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喻小姐,你们来了,手术已经在准备了,马上就可以开始。”主治医生并不知道陈嘉豪已经荣升院长,他只知道陈嘉豪是一个海外归来的医学博士,在研究院中从事工作,毕竟那家医院太过私密,是一般人不能得知的。
“好的,一定要成功,不能失败。”他紧紧的抓住主治医生的手,用力的按了按,就好像里面的患者,是自己的奶奶一样。兰慧在身边,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一点严肃的样子,心情也有些沉重,她不敢感受太多,因为会害怕,会担心各种后果,她希望唐颖璐可以看到,她奶奶醒来并且健康的对她笑。
“好的,陈先生,有您的指导,一定不会失败的。”他潇洒的转身,推门而入。
这一切,都被躲在一边的唐颖璐所看到,她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向那边望去,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重要环节,她甚至希望,手术室再打开的时候,奶奶可以从里面走出来。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了,门顶上的灯亮出了“手术中”三个字。
时间一秒一秒的缓慢过去,像蜗牛一样,一点点的移动,在轨迹中拖下长长的痕迹。而他们,就踩在这道痕迹上,心神不宁,紧张地向前迈着,那么的难熬,却无法移动步子离开。
无论是好是坏,都想要听到一个结果。
唐颖璐被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二十多年以来经历的画面,反复交错,令她回忆着头痛,都是关于奶奶的。
从她晕倒的那天开始。
唐海峰将家中所有的财产都转移了,因为破产连祖宅都被封掉,他悄悄地从保姆那里要走奶奶之前,事先放在保姆家的一笔财产,跑去挥霍,连奶奶昏迷在地,都是保姆打的电话叫救护车来接的。
之后的医药费,拖欠了那么多天,唐颖璐赶来的时候,奶奶的病床都被丢到了走廊上,她着急的四处求助,兰慧也在凑钱,终于垫付上了医药费,奶奶才得以继续延续生命。
刚开始的病房,那么狭小脏乱,几个病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一直都是乱糟糟的,直到他身边的人,忽然走了,又来一个,就这样反反复复,只剩奶奶一个人,坚强到现在。
小的时候,她总是会摸着肉嘟嘟的小脸蛋,一脸和睦的笑容,“璐璐和奶奶长得最像了,你看这小脸儿,小嘴唇儿。”之后将酿好的桂花小圆子,一勺一勺的放到唐颖璐的嘴里,别样的甜。
生病的时候,奶奶也会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抚摸着她的脊背,一脸愁容,那种担心,让人看的都有些心疼,恨不得病魔早点离去,或者不想让她知道。
上学之后,陪奶奶的时间越来越少,还记得要出国的那一天,奶奶心情不悦,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想放开,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些,多看他几眼,多说一些话,没有想到,那些话,保存到了现在,一直都没有在听到过,奶奶的声音。
如果,当时让奶奶少担心一些,就好了。如果,出事时,自己在奶奶身边,就好了。如果,当时可以快一点长大,可以坚定地保护她,就好了。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千言万语,千叮万嘱都变成了承受现实的千刀万剐。
所以,她那么那么强烈的渴求,她再一次醒来,再也不想离开了。
“兰慧,你饿不饿,到现在你还没有吃一点东西。”时间越是缓慢,内心就越是急迫,陈嘉豪和兰慧在走廊上的长椅上等待了很久,都不知道已经过了正午。
“我不饿,你去吃点东西吧,这几天你这么忙,我也没有好好照顾你,还让你陪我……”兰慧看到他眼中的血丝,十分焦虑,可是心思已经没有办法顾及到他了,有一些愧疚。
“你别担心我,唐颖璐也是我的朋友,这也是我应该做的,我去拿点水来,你的嘴唇都已经干了。”他的手指不自觉的,轻撩她的嘴唇,将她晕红了双颊。
他的步子很大,黑色的风衣被气流吹起衣摆,消失在转角处。
唐颖璐远远的看着,会心的笑了,自己的朋友可以做到这样,真的不知道这些亏欠该怎么去还,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再还他们一份情。
她黯淡的垂下眼皮,浑然失色,黑色的睫毛上星星点点,泪珠悄悄的挂在上面。
他们相对而笑,拧瓶盖儿,揽肩,安慰式的轻拍后背,都透着别样的疼爱。
阳光的影子慢慢地转移,叙述着时间的轨迹,渐渐被拉长的阴影和天边的光线,暗示着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