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犹豫的……拱手相让!
毫不犹豫!
林嘉希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抓住了桌布,那细微而刺耳的声音慢慢的滑入她的耳畔,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曾无数次试图说服自己,就如同顾友臣所说的,他有他自己的理由。
她以为只要他那天晚上的一句道歉,她迟早会自己想通,接着再次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回到他的身边自欺欺人。
然而她还是输了,就在今天,她输给了眼前的人,她输给了孟菲萱,她输给了自己自以为是的自信。
原来,从头到尾,自欺欺人的,只有她自己。
孟菲萱的资本,只有……顾友臣的爱。
却已经足够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林嘉希声线喑哑,过了许久才勉强找到了几分气力,坚持着把话说完,“你想让我知难而退么?”
总算看见她脸上露出了自己喜欢的情绪,孟菲萱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满意的笑意,一字一顿道:“当然不是,林嘉希,平心而论,我还是很欣赏你的,但你还是不够聪明啊。”
“你什么意思?”她皱起了眉头。
孟菲萱状若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双妩媚的眼睛轻飘飘的落在了林嘉希的身上,一字一顿道:“从始至终,你都没有任何机会,你还不明白么?不管你爱顾友臣也好,不爱他也好,你都不会有任何机会,因为他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
说出这番话时,她是心虚的,如今的顾友臣身上充满了太多的变数,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她相信,只要能把林嘉希从他身边赶走,顾友臣重新接受自己,都是迟早的事!
闻言,林嘉希只是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笑出声来,甚至笑的凄凉而刺耳,仿佛一头受了伤的小兽,明明伤口已经血流如注,却依旧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敌人露出最尖利的爪牙:“那又如何?你找我说这些,无非是要我主动离开顾友臣,但是孟菲萱,我不会的,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乖乖听话?你想让我离开顾友臣吗?可以,让他亲自告诉我!”
“你!”孟菲萱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方才还气定神闲的拿起了酒杯的手顿时一僵,杯中的酒液狠狠的晃动了一下,“林嘉希,你怎么这么死皮赖脸!”
“没错,我就是死皮赖脸,我就是喜欢赖在顾友臣的身边,怎么样,孟菲萱小姐,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她倨傲的抬起了下巴,生平第一次露出了这般陌生的表情,她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而对面的孟菲萱则死死的瞪着她,那眼神更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而她的理智还在,知道与林嘉希在这里争执根本没有意义,她的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顿时诡笑道:“林小姐,那你也应该知道,友臣既然肯为了我取消本该属于你应得的奖项,我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不要想着跟我争,因为你不配,你要是再这么不识好歹,我一定……让你身、败、名、裂!”
孟菲萱恶狠狠的丢下了这句话,随即便抓起手边的包离开了包间,并将门狠狠的关上,发出一声不轻的响动。
这声音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包间内的林嘉希,在孟菲萱走后,她静静的看着前方,静静的看着自己杯中深红色的葡萄酒,蓦地缓缓伸手,将高脚杯移到自己的唇边,接着一饮而尽。
Leo说的没错,葡萄酒不酸不甜的味道,确实没什么滋味,还不如中国的红星二锅头更带劲。
可此时此刻,她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用来消愁的东西了。
孟菲萱叫来了一瓶干红,林嘉希拿过那瓶酒,缓缓倒入玻璃杯中,再次……一饮而尽。
有人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想她现在是醉了。
这是信仰崩塌的后果。
顾友臣,你狠……你真的好狠!
她独自坐在那喝完了整整一瓶的红酒,随后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去结了账。
孟菲萱真没有请人吃饭的觉悟。
也有人说,伤心的人不能喝酒,否则会醉。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这样算不算醉了。
林嘉希独自走在街头,踢飞了自己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走在冰冷的地面,妆已经被泪水晕的一塌糊涂,任由细小的石子深深的嵌进脚底板里,痛彻心扉。
她真的曾无数次为他设想过所有的可能性,但她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是孟菲萱……他居然还是会为了孟菲萱,放弃她最期待的一切。
走着走着,脚底被石子所割开的伤口终于让她疼的再也走不了一步,她干脆随便靠着最近的一根树干坐了下来,头枕在凉凉的树干上,任由泪水毫无顾忌的划过脸颊,滴入土里。
今晚的她,失去了一切可以与孟菲萱争夺的资本。
哪怕……她原本就没有资本。
就在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林嘉希胡乱的掏出来,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随意的放到了耳边,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的问道:“喂?谁啊?别烦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明星!你根本就不配跟我说话!”
“你又发什么疯啊?你在哪,说话!”电话里Leo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焦急,却也再一次将她的心沉入谷底。
她又在期待什么呢,她原本觉得,会是谁打给她呢?
“Leo、Leo……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诶,你知道吗?我给你看看啊……”说着,她把手机迷迷糊糊的朝着自己的周围转悠了一圈,接着才放到耳边,大声道,“看到了吗?快来接我!”
“林嘉希,你别给我发疯啊,快点说你在哪条路上,别废话了。”Leo的性格原本就毛躁,这下更是耐心全无。
此言一出,她这才勉强老实下来,循着记忆报出了一串路名,那边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Leo熟悉的气味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林嘉希迷迷糊糊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却每次都看不真切,当Leo想要靠近的时候拼命的捶打着他,还嚷嚷着:“我不走,我不走!我要以天为盖地为庐……”
“庐你个头啊!”Leo忍不住伸出手狠狠的敲在了她的脑袋上,“又跑到大街上喝得这么醉,还好是我,要是别的男人,你也乖乖跟着走了?真是蠢到家了!”
他尝试着拉她一把,谁知林嘉希竟突然凄厉的大叫出声,接着立刻下意识的伸手去捂着自己的脚。
Leo连忙低头一看,随即骇然的发现林嘉希此时的两只脚掌竟然都是鲜血!
“我靠!”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又把鞋给丢了?你是不是傻!等着!”
Leo连忙把她横打抱起放在路边的座椅上,接着立马跑去了附近的药店,回来的时候抱着大包小包的医药品,把林嘉希的脚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借着路灯开始给她清理伤口。
他先娴熟的把酒精开封,接着用镊子夹起棉球沾满了酒精,看了林嘉希一眼,把一堆纱布塞进了她的嘴巴里:“疼就咬着。”
话音刚落,Leo便毫不犹豫的将酒精棉擦上了她的脚底板上,开始清洗伤口,那种仿佛细针和烈火焚烧般的疼痛顿时直达她的神经末梢,疼的林嘉希顿时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牙齿瞬间紧紧的咬住了嘴巴里的绷带,嘴里发出极破碎的呻吟。
看着她痛苦不堪的表情,他不禁叹了口气,一边迅速的给她将伤口旁的血液和黏连的灰尘清理干净,一边念叨着:“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连一点保护自己的意识都没有,亏你还动不动教你弟弟,自己都管不好了还想管别人?美的你!”
林嘉希完全被伤口的疼痛夺取了所有的意识,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听Leo在说什么,直到酒精反复在伤口上擦拭了三四遍,慢慢不是那么疼了,她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Leo,刚刚孟菲萱找我了。”
Leo明显一愣:“她找你?她找你说什么了?”
虽然这么问着,他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把镊子靠近了陷进她脚底伤口的石子上,有些犹豫的说道:“你先别说话,小心咬到舌头,先咬住绷带,我给你把小石子夹出来。”
说完,他看林嘉希似乎是准备好了,便一咬牙,用镊子小心翼翼的夹住了石子,一点一点的弄出来。
石子摩擦着肉的感觉甚至一瞬间让林嘉希的酒都醒了七八分,她死死的抓住了底下的凳子,疼的直飙泪,脚不自觉的发着抖,心脏甚至都像被一双手狠狠的揪着,又疼又难受。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所有的伤口,Leo抹了一把额头紧张出来的汗,松了口气道:“好了,我的手艺肯定比不上严峻,但忍忍吧,只能这样了。”
此时林嘉希的伤口已经被上了药,接着被绷带包扎起来了,她有些疑惑的看着Leo娴熟的动作,却没有余力去询问什么。
“Leo……”林嘉希纠结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向他开了口,一开口便是哽咽,“孟菲萱刚刚告诉我,我之所以在金鹰节上没有得奖,是因为她去找了顾友臣,她一去找顾友臣,顾友臣就答应她了,把原本属于我的女配角奖给了莫薇。”
Leo想要开口,却是一时语塞,干脆先缄口不言了。
她却没有在意这些,自顾自的看着前方说道:“我本来想了很多个理由为他开脱,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为了孟菲萱拿走了属于我的奖项,你说为什么啊,我们都三年多了,他这么喜欢她吗,喜欢她喜欢到忽视了我所有的努力?”
Leo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听着她发泄,眼神十分的平静,而这平静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潮,如是许久,他终是忍不住道:“cici,其实……顾友臣也犹豫了很久,那天孟菲萱去找他,用旧情压他,顾友臣纠结了一晚上才决定答应她的,你不知道孟菲萱曾经在他心里的地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一个大男人为一个女人认真到这个地步,所以你不用难过。”
此言一出,林嘉希忍不住笑了笑,那笑意却是如此凄凉,原来她身边的人都觉得她根本没有机会,原来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她这算什么,她爱顾友臣吗,为什么她会对他有这么浓烈的占有欲?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为了顾友臣伤心买醉,在之前她已经记不清有过几次的争吵与离开,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突然猛地出现了厉凌扬的脸,那天他坐在餐桌对面,一脸悲悯而笃定的朝她开口道:“林嘉希,你爱上顾友臣了。”
顾友仁也曾经在顾家别墅的花园里对她说:“你可以依赖我,但不可以依赖顾友臣。”
如今Leo也说,她不明白孟菲萱在顾友臣心中的地位……
她真的……爱上顾友臣了吗?
这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为他的心情而变化,为什么她会对孟菲萱有如此强烈的敌意,为什么她会一次次的为了顾友臣而失声痛哭……
不,不可以!
林嘉希猛地坐直了身子,她怎么可以爱上他?一旦爱上,就注定万劫不复,一旦爱上,就代表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身边,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爱上他,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毫不考虑就让她离开他身边!
绝对、不可以爱上他!
她这头正在陷入自我意识的挣扎中,而一旁的Leo此时却脸色凝重的看向对面望不见底的夜色,心下一时有些奇怪。
如果说孟菲萱想要让林嘉希知难而退,上次的宴会就足够成为警告了。
可她现在居然再一次找到了林嘉希,对她说这么一番话,就好像……她希望她能主动离开顾友臣。
可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