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泰安与陆秉已经算熟识了,同八皇子周莳敏还曾有过私下的交流。今日陆秉同周莳敏一道来了沈家,说是赏析名家画作。
可是周莳敏从来不爱这些,若不是为了沈雪吟,八皇子怎可能屈尊过来沈家。三人坐了没一会,周莳敏便说头疼,出门去转了。
“这吴墨果真是大家,只说这荒山春桃图,真真是极好看的。”沈泰安瞧着案上的画,啧啧称奇。指着画上桃花,开口赞道:“只是这几只花,便已经唤醒了春日。”
荒山残水,俊险古朴。一片萧瑟的黑白里,只有三两只桃花傲然绽放。只要是看到画的,无一不被这树先开的桃花引了视线。真是粉的喜人,粉的耀眼。
“我倒不这般看。”陆秉手执一盏茶,站在沈泰安一侧,开口道:“伯父细瞧着树,内里有虫子。”
陆秉从来都不做无用的事,今日来了沈家定是有别的目的。
沈泰安喜好书画,对吴墨的画也算了解。本来一副寓意希望的画,竟被陆秉瞧出了别的。这有些打了沈泰安的脸,还是响亮的一巴掌。
“水曦说的甚话。”沈泰安对着书画都是极为认真的,目及所见都是冲破冬日约束的桃花,这幅画所有人都说是希望。沈泰安也是这般认为的,并且一直这般说,开口道:“这并未发现甚虫子,这定是一颗健康的桃树。”
沈泰安听了陆秉的话,仔细看了许久,也没发现甚虫子。甚至树根处的枯草,沈泰安都细细研究过。
“伯父细看花柄出。”
陆秉面上带着笑,虽然语气悠悠,却忍不住不时瞧向窗外。方才周莳敏去了外面,只说头晕到处转转。如今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丝毫不见人影。
这是沈家,这里有陛下刚册封的县主沈熹,还有与林贵妃有些牵连的沈雪吟,甚至还有三不五时便能面圣的沈泰安。若是周莳敏做了甚冲动之事,还真有些不好解释。
“果真有虫子。”沈泰安都快爬上画作,两眼直直瞧着那几朵桃花。不过三两只,有一朵瞧着已经摇摇欲坠了。有一朵虫子便在啃在花柄上,另一朵已经是残了花瓣。以前没发现,只觉得这花姿态甚怪异,先下发现了虫子,还真是毁了已经快来的春日。
沈泰安有些怜惜,开口道;“若是这桃花快落了,春日岂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那还说甚积极向上,谈什么冲破约束。
“既然主枝不行,还有旁的枝丫。”陆秉搁下手中青花瓷茶盏,嘴上是带着几份诱、惑的话,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那旁枝的花苞虽小,却才真能带来整个春日。”
沈泰安不知听懂了没有,只是点着头。双手在空中做出执笔的样子,模仿着吴墨作画。
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周莳敏还未回来。陆秉实在坐不住了,面上带着歉意,开口道:“伯父,我去寻寻八皇子。皇家人尊贵,可别被不长眼的下人冲撞了。”
陆秉这话没有丝毫问题,全然一派懂事晚辈的模样。若是周莳敏受了冲撞,挨骂受罚的还说沈家下人。这事若是大些,陛下只会责骂沈泰安。与陆秉一点关系没有,也怪不到人家。
沈泰安有心离开,周莳敏可是皇家人,却实在搁不下荒山春桃图。原来以为今日见了真迹,已是万幸了。不料这画竟然还别有意味,方才见识了玄妙之处,此刻只想细细揣摩。
“那就麻烦水曦了,我先细细瞧着这画。”
沈泰安挥挥手,只说了这话,便埋身画卷。整个人都是极致的兴奋,双眼闪着光。
这便如同一个饿了许久的人,终于见了一桌盛宴。沈泰安控住不住自己,周莳敏也有些失控。
“如烟,如烟!”
沈雪吟仰面躺着,身下是坚硬的花枝。日光灿烂,却好像晒不到沈雪吟身上。
“殿下?”陆秉有些担心,有想着周莳敏不会这般大胆,遂出言轻声唤了一声。
想通了这些,陆秉便转身离开,一路向着后宅寻去。
沈雪吟摊在地上,无声的哭泣。欢喜的人就在外面,自己却是这样的处境。这身子脏了,以后还如何给陆秉。
陆秉到处找着,不知不觉到了梅清小苑。苑门口还是那两个沉着脸的婆子,陆秉只来过两三次,却印象深刻。好好的姑娘家闺阁,却要这般丧气的下人,一点没有女子庭院的秀美。
“你家姑娘在吗?”
公子风落倜傥,玉树临风。站在两个冷面婆子跟前,好声好气询问。
婆子抬头瞧了一眼,目光带着审视。犹豫了几息,这才开口道;“公子稍等,老奴这便去禀报。”
在与不在一句话,还有甚禀报的。
“麻烦妈妈了。”陆秉一贯是个善解人意的,对着两个婆子也是面上带笑。开口道:“若是三姑娘在,还请帮我通传一声。陆秉有事相求,还请姑娘解惑。”
那婆子是个寡言的,只是点头回应,一句话也不说,闪身进了院内。
“方才妈妈可瞧见一青衣男子,头戴玉冠,手执纸扇?”沈熹这院子离清晖园不远,若是周莳敏进了后宅,应当会路过梅清小苑。陆秉这般想着,便出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