈熹已喝了三盏茶,却依然不见沈明容回来。
杜若应声而去,少时进门,俯身侧耳悄声道:“姑娘,世子爷来了。”
沈熹今日并未抹粉,眉目如画的脸上有一丝差异,开口道:“怎了?”
“世子爷说有要事相告。”杜若实话实说,心中却是欢喜的。
沈熹略一思索,起身去了老夫人身边,悄声道:“祖母,熹儿去看看明容。”
老夫人年事已高,许久不曾见过这般热闹,挥手示意沈熹离开。
沈熹轻巧下了楼,只转过一个角便见了周士钦。
周士钦见了沈熹,先是一样喜,随即又皱了眉。
“给世子爷行礼。”沈熹低头行完礼,便直言道:“世子爷有何时?”
周士钦低声道:“你随我来。”
“世子爷有话直说便是。”沈熹并不离开,脸色平静。
周士钦见沈熹不动,只能悄声道:“你这衣裙有问题,我帮你准备了别的衣裳。”
“有何问题?”
周士钦见沈熹信了,便直言道:“你这衣裙是粗线缝的,你可以知晓。”
“粗线?”沈熹并未觉出问题,只道:“这线有何不同?”
周士钦缓缓解释道:“这线是用来缝粗衣的,挂不住锦缎。时间长了,这衣裳便成了布条。”
沈熹心中一惊,这怕是徐氏的心思吧。
花灯节那般热闹,若是在众人眼前衣衫尽落。只怕是不出一个时辰,沈熹便成了这燕京城最大的笑话。
沈熹本是有备用衣裳的,只是这徐氏阴险,谁又能知晓那衣裳做何手脚。
正是前后为难之际,周士钦递过来一只包袱,只道:“穿上吧。”
沈熹略微惊讶,没想到周士钦竟随身带着女子衣物。旋即道谢,起身去了内屋。
周士钦在外间喝茶,少时脸便通红,如同醉酒一般。
杜若展开衣裳,顿时惊喜道:“姑娘,这衣裳真好看。”
沈熹并不在意,立刻换了衣裳,脱下的秀衣仔细瞧着。
灯光下,那衣裳已经本来细密的针脚已然变大,衣衫足足大了一圈。
“姑娘,你穿这衣裳真是合身,竟像是量身定做一般。”
杜若只觉眼前一亮,不知那衣裳是由何物织成,灯光下竟是发出点点星光,衬着沈熹高挑的身躯,活脱脱一副仙女下凡图。
周士钦见沈熹出来,连忙解释道:“三姑娘勿怪,这衣裳本就是给姑娘做的。前些日子便定了,今日来取罢了。”
杜若听了“嗤嗤”暗笑,姑爷真是个妙人儿。
沈熹脸色镇定,只耳根有些微泛红。周士钦这意思是说,已经纳彩了,开始给自己准备衣物了?
这登徒子,真是口无遮拦。
许是杜若笑声臊了周士钦,只见世子爷突然拉过沈熹素手,转身便出了厢房。
街上游玩人数甚多,周士钦拉着沈熹左躲右闪,生生甩开了下人。
周士钦一路拉着沈熹跑,撞到了路人也不停下。
沈熹一向不喜与人碰触,此刻被周士钦拉着竟也不觉厌恶。
两边人声鼎沸,沈熹瞧了一眼周士钦。少年脸色微红,眼角都是笑意。
前世今生,沈熹最离经叛道的事,便是倾慕陆秉。不畏人言,退了坤和公府的亲事。
陆夫人是贤惠端庄的,沈熹便成了循规蹈矩的妇人。
此刻,这心好似变成了别人的,只一味要蹦出腔子。沈熹这般想着,周士钦察觉到了般慢了下来。
此刻两人已到了山上。
花灯节也有祈福之说,故而今晚城门不关。络绎不绝的人挑着花灯,明明灭灭煞是好看。
周士钦熟门熟路到了,一路带着沈熹到了庙门,穿过一条狭小,顿时豁然开朗。
这是菩提山最高,也是最神秘的地方。
周士钦掏出帕子,擦掉石凳上的浮尘,低声道:“坐吧。”
沈熹来过菩提山多次,却从未听过此处。
“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