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头，默默走到一边的吧台边。
这里坐的人不多，一般都是在休息的女孩子。
“怎么了，又惹事了？”小徐从身后冒出来，我对这个女孩子没有什么好感，上次看到她是作为文娜的一个狗腿子，所以不是很喜欢她。
“你就不能积点嘴德？”我白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我真什么都做不好么……
但是刚才明明不怪我的，就是身后有人推了我一下么，但是有没有站出来为我说话，哪怕我猜到了是文娜……
“喝点？”小徐说着递过来一杯蓝色的鸡尾酒。
“你调的？”我惊讶于那斑斓的如夜空一般的颜色，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徐，这个二十几岁短头发女孩子。
“喝不喝，墨迹！”她耸耸肩，作势要收回这杯酒，我赶紧把酒杯往自己这边拉。
“送出去的酒，泼出去的水。”我笑着把唇边送到酒杯上。
果然，和威士忌不同，这种酒甘甜中带着一点蓝莓味，爽口又好喝，心底暗暗佩服起这个小徐来。
“其实，红姐人真的很好，特别是对你……”小徐远远的看着周旋在人群中央的红姐叹了口气。
“怎么？”我确实是让她比较操心是没有错。
“就刚才那个……”
“再加一杯！”
小徐话还没说完，被旁边一个男人醉醺醺的声音打断。
我觉得耳熟转头一看，坐着的不就是杨野么，此时正手里握着杯子，眼睛盯着红姐不肯放开，怎么看都是一副情痴的样子。
只是，他身上的悲伤过于厚重，整个人笼罩在浓浓的阴影中。
“杨总，别喝了，红姐这么做也不是没办法么，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有什么用呢？”
“再拿一杯酒过来！”杨野一拍吧台，上面罗列的杯子都晃动了起来。
小徐不敢再多嘴，利落的又递过来一杯。
“你就是那个林成歌吧，小红总说起你，她说你不该来到这里啊。”杨野迷迷糊糊的看了我一眼，和我搭话。
“我？”我有点受宠若惊，我来这里不久，他怎么能听到红姐总说我？
“是啊，她说你不是这里的人，不过人各有命，或许有一天你就会离开了，不过她呢？”杨野说道动情处，又是一口酒。
看着他宽大的喉结一上一下，我再也喝不下去了，我能看到他眼底有很多的故事。
他口中的她是红姐无疑。
“我认识小红的时候，她是我嫂子……“
“什么？”我差点失手打破了杯子，没有想到本来是过来喝闷酒，竟然就这么听到了猛料。
“是啊，不过那个大哥，不是一起混过的，年纪比较大而已，那个时候小红只有二十二岁，正是最美的年纪，却被大哥拉去做了老婆……”
杨野的目光越发的涣散，酒气越来越重，故事也越来越模糊。
不过我还是隐隐约约清楚了她的身世。
二十二岁被父亲卖给了赌场老板，后来在赌场老板死后，她拿着钱开了霓港，一直以来，对她一见钟情的杨野就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
两个人虽然平日里吵吵闹闹的，但是能看得出来，还是有感情在的。
“虽然她比我年纪大，嘴巴也不好，说话很难听，但是我偏偏就爱上了这个女人……你说可笑不可笑？”杨野苦笑着，一个硬汉，却哭得像个孩子……
我沉默着，一口又一口的喝着手里的鸡尾酒，竟然品出了刚才没有的苦涩。
原来看着那么厉害的交际花红姐，竟然也有这么一个过去，是啊，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己。
没有人真的享受这种地方，只是为了生活，为了一些不得已的苦衷。
杨野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了休息间，只剩我自己坐着，心情越来越差，又和小徐要了杯酒。
“你行吗？我记得你酒量不好，我和你说，今天的醒酒汤可没有了。”小徐嘴里叨念着，还是递给我一杯。
“我知道，没事，大不了账单算我头上。”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啊。对了，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幸运，你知道你今天得罪的是什么人么？”小徐坐到我身边，小声地说。
“什么人？不就是某个有钱的大人物么！”我不在乎的摇摇头，不就是个客户么，难不成还能吃人不成。
“你只说对了一点，这个人啊，他是个变态，他带进去的姑娘，没有一个囫囵出来的，不知道这次是谁，我刚才还想呢，就你这个脾气，估计半条命都没了！”小徐夸张的说着。
“不是吧，看着长相还算是周正啊！”我惊讶。
“是啊，其实红姐宁愿不挣这个钱也不希望他过来，每次只要他过来，就有人要倒霉了，刚才有没有人和他进去？”小徐摇摇头，眯着眼睛问。
这……脑袋里立刻浮现出男人抱起香香的画面，香香是主动要陪着他的，可能是被这个男人的皮囊迷惑了……
如果真的和小徐说的一样的话，真的不敢想象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是香香……”
“什么？香香？”小徐的嘴立刻张得可以装下一个鸡蛋，然后整张脸都哭丧起来，变化之快让人嘀笑皆非。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看着她的反应，有点后怕。
“等明天吧，或许是半夜！”小徐摇摇头，从我身边走开。
我迷惑的看着她的背影，想到那个拥有甜美笑容的女孩，心里感觉怪怪的，难道真的会有什么发生？
迷迷糊糊的回到了房间，睡了大概几个小时，我被隔壁房间里的吵闹声惊醒，隐隐约约只能听到几个小姑娘喊着香香的名字。
“香香，你醒醒，没事吧！”
“醒醒，小徐，你去把医生找来，记得不要声张，文娜，你去顶一会吧，现在蒋震华应该也没有什么心思了。”是红姐的声音，在一群人中显得格外的冷静。
我揉揉眼睛，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现在是凌晨两点多，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好奇的走过去，一进门，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睡意瞬间全无。
香香躺在地上，身上只是简单的包裹着一条被单，遍布伤痕。本来就白皙的她，在血泊里，显得更加苍白。
“这是？”我捂着嘴，走上前去，香香紧闭着眼睛，身上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你还知道过来！”红姐看到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我跪坐在地上，握住香香的手，发现她手指格外的柔软，难不成是……被掰断了？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我再次按按其他的手指，果然，她左手的三根手指被掰断了。
感觉一阵冷风在我的后背吹过。
“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报警？”我指着香香，惊恐的坐在地板上。
“报警？你是想让他们把咱们都抓起来么，要不是你，我能把他打发走，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红姐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我，然后心疼的看着香香。
这个看着还很稚嫩的女孩子，不会就这么被摧残了吧？
我紧张到握着她的手，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你走吧，看着你烦！”红姐打落我的手，满脸嫌弃。
“红……姐……别怪小歌，是我自己……要过去的，都是我的错，我自己一个人……承担。”香香突然睁开眼睛，雾气蒙蒙的眼睛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傻孩子，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红姐红了眼眶。
我的眼睛也感觉到了酸涩。
“不是的，这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你们都没有错，而且我不是还有一口气在么，没事的。”香香懂事的安慰着我们，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医生来了！”小徐慌慌忙忙的跑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紧跟着走了进来，放下手中的医药箱赶紧给香香做检查。
红姐把几个人打发走，让她们去休息，偏偏留下了我和小徐。
小徐眼睛一直盯着香香，哭的像是一个泪人，仿佛看到的不是香香，而是下一个自己。
“小歌，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这个世界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同样，也不会有相似的两个人，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一种办法去应对。这次，香香代替你受了委屈，但是你呢？下一次呢？我不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啊。”灯光下，红姐的语气格外的真诚。
“我？”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香香都要比你懂事很多……我真的很担心，你哪天死在我这里，我还要给你收尸。”红姐果然是出了名的豆腐心刀子嘴，没说两句，又开始难听。
我点点头。
“好了，你也去休息吧，明天薄时胥可能会过来，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做我们这行的，一步错，步步错，就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了。他，你招惹不起。”
红姐语重心长的说着，按了一下一下我的手，走到医生旁边询问香香伤势，只留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我不知道红姐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和薄时胥原来就有纠葛的，但是很清楚她那句我招惹不起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