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默默的走到书案上，将几份奏折，抱到了顾冷秋的面前。
顾冷秋习惯了她的沉默，挥了挥手，让十七退下。
她随手翻了一下，见所奏的不过是些小事，直到翻到最后一本奏折，顾冷秋的脸上才出现了异样。
她合上奏折，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平静的对十七道：“宣国师进宫。”
十七点头，走向外面，对着一名宫女说了些什么。
宫女对她行了一个礼，便走了出去。
不多时，莫白便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顾冷秋让十七退下，才将手上的奏折，丢给莫白看。
“今年干旱，许多草场都受了灾，饿死了不少牛羊，百姓们怨声载道，大臣也上书，想要让本皇祈福求雨，莫师兄，你怎么看？”
顾冷秋刚刚登基，就丢给了她这么一道大难题。
往年也有受灾的时候，但大多是百姓自己去求，除非是灾情严重，皇室才会出面，乞求活佛指条活路。
莫白的脸色很凝重，他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陛下刚刚登基，根基还不稳，如果此时触了众怒，只怕不好收场。”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顾冷秋已经明白了莫白的意思，她的眸中压抑着一股怒火，像要喷薄而出的火山。
“师兄，你可知道祈福的真正意义？”
说是祈福，却是打着祈福的幌子，让顾冷秋给活佛送去少女，与活佛同吃同住七天。
用活佛的佛光消除她们身上的灾难，从而达到福佑百姓的目地。
顾冷秋是女人，当然知道这些被选中的少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被活佛选中的人家非但不会悲伤，反而还会兴高采烈，认为这是无上的荣耀。
莫白沉重的点了点头，他自小学习中原文化，思想当然不会同这些人一样迂腐。
可是他一向只为顾冷秋考虑，只要是对她有利的，他便会去做。
“陛下，你没有选择。”莫白沉重的道。
顾冷秋缓了口气，如果她没有机会接触到外来的文化，那么她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女人的命运。
可是在南越生活了几年的她，对于这种陈规陋习，是从心底里厌恶的。
再加上她是女人，更是感同深受。
那些有幸被活佛选中的女人，下场都十分凄惨，这样的女人是没有男人愿意要的。
而她们只能一辈子都呆在活佛的身边，供他们银乐。
“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莫白苦口婆心的劝道：“活佛是整个北狄百姓的精神依赖，我们的力量根本就撼动不了他们。”
就连莫白也束手无策的事，顾冷秋知道，这件事即使她再不愿意看到，也是无法挽救的。
久久的，她没有说话，只感觉内心一片凄凉。
莫白见她如此，便自发的做了决定：“如果陛下觉得为难，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等等。”顾冷秋再抬眸时，早就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她的目光坚定而冷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忤逆的王者之势。
“本皇，不同意。”
仅仅是五个字，便足以让莫白震惊了，一向温和的脸上露出了惊慌，他紧张的道：“秋儿，你可要想清楚了，迈出这一步，到底意味着什么，你要抗衡的是神，百姓不会答应，如果激怒了他们，你很可能会被拉下皇位。”
“神？”顾冷秋嘴角露出一丝狠戾：“我从来不信神。”
“你想干什么？”莫白慌乱的看着顾冷秋，极力劝阻她：“千万不要做傻事，那些女子不过是最低贱的奴仆，你犯不上为她们拼命。”
“低贱？”顾冷秋皱眉：“师兄，你也觉得女人低贱吗？”
莫白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垂下眸子，喃喃的道：“你不一样，你有皇室最尊贵的血统。”
顾冷秋知道这种等级之分，从小就被莫白深印在了骨子里，他从小就是云阁最优秀的弟子，被人捧在手心，高高在上。
想要让他改变自己的看法，这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师兄，人生来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北狄之所以灭亡，你有没有想过，从根本上寻找原因？”
顾冷秋还记得在南越时，那些奴隶所遭受的非人待遇，从那时起她就给自己下了决心，一定要拯救那些可怜的人。
“什么原因？”莫白问道。
“草原的女人命苦，地位低下不说，命还短，但从来没有人为她们短暂的一生心生怜悯，她们生儿育女，还要遭受丈夫的拳打脚踢，稍有不顺心，便会把女人当作物品一样卖出去，换取可以让他们醉生梦死的酒，一个女奴，仅用一升米便可以娶回家，如此循环下去，草原上还有女子吗？没有了女子，男儿又从何而来？”
顾冷秋的话，让莫白大为震撼，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经顾冷秋一提点，他也觉得草原上女子太少了，可这并不能让他改变自已的思想。
但对于顾冷秋的话又反驳不了，因为这些问题早已经根深蒂固，他根本无力改变。
“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谁也不能改变。”
顾冷秋笑了，笑容灿烂而自信：“规矩是人定的，当然也可以由人推翻，是好的要留下，不是好的陈规陋习，我们为什么去遵守？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草原的女子被迫害，被外来的人用一匹布带走？不，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
“陛下。”莫白也被顾冷秋的执着所打动，虽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可是他能做的，也只能是无条件遵从。
“你下命令吧。”
“谢谢你，师兄。”顾冷秋真诚的道。
有了莫白的支持，便给了她前进的动力，无论前方有什么阻碍，也不能阻止她停下来。
莫白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让你失望，是不是？”
顾冷秋绷了许久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师兄，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建立一个机构，女人可以住进这里，我们提供食物和住所，但并不是无条件的，她们需要用劳动来换取，这样一来，不想伺候活佛的女人，便有了容身之地。”
“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跟活佛正面对上？”莫白担忧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