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哥哥,你还不走吗?”我坐在车子后座,没好气道。
司机一脸难色:“我——这?小姐,少爷让我等他,该是等会儿也让我载他!”
“他自己又不是没车,喏,你看,那里不就是他的车吗?”我指了指停车场一处的商务豪车,气闷得不行。这小司机今天是故意来找大爷我的茬儿的吧!
“这——”司机尴尬一笑,打着哈哈,“小姐,抱歉!这江少的吩咐,如果我违背,那我这个月的工资就泡汤了!”
我冷僻了司机一眼,瘪嘴道:“势利眼儿!哼!”
最后,干脆双手环胸,闭目养神起来。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小姐,要知道,江家可是我们这些人的衣食父母!我们一没钱二没权,不过每天活得开心也是好的!”司机解释道。
不过听这语气,似有不甘。
“不论出生,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再说我们泱泱华夏,每个人的发展机会都是平等的!你只想安居做个司机,那能有什么办法?”我不以为然。
“现实可不是乌托邦!要知道能成为江氏集团总裁的司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我不过区区以华夏大学毕业的本科生,能像现在这样,足够了!”
“咳咳咳——华夏大学?咳咳——”我确实被他的话给呛住,要知道华夏大学可是我国数一数二的好大学!
“江小姐,您这是?”
我睁眼看向他,好奇问道:“不是说华夏大学出来的学生,最次也是在华夏科研所做做个文秘的么?”
司机轻笑:“一个月五千块的工资,谁会去干?”
“五千还少啊?”
“我现在一个月所挣的工资至少是它的二十倍!”
我长大嘴巴:“二十倍?十万!”
司机点头。
“那我以后也当司机去!”如果一个月有十万块钱,那我可以干好多好多事情,关键还只是开开车这么轻松的活儿。
“小姐您可真会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我是说认真的!”那样的话,我就拿出一半给章彰!
对了,章彰还在医院呢!
“司机哥哥,拜托你了,你看你的衣食父母还没出来,咱们可以先走不?”
司机指了指医院大门口,说道:“您看,这不是来了么?”
“哦!”我瞬间泄下气来。我是真的不想和江涛焘那家伙有近距离的接触。
“江少真是男人中的极品!也不知道怎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
我眯着眼睛,看向司机,冷哼:“他那样的人,街上随便拉个女孩儿配他,都绰绰有余的好么!”
“呃——”司机觉得此刻的我,身上所散发的森冷气息,很是骇人,“小姐,我——我下去给江少开门!”
果然,这些世家大族出来的人,自带气场,非他们这些常人所能及……
车子高速行驶在路上,我则挨窗坐着,刻意与江涛焘保持距离。
“刚才——刚才你和我老妈都聊了些什么?”车子里面的静谧让我无所适从,终于还是我开口说了话。
“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江涛焘的话很冲起人的火气!
我愤愤看向他:“什么叫我终于肯跟你说话了?明明就是你刚才没有跟我说话!”
“好,是我的错!那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他一点点靠近我,柔声道。
我莫名有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没好气道:“三八线,不准越界!还有,我——我刚才不是问你了吗?”
“谈了谈爷爷那晚的事情!”江涛焘并不打算瞒我,“问了问王姨那晚的事情!”
“你怀疑我妈妈?”我瞪大眼睛,看向他。
江涛焘半眯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有些渗人,甚至让我心惊不已。
“你真的这么认为?”似乎连王姨那么精明的女人都没有察觉出他的隐秘心思,这傻丫头竟然……
我跟问:“你真的怀疑我妈妈?”
一想到这里,我有些温怒。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江涛焘干脆直说。
“你——”我咬牙,眼神怨毒看向他,“那你干脆连我一起怀疑算了,爷爷本来就是在我那样无礼跑掉后,才会——才会——”
就这样,我的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我才不要你给我擦!”我狠心打掉江涛焘伸过来的手,他这样不信任我的妈妈,就是你不信任我。
“我以为你会明白!”江涛焘微微叹气。
我冷笑一声,自顾自擦掉眼泪,看向他,平静说道:“我的妈妈,从小带我长大。好,或者换一种说法,我身上的秉性全是继承她的,我就是第二个她!你如今怀疑她,就是在怀疑我!”
知道他的不信任,和知道他是我的亲哥哥这件事情,对我的影响,有过之而不及。
“就算不信任我自己,我也会信你!”
我身子微怔,只听他继续道:“王姨的情况很特殊,她的大脑似乎被什么药物刺激过海马体,记忆并不完整!我并不是说她伤害了爷爷,我也坚信我认识的王姨和傻丫头你一样坦诚真挚!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我——”我欲言又止,本想反驳点儿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王姨的身份比较特殊,我更多的是担心有人会加害于她!”江涛焘伸手,揉了揉我呆滞的脑袋。
我眉头皱得很紧,更多的是在消化他话语里的意思……
车子不知何时停下,我还坐在里面,和江涛焘一起!
我脑袋里的华夏,是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国家,而我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美好的社会!只是,这几天下来,我发现自己对这个社会的认知越来越模糊了。大概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一切该是从头再来,这个社会,我王圣羲——哦,不——我现在叫江溪了!我江溪将重新审视你,适应你,改变你……
“哥哥,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
江涛焘没有想到,我最后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人活得明明白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说这话,带着无尽苍凉。
他学医的另外一个强烈动机,就是想治好自己的失忆症,这个被医学上判定为永久失忆的不治之症。他想知道自己是谁?父母家人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他想活得明明白白!
为什么眼前这个男孩儿的眼里透着哀伤点点?为什么一张人神共愤的俊颜布满没落的愁思?为什么他浑身上下透着耐人寻思的淡漠疏离?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他,就像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孩子,被伙伴们嫌弃的小朋友。
我看向他,手不自觉搭在他肩上:“你——你没事吧?”
手掌的温度从肩头,如万伏电流,直击他心房!
他大手一捞,将我揽入怀中,声音低沉,哑哑的:“谢谢!”
我想从他怀里挣脱,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最后,也就不再反抗。只是这人究竟知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会让我误会什么的。
“我本来就是你的家人!”
最后,我淡淡说道,更多的是对他的安慰。这一刻,我想到他,我们的父母早就已经失踪或是那啥了,再加上与他相依为命的爷爷也离开了,他该是孤寂的吧?毕竟我和他不一样,很多时候,养育之恩比天大,我从小并没有生活在江家,所以对江家的那份归属感并没有他的强烈!
“谢谢!”江涛焘说归说,干嘛越抱我越紧啊?
“谢你个大头鬼,大爷我本来就是!”我想,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体会我说出这句话是用了多大的勇气。该都以为这不过一句戏言,一句我的口头禅罢了。
“不许说脏话!”江涛焘松开我几分,却是没有放开我的意思。
我瘪嘴,好笑道:“这才当了我几天哥,就开始管我了!还有,这可不是封建社会,什么女子的三从四德,父死从兄啥的!我可是个现代人。知不知道,一个国家越是强大,其女性的地位也就越高!”
“是是是,现代人!”
“本来就是,还有大爷我刚才说的可不是什么脏话,你就是没事儿找事的!”我有些气闷,“算了算了,大爷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我要去见章彰了?你跟不跟来,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他能说他就是想多跟我说说话么?
我则直接开车门,下车去。
“那你是希望我跟来还是不跟来?”江涛焘轻笑,话语满满的调侃意味儿。
我砰地关上车门,我能说自己是希望他跟来么?不过那样也太掉价了吧!
医院大门口。
“你跟来干什么?我可没让你跟过来!”
江涛焘自然牵过我的手,道:“傻丫头听没听说过一句话,这解释太快,就成掩饰了!”
我气得牙痒痒,磨牙道:“你都叫我傻丫头了,我当然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谁叫我傻呢!”
说来也奇怪得很,这个傻丫头称谓,貌似在老早之前,也就是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他就这样叫了,十多年吧!合着大爷我是听出了茧子,才觉得这般正常化合理化!
“这个傻,不是傻的意思!”江涛焘解释。
我白了他一眼,鄙夷道:“我差点儿就信了。”
恰逢此时转角处,我看到了一道落寞远去的清丽背影!
“放开我!”我焦急看向江涛焘,“我叫你放开我的手!”
江涛焘微蹙眉头,这丫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
“哎呀,章彰在那边!在那边!”我说道,这家伙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我挣脱开江涛焘微微松开的手,狂奔向章彰离去的方向。她的突然出现,给我很不好的预感!
“章彰,你停下!”
见我追上去,前面那个一身白裙的女孩儿竟是加快脚下的步子,向前胡乱跑着!
真是见鬼!
“章彰,你发什么疯啊!你站——站住!前面就是马路了!”
我大吼道,偏偏对方毫不理会!
不行——不行,章彰不能出事情!
我双拳紧握,蓄积全身力气于双脚,一蹬地,借助那股惯性,猛冲向前!
“不要!”
耳边只听见一道熟悉的男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只是声音隔得很远……
人的潜力果真是无穷大,我终于追上章彰,一把拉过她纤细的胳膊,拽向马路旁。
而我的整个身子由于惯性就像迎面驶来的大货车,直直向马路上摔去!
江涛焘刹住脚下的步伐,霎时呆愣当场。
他看到了什么?
不不不——不!
“傻丫头——”他不相信,大声嘶吼!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来,做的第一场恶梦,心痛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