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衣、又在苏杭…小青……
陈小志吐出一口浊气,这两人难不成是白娘子和小青!
想起两人刚刚走路时的怪异模样,陈小志更加笃定了,他本以为来到人世间,是一个与前世古代近似的时空,但为何连这两人都现身了?他越想越是诧异,这两人虽然只是妖物得道,但修为极其不俗,要知道在与白蛇有关的撰文中,这两条蛇精可是本事其大,几乎堪比黑白无常这种神职之人。而且,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在白娘子与许仙这段人妖曲折的恋情中,出现了很多神仙,比如南极仙翁,又比如她们甚至还上过天庭……
种种事迹不难看出,两人的道法十分恐怖。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也难怪白无常在他来现世前的再三警告了。
陈小志稳住了心神,刚刚与小青四目相对时,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终于察觉到…是因为他感到了对方身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白素贞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常人,以陈小志的修为根本无法看出其原型,但小青明显就差点意思了。
“这两人难不成是刚刚下山,白素贞是奔着报答那药徒许宣而来的?”陈小志眯起了眼睛。
他之所以有如此猜测,只因为那小青对世俗间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感兴趣。
没有白素贞那么沉稳。
双蛇与许仙。
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陈小志再熟悉不过,反正自己刚刚来到人间,尚未站稳脚跟,不如参与其中,安身立命,以此来打开一个突破口。想罢,陈小志微微一笑,猛然大步流星的走向前方那一条铺就在一片古房交纵间的青石路。许宣一定就在这镇子上,这两条蛇精他不能冒然接近,但是另一位男主人公,如今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风险。
随即陈小志开始寻找起镇中一个个药店,以自己受了风寒为由,打探许宣的下落。
“庆安堂。”半个时辰后,陈小志站在一家红漆店门前,抬头看着那有些腐旧的匾额,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这个熟悉的名字,应该不会错了。
“这位大人,您是得了什么病?”店小二见陈小志竟然冒雨站在外面,立马热情的打了一把纸伞出来相迎,陈小志一身锦衣穿戴不凡,很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陈小志被迎入了屋内,一股药味顿时扑面而来,店内的几个方桌上,正摆着刚刚被淋湿,才收起的药材。悬梁上,也有挂着一串串的药物,站在柜台后的,则是庆安堂的掌柜。
“掌柜的,这位小哥染了风寒。”小二说了一句,“似乎有些低烧。”
“请坐,待老夫给你看看脉象。”
掌柜示意陈小志入座,随即将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陈小志气血一动,顿时显得自己脉象十分驳杂,眼前的大夫一声轻咦,又伸手摸了摸陈小志那滚烫的脑门,脸色微变:“寒冬刚过,春雨微凉,你体内寒气极大,怎能还在雨中徒步?”陈小志面带歉意的点了点头。
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瞄到了几米外,一个蹲在地上,正用石轮研磨药末儿的身影。
他一进店就看到了这个人,在他的记忆中,许宣细皮嫩肉,温润如玉,但面前的这位却并非如此。这人皮肤微微有些粗糙,头戴一个漆黑色的方巾,一身洗到发白的青色皂袍,五官倒是清秀,但远远算不上是风度翩翩的俊俏郎。
果然,前世的影视剧,真的害死人啊。
陈小志撇了撇嘴。
“许宣!”店家朝那磨药的学徒喊了一句。
“学生在。”
许宣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起身应道。
“去给这位客人拿几服驱寒散来,再配上一方退烧的药。”掌柜的吩咐完,便让小二乘了一碗热茶端上。
“多谢。”
陈小志对掌柜笑着点点头,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目光停留在那穿梭在药柜前的许宣身上。
“一共是七钱铜板。”
陈小志闻声,直接递过去了一片银叶,这人间都以金银交易,只要是银钱,不管是银锭或银元宝都无所谓。
“您稍等,我给你找钱。”
小二知会了一声,这时,许宣也提着几个药包走到了面前,面露笑容的放到了陈小志的桌上:“客人你拿好,每天热水冲服,一日三次,坚持三天便能见效。”言毕,对陈小志点点头,就要转身继续干活去。
“等一等。”陈小志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许宣一愣,与陈小志对视着。
“你叫许宣?”
“嗯。”许宣点了点头,也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小志,确定自己与对方并不熟悉。
“你祖籍可是慈城人?”
“正是。”
“你是不是自幼父母双亡,与姐姐相依为命,你姐姐是许容氏,现如今嫁给了钱塘县的一个捕快。”陈小志脸色豁然一变,眼中涌动出激动的情绪来,缓缓起身。
“敢问您是?”
这下子倒轮到许宣诧异了,立马作揖请教道。
“弟弟,我是你表亲的哥哥啊,我找你找的好苦啊!”陈小志立马激动的老泪纵横,直接上前一步将许宣紧紧的抱住了。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掌柜和小二都有些傻眼。
“我母亲与你娘亲幼年分别,一直挂念着她,后来听说她嫁到了一个许氏人家,生了你们姐弟二人,便一直想着有机会来探亲,只不过琐事缠身,一直没能如愿。等后来,有了时间,本想着她姐妹重见,却突闻噩耗,她没想到自己妹妹留下一对子女便撒手人寰,听到这个消息,我母亲也是悲从心来,生了好长时间的病,最终…也…”陈小志情深意切的说着,一边死死的抱住了许宣,不让他插嘴,一边说道:“后来,我南下过来,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了你与表姐的名讳,这才一路寻找过来。老天开眼,如今终于让咱们兄弟得以相见了。”言毕,陈小志疯狂的抹着眼角的泪水。
许宣则是一脸懵逼,他母亲出嫁后,便少与娘家联系,而且陈小志又说了自己是表亲,血脉似乎走的极远。
他这些年一直苦读诗书,不闻外事,哪里清楚陈小志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表亲。
“真是有缘,没想到公子竟然是许宣的家中兄弟,这外面下着雨,您能找来我们庆安堂,也许是上天的安排。”那个店小二似乎被感染了情绪,帮陈小志助攻的说了一句。
“掌柜,我能否与我表弟叙叙旧,叨扰了。”
陈小志拉着还有些失神的许宣,对店家请示道。
“许宣,你表哥一路风尘仆仆,就是为了寻你这么一个至亲,如今骨肉相见,还不好好招待,还愣着干什么?”掌柜的也是一个明白人,活了一把年纪,很是重视血脉亲情,便沉声说道。
“是。”
许宣茫然的点点头。
接着,二人便去了后院的一间厢房中。
本着疑问,许宣还是追问了一下陈小志与他母亲的关系,陈小志也是一顿胡诌,说自己是什么舅爷家的远房,虽然血脉关系疏远,但两人的母亲却自小情同亲生姐妹一样。总之在陈小志三寸不烂之舌的忽悠下,许宣终于也相信了,这货也是一个真性情,很快就和陈小志两人抱着失声痛哭,沉浸在了陈小志给他绘画出的一幕幕,姐妹情深的画面之中。
“你现在怎么做了药徒?”半晌,两人各自稳定了一下情绪,陈小志问道。
“我本来寒窗苦读,却屡次没能中第,姐姐她觉得我……”许宣眼神有些落寞。
“小弟,你若是真的志在仕途,大可放心去读,钱财的事你不用担心,你表兄我如今家缠万贯,供你一个人卓卓有余,一年不行,咱就年年都靠!”陈小志拍着许宣的肩膀,硬气道:“如今我娘亲已逝,父亲又因夜夜思念她,最终也抑郁病故,我现在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只要你想做的,表兄我一定大力支持。”刚才二人叙旧时,陈小志已经将自己刻画成了一个身世同样十分悲惨的人,让许宣对于他这个表哥,除了同情外,也生出一丝同病相怜,抱团取暖的依靠感。
“多谢兄长一番心意,但是…我的确不适合再读书,再者,兄长你一身家业也是呕心沥血所得,小弟怎能以你接济,来满私心。姐姐若是知道了,我有愧父母在天之灵。”许宣立马对陈小志深鞠了一躬。
“你我兄弟,勿要多言,你若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再劝阻。不过,你如果喜欢药理,不如我出钱,咱自己开个店,总比当学徒来的要好!”
许宣心中立马对这个仗义无比,又极其注重亲情的兄长,觉得无比暖心。
他和姐姐大小相依为命,过惯了苦日子,从来没有人对他们伸过援助之手,即便现在姐姐嫁了人家,但日子也只是稍微富裕了一些。他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陈小志这么一个阔绰无比的兄长。
“掌柜待我极好,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更何况,弟弟我刚学医药没多久,尚未成材,纵是开店,也只是白花钱。”
陈小志一声轻叹。
接着,他与许宣又聊了一些事宜。
许宣现在暂住在庆安堂,陈小志说是要在镇子上购买一处房产,让许宣上他那住,省得寄人篱下。许宣一开始还不乐意,但最终难以推脱陈小志的好意,只能点头答应了。随即,陈小志与庆安堂的掌柜告别后,仅是晌午过后,没用了几个时辰,他置下了一处极大的别院,称不上是府邸,但面门看起来也是富贵人家。不仅如此,陈小志还雇佣了两位侍女,一个马夫和一个厨子。他很清楚,如果买下一个府邸让许宣来住的话,一定会不习惯。
眼下这个大院则刚好。
陈小志的储物戒指里,都是自辰角大陆带来的金叶子和少量的银叶子,说是堆积成山也不为过,即便称不上是富可敌国,但完全无需为物质钱财烦恼。
果然,等到晚上药铺关门,许宣一回到家,便被眼前占地极大的院落给吓到了。
光是一顿饭,便足足烧了七八个饭菜,还有下人专门伺候他就寝,这种感觉……
好在抹不过陈小志的热情,时间久了,他也就习惯了。
白天他在药铺工作,没到午时,陈小志还会亲自命人给许宣送出精美的饭菜,连药店的掌柜和小二都沾了光,每天吃得满嘴冒油,一个劲的对许宣说他命好,有这么一个大哥照顾他,挂念他。两人对待许宣的态度也有了巨大的转变,这一切,让许宣觉得十分温暖。
穷苦人家的孩子长大,尤为渴望的,就是这种来自亲人的关怀。
当然,时间久了,许宣对于自己这位兄长的性格也愈发了解了,总得来说,自己的表哥就是一个暴发户,只要是能花钱办了的事,眼睛都不眨,甩手就是一大笔钱砸在人家身上,有好几次看得许宣都羞愧难当,想要和陈小志装作不认识了。
家里边,光是给许宣自己一个人买的衣裳,就多达数十件,价值不菲。
许宣实在没脸穿,每天就穿着自己那一件老旧的青衫,陈小志怎么说都不听。
最重要的是,这货到了晚上回家后,竟然还要亲自给陈小志洗衣服,非要抢着干一些下人的活儿,陈小志也就索性让他去了。
“我向掌柜告了一天的假,明日姐姐二人要从钱塘来看你我。”晚饭时,许宣扒了两口饭后,和陈小志说道。
“太好了!”
陈小志拍了一下大腿,十分兴奋。
许宣也笑着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个兄长也十分渴望亲人再见。
等到了第二天,镇外的小道上,陈小志两人乘着马车,翘首以盼许容氏的到来。苏杭与钱塘离得并不远,以马车赶路的话,用不上三个时辰。不一会儿,一辆相对老旧的马车就自尽头快跑而来,最终停在了面前。
陈小志的马车是以锦帐为帘,拉车的马匹都是油光锃亮的宝马,一看就知光这一辆坐骑没有几个金锭是下不来的。
整个苏杭镇仅此一辆!
“姐姐!”许宣喊了一声,面带笑容的上前对一位刚从车房中下来的妇人行礼道。
这女人,正是许宣的亲姐姐,许娇容。
一同下来的还有许宣的姐夫,那个捕快,李公甫。
“姐!终于见到你了!”
许氏还未来得及和许宣说上一句话,一道人影呼的一下就冲了上来,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一脸热情,搞得许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许宣已经将陈小志的事情,在书信中都交代了,她和许宣一样对于自己母亲娘家的亲戚并不太了解,但许宣的书信中,陈小志对他关怀备至,又花钱如流水,根本做不得假,除了血脉亲情,什么人会浪费心思冒充他们姐弟这种人的表亲?
“小弟。”许氏也喊了一声陈小志。
随后,陈小志直接把许宣和李公甫晾在了一边,与许氏联络起了感情。
期间,许氏被陈小志说得也极为意动,还偶有笑声,可见对于这个弟弟十分喜欢。
一群人乘着华贵的马车,回到了自家大院。
到了午时,陈小志特意命伙夫烧了整整一桌的菜,迎接许氏和李公甫的到来。
许宣在那和许氏唠着家常,陈小志则与李公甫两人欢快大笑,不停饮酒。
李公甫一个小捕快,涉世很深,很懂得江湖那一套,见到陈小志也是极为投兴,两个人喝到最后都直接搂脖,称兄道弟起来,还对酒当歌,看得一旁许家姐弟两人十分尴尬。最终,一场团圆饭,吃得众人十分满足,已经被灌懵了的李公甫则被人抬回了房间里。
事已至此,陈小志明白,自己已经正式成为了许家的一份子。
“姐姐这钱你拿好。”在苏杭镇待了几天,许宣因为要去药铺帮忙,只有陈小志一人送别自己名义上的姐姐和姐夫。分开前,陈小志递给了许氏一个钱袋,后者将其打开后,就见里面满满的金子,当即脸色一变。
“这钱我不能要。”许氏立马想要推脱。
这几天他们也算见识到了陈小志阔绰的一面,家底深厚。
“姐姐,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你可不要像许宣那么愚钝,你们是我在世唯一的亲人,更何况,姐夫他当差不易,想要在官途上有所作为,不免要四处打点,这点钱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但却能让你的日子过得好起来,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陈小志立马抓住了她的手,表情无比真挚道:“这钱你不收,就是不认我这个弟弟。”
许氏面色踌躇。
“拿着吧,小志说得对,自家人这么见外干什么?”
李公甫在一旁站着,沉默一会儿,开口道。
最终。许氏点点头,有些犹豫的收了起来。
稍许,陈小志挥手道别,目送马车徐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