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的,却因为护士的一个电话将唐颖璐从死亡的边缘拉扯回来,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闹剧,想死的她偏偏不能去死,而她希望活着的人,却突然离开。
唐颖璐经过了漫长的挣扎,还是来看望即将离开的老人,萍水相逢的这段日子,这个老人也给她带来了很多个美好的瞬间。
再次回到这个医院,一种莫名的死寂将她笼罩。
唐颖璐在门口顿了顿,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老人的状况似乎不是很好,戴着氧气罩,头上摔的淤青还可以看见,让人觉得非常心疼。
老爷爷慢慢醒来,看到了唐颖璐便变得激动起来。他已经没办法发出声音,只有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四肢胡乱的抓着扭动着,想要表达着一些动作。
唐颖璐从包里掏出来一只新的万花筒放在了他的手上,老人立即就安静了下来,紧紧的握着那只万花筒,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这个时候护士走了进来。
“小唐,你终于来了,他等你很久了呢,现在情况很不好。”年轻的护士,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虽然这个老人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毕竟照顾了这么久的时间,多多或少,也会有一些感情。
“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对于这件事情,一切都像是梦境。
在混沌中击碎一道裂痕,之后完全爆发,以往的美好快乐被泥泞的尘杂冰泽覆盖,画笔在上空粘上浓墨狠狠的划上了几笔,阴沉凄凉沉闷坍塌。
乌云阴沉沉的压下来,潮闷的空气末端,布满了黑色的尸骸。
还是很愧疚的,如果老人不是为了找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护士拉开了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你不用太自责的,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间常情,再说了,人老了,受这样的罪,还不如安静的离开。”
“我只是,觉得人死了,会很痛苦。” “是你觉得很痛苦,因为她离开你了,从你的世界里,永远的消失了,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种解脱。你觉得他得了这样的病?每天能够快乐吗” 这样的话听起来是很难让人接受,可确实是这样的道理。觉得痛苦,是因为有人离开,再也见不到。而离开的那个人,他又是怎样的感受呢?没有人会知道,只能猜测着,希望他们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唐颖璐不再说话,侧过身看着老人不断地摆弄手中的万花筒,眼睛弯成一条桥。
“真希望爷爷可以一直这样笑下去。”
护士帮助老人搭上了一层薄被。
“你看着他这样笑,却不知道他内心多痛苦。其实这样的病人会有清醒的时候的,他们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痛苦,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护士的一番话,让唐颖璐顿悟了很多很多。
“谢谢你。”她看着善良美丽的年轻护士。
“谢什么?小唐,我不是在安慰你,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毕竟在医院里,这几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生死离别,重生的是死去的人,而痛苦的却是活着的人,继续在人世间挣扎,和命运作斗争。”
护士似乎很悲壮,看着窗外有些出神。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谁又真的可以读懂生活这本画卷?牵绕了太多的复杂和寰尘,密密麻麻染污了雪白的稚嫩。
“小唐,那我先走了,你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 护士检查了一下仪器,调整了一下输液管,之后便离开了。 忽然,老人抓住了唐颖璐的手腕,哆哆嗦嗦的从枕头下拿出一串吊坠,塞到了她的手上,脸上舒缓的笑了一下,好似如释重负一般,还特意的在她手上按了按。
“爷爷,这个是……”
唐颖璐想要拒绝,可是老人颤巍巍的手死死不许她拒绝,直到她接受,才露出了笑容。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氧气罩将嘴堵住,只能发出一串呜咽。
“我带着,爷爷你放心,我带着,一直都带在身上好不好?”
听见唐颖璐这样说,老人才踏实下来,笑的安静又踏实。
这是最后的礼物。 也是一次美好的意外。
“爷爷,我念书给你听吧,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太累了。”唐颖璐说着,拿起旁边的图书,念着念着,老人便沉沉的睡着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老人还是离开了。
他没有再醒过来,当心电图显示成一条直线的时候,唐颖璐不再像之前那样,抱头痛哭,而是平静的抓住老人的手,送了他最后一程。 得知老人去世的消息,医生和护士快速地忙碌着。
“老人的后事怎么料理?需不需要我帮助?”唐颖璐担心的问道,因为这么久以来,从没见过老人的家人朋友,甚至连他是做什么的,是什么人,都一无所知。
“你不用担心,一会儿他的律师就回来了。”护士平静地说着。
老人在生病之后趁着还清醒的时候,便为自己找好了医院,并且安排好律师料理自己的后事。果然,如护士所言,他的死亡并不是现在才发生的,而是在生病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而一直在延续生命的躯壳,不过就是没有了思想的一具人形玩偶。
护士说的对,他们需要的是重生,不再经历命运的折磨。
唐颖璐将老人留下的吊坠紧紧的攥在手里,冰灵的金属质感让她觉得格外沉重。 那是一颗深紫色的宝石,外面镶着精致的白金包边,长长的银链似乎已经非常久远,有岁月残噬的痕迹。一种致命的神秘感顿时袭来,闪耀的吊坠晃得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老人的律师赶来了,礼貌的和医生沟通办理着各种手续。
“你好,您就是唐小姐吧。”律师向她真诚的微笑。
没想到律师竟然向她走来,并且也认识她,这让唐颖璐有些惊慌失措。
“我是。”
“听我家先生提起过你,他说你是一个非常善良、特别好的女孩,希望所有的幸运都属于你。”律师对她脸上的伤痕也产生了兴趣,“唐小姐……你的脸……”
“没什么,因为意外弄伤的。”对于丑陋的脸,她没有觉得多么难堪,毕竟是自己亲手创作的艺术,挂在脸上并没有什么好自卑的,只是她很意外这个老爷爷是如何向律师提起她的。
“有一次,先生短暂清醒的时候,向我提到过你。他感到非常遗憾,如果没有得病的话,他想认你做孙女,可惜他病成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照顾你,还会给你添麻烦。”
生老,病死,无奈的叹息,面对这些凄凉的无奈,和沉重的关爱,思绪被一点点抽离碾捏,最后也只是剩下了一条直线,空洞的接受一切的变革。
“唐小姐,追悼会您去参加吗?”
面对律师的邀请,她迟疑了下,摇了摇头。
“不去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愿所有幸运属于你。”说完,律师匆匆的离开,料理各种后事和手续。
再见了,可爱的爷爷。
唐颖璐再一次的回到了风中,她迷茫的望向惨白的天空,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