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表达喜欢的方式总是简单而直接。
南芷虽然是惊讶,却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无论怎么样,在小孩子的生日宴上去谈论或者去澄清大人之间的情感问题都是毫无必要的。
她继续拍手为悦悦唱着生日祝福歌,看她跟其他的小伙伴们一起吹熄了蜡烛,脸上是少见的快乐和幸福。
反倒是林晗悄悄地挪至她身边,
“抱歉”
“没关系的”
南芷笑笑,
“童言无忌,悦悦开心就好”
她一仰头,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聂砚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里,他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南芷,而南芷身边,还站着林晗。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也不知道聂砚修会不会当真。
切完蛋糕之后,南芷走过去找聂砚修。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也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一声还能看到这一幕吗?”
他语带嘲讽,
“你不让我来,就是这个原因?”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南芷,里面全部都是怒气。
“我本来想给你点惊喜,谁知道却收到惊吓”
前一句还是质问,后一句就变成了委屈。
南芷忍不住笑,踮起脚去用手指把他耷拉下来的嘴角往上提,
“你怎么那么爱吃醋啊”
“那你也要给我可以信服的理由”
“悦悦是小孩子……”
“但你跟那个男人都不是”
“对啊”
南芷觉得这里面的行为逻辑完全没有问题,
“正是因为我们都是成年人,所以才不会去计较”
“可是我计较”
聂砚修伸手抱住她。
只有将她抱在怀里,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她是只属于自己的存在。
事实上他占有欲极强,
他很害怕失去,因而把所有的可疑对象都当做是假想敌。
尤其是那个叫做林晗的男人。
他未曾多与他接触,可这个男人,却如同阴霾一样的笼罩在他的上方。
林晗是与他截然相反的另一面,他代表着的是成熟、稳重、体贴、细致,而聂砚修,却只会被南芷评价为幼稚、小气、毛糙。
虽然很多时候,南芷都只是玩笑,但谁又能说,有些真话,不是借由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呢?
从前的时候,是他护着南芷在前进,可是如今,南芷不再需要他的护佑,她可以独立向前,而他,却只能踩着她的脚印前行。
他没办法给她带来什么,无论是生活上实质性的改变,还是做一个精神上的良师益友。
他空有的,只有爱她的一颗心。
可是只有这一颗心,远远不够。
南芷哪里知道,自己刚才看到那一幕,心里面是怎样的感受。
那个小女孩说,希望南芷跟自己的爸爸结婚,哪怕他告诫自己,这可能只是小朋友的童言童语,却依然嫉妒的要发疯。
“漫漫,我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你”
这是他的困惑。
他爱了她许久许久,可是一旦这爱具象到现实里,他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傻瓜啊”
南芷啁叹。
或许,他们两个,都在学着,如何去适应一段亲密关系,如何去爱一个人。
“我会陪着你的”
如果岁月凛冽,那就让他们一起相伴成长。
*****
在六月份行将结束的时候,聂砚修正式成为了南芷的室友。
他回聂家取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东西是属于他的,都是一些舍不得丢弃掉的旧物。
比如他在国外求学,思念南芷之时,写了的两本厚厚的日记。
比如从前南芷送给他的一些小玩意儿。
聂建章难得在家,他坐在廊下的摇椅上,抚摸着身边的金毛,
“你当真不回头?”
“不了,父亲”
聂砚修礼貌的点头。
他做了这么多年,聂建章手里面的提线木偶,的确也已经厌倦了。
“老杨的女儿要订婚了——”
他说,
“其实如果你不喜欢她,可以早点告诉我”
“告诉您有用吗?”
聂砚修露出一点嘲讽的笑意来,
“我只是一枚不需要感情的棋子而已”
“唔”
聂建章没有反驳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永远走在正确的路上”
“什么叫正确?什么又叫错误?”
聂砚修冷笑,
“父亲,我的人生,不该由你来定义”
这句话,聂砚修其实早就想说了。
今天终于借由这个场合说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跟父亲之间的关系,都不像父子,而更像是施令者与服从者。
聂建章要他做的事,哪怕是违背意愿,哪怕是自己不赞同,也必须要去做。
甚至聂建章还美其名曰,这都是为了你好。
聂砚修不懂,如果真的是为了他好,又为什么,会完全罔顾他的感受呢?
聂建章听他说这话,嘴唇泛起了一抹不屑的笑意,
“你走的路太少,这样子任性妄为,终究会害了你”
“那我也要自己试试看”
聂砚修坚持。
“你大哥虽然能力没你强,但他胜在听话”
“那不是刚好?”
聂砚修说,
“如此父慈子孝,想必父亲心里必然开心”
“罢了,罢了”
聂建章挥挥手,知道多说无益,
“既然你觉得你有自己该走的路,那就去,就当,我从前没认过你这个儿子”
“谢父亲放过”
聂砚修朝他鞠躬,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聂建章,那就绝不会有今日的聂砚修,
“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会定期回来,陪一陪您”
“不需要”
聂建章仰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你那几个公司,自己惦记好,保不齐哪天,就倒闭也就倒闭了”
“不劳父亲费心”
聂砚修底下的几家公司开的隐蔽,法人全是用的别人的名头,就连股份也是他人代持股,倒是不知道聂建章是怎么查出来的。
聂砚修走后,聂建章却缓缓地睁开了眼。
望向儿子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杀伐和深沉。
这是他最得意的杰作,他绝不会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一己儿女情长,就此堕落。
******
聂砚修跟南芷的同居生活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正式开始。
两个人在一家公司上班的好处在于,作息相同,生活频率和步调都完全一致。
早七点起床,洗漱,赶地铁,到公司打卡,工作,吃饭,下午下班,再一同回家。
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两个人的关系依然没有对外公开。
只有公司里的好朋友小AE和kiki两个人知道,虽然没有细讲很多事情,但小AE和kiki看在眼里,也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因而在公司里,也总是替他们遮掩。
南芷加班越来越“频繁”,有时候即使是没有工作,她也要多在公司“留一会儿”,目的自然是为了等大家都走完之后,跟聂砚修一道回家。
聂砚修总是笑言,
“感觉我们不是在上班,而是在进行地下特务活动”
“知足吧你”
南芷敲他的脑袋,
“能每天都见到我这么漂亮可爱的小仙女,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她本身是极为开朗又自恋臭屁的个性,只是这几年的生活艰难,慢慢地也就磨去了这层人生的亮色,朝着中年人的沉默寡言稳步迈进。
但是跟聂砚修重新在一起了之后,从前那个南芷,仿佛又渐渐地回来了。
有点任性,有点小刁蛮,有点颐指气使,却全都是聂砚修熟悉的样子。
“我发现了,你其实就是个受虐狂”
南芷用力的揪他的耳朵,
“我对你越差劲,你就越爱我,是不是?”
“是,是,是”
聂砚修被她揪的耳朵痛,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子。
“老婆”
他狗腿的凑上去,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永远最爱你”
生活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平平淡淡,没有任何的波澜壮阔,也没有很多的意外惊喜,但是因为身边有着陪伴着你的那个人,所以每一天的细碎,都是幸福。
有天晚上躺在床上,南芷突发奇想,
“你说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长辈出现,会不会让别人觉得很奇怪啊”
她跟沈秋屏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联络,聂砚修也跟父亲闹掰,如果他们要举办婚礼,怕是没有双方父母可以出来祝福了。
“这么想跟我结婚?”
聂砚修一脸坏笑,
“那我们先挑好时间,去领证”
“……我在跟你很认真的说”
南芷对于结婚仪式,还是充满了憧憬的。
从小看电视剧里面,她就格外喜欢结婚的剧情。
一对新人,在众多亲友的见证和祝福之下,回顾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大家的注目之中交换对戒,从此步入婚姻的殿堂,这才该是结婚应该有的样子。
聂砚修其实还没认真的思考过这回事。
在他的观念中,他必须要给南芷制造一场终生难忘的结婚典礼,但是具体要如何实施,他还没有任何的主意。
“那就请他们来啊”
“你觉得,请他们来的话,到时候不会变成凶案现场?”
她没接触过聂建章,但却对自己母亲大闹的能力表示出了深深的担忧。
不过现在想这些事情为时尚早,她跟聂砚修能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定。
所以努力经营好现在拥有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