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砚修念她是病人,没再跟她玩闹,将她搂进怀里,在额头上轻盈的吻了一下,
“安心睡觉”
南芷是真的困了,没一会儿,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们两个,很久都没有这样子同床共枕。
而且还是保持着这样亲密的姿态。
聂砚修想,要是能一直抱着他,他宁愿用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去换。
但是转念又想到,若他还是那个穷困潦倒,需要靠救济才能活下来的少年,又怎么能在现在,将南芷拥入怀抱呢?
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泣。
虽然是过年,但早九点的医院,还是人满为患。
南芷迷迷糊糊的被聂砚修从被窝里面拉出来,还是不舒服,又困头也昏,坐在候诊区的长椅上,不自觉就靠在聂砚修的身上。
“喝水吗?”
聂砚修问她。
“好”
“那你自己这里坐一下”
过了一会儿,聂砚修不知道哪里买来的保温杯,将水倒在杯盖里,小心翼翼的吹凉,递到南芷嘴边,
“慢点喝,小心烫”
南芷却咕咚一下子喝下去一大口,咽了下去才知道烫。
整个舌尖连着食道都是灼烧感,张开嘴巴吸气,连眼泪都逼出来了,
“烫”
她眼角挂着泪滴,十分委屈的模样,简直是我见犹怜。
聂砚修憋不住笑,
“都跟你说了小心烫”
“那我怎么知道会这么烫”
她兴许是病着,小性子又上来,很久都没见过她这么蛮不讲理的神色,聂砚修却越看越觉得可爱,伸手捏捏她的脸,
“那对不起,大小姐,是我的错”
“这还差不多”
南芷哼一声,他们两个从前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无论南芷说什么做什么,只要她有气,就一股脑的全推给聂砚修。
可是她忘记了,聂砚修早就不是当初任她撒气的少年。
等了快一个小时,终于轮到了南芷。
聂砚修陪着她进了问诊时,医生常规询问几句,测了温度,37.5度,仍然有些低烧,开了单子要她去验血。
南芷最怕的就是抽血。
或者说,她最怕见到的就是血。
摇摇聂砚修的手臂,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聂砚修当然不会由着她一个人任性,被拖到化验处的时候,南芷整个人都在抗拒,
“我不要”
她挣扎,
“聂砚修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好了,安静”
聂砚修三下五除二的将她抱在怀里,又强制性的捞起她一条手臂,推到医生面前。
“你混蛋”
七叶在他怀里唔咽,却也只能配合,
“你叫医生轻一点我怕痛呜呜呜”
“好,我让医生轻一点……”
聂砚修用眼神示意医生,要她快一点。
其实不过是短暂的一分钟时间,南芷却觉得无比的难熬。
她躲在聂砚修的怀里,此时此刻,也只有这里,才能容下她的柔软和脆弱。
三十分钟后,验血报告出来。
南芷的白细胞数值明显偏高。
确诊是流感,需要输液三天,同时配合药物服用。
输液室的人并不算多,找到位置坐下,扎针之前,南芷又是一番心理建设。
昨夜她烧的昏昏沉沉,倒是没多大的感觉,但是今天,感受到输液针扎入皮肤,她差点把嘴唇都咬破了,倒也不是痛,而是一种无可名具的紧张和害怕。
幸好,有聂砚修陪在她身边。
中午的时候,南芷结束了输液。
聂砚修问她想吃什么,嘴里面没味道,于是跟他说,
“想吃话梅”
她歪在副驾驶座上浅眠。
途经便利店,聂砚修买了七八种果脯放到车上来,
“吃哪一种自己选”
其实七叶最喜欢吃的只有一种,但并不是每一家便利店都有,比如,陆景行买的这些里面,就没一个是她喜欢的。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
回到家,是聂砚修抱着南芷上楼的。
正好遇到对面住的王阿姨,她也没跟南芷打招呼,对着聂砚修说,
“啊哟,你不就是南芷的那个小表弟嘛,好久不见,过年好哦”
而聂砚修的记忆里,早就忘记了这位“热情”的王阿姨是哪位。
“借过”
他低低的说了一声,闪身抱着南芷上楼。
“知道吗?”
南芷想起之前的事情,忍不住说给他听,
“王姨曾经还想,把她女儿介绍给你呢”
“哦?”
聂砚修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我说你去留学了呀,回不来”
她笑笑,
“没想到又碰上了,说不定过一会,她就要来敲我家门了”
以南芷对王阿姨的了解,她对自己盯上的“好女婿”,绝对不会轻易的失掉机会。
不过,也是因为,聂砚修的条件实在太好了吧。
看他的穿着,就知道一定非富即贵。
更何况,他还有着一副好皮囊,像王阿姨这种住在平民住宅区的人,哪个心里面,不是想着女儿可以嫁一个好人家,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其实就连沈秋屏,也是这样想的不是吗?
要她找一个不错的人嫁了,以此改善她们母女的生活环境……
突然有些不想面对这些难堪的现实,如果,如果爸爸还在的话,就好了。
进了家门,聂砚修将南芷放到床上,他细心的帮她把被角全部压在身子下面,他做这些的时候,低着头,心无旁骛,专注又迷人,简直令人心碎。
“聂砚修……”
南芷出声叫他的名字,
“你别对我那么好”
她咬着唇瓣,犹豫,
“我会还不起的”
他若是对她有所求,她就能干脆利落的拒绝他。
可是偏偏,他什么都不为着。
只是因为她生病,他就在半夜开着车过来,为她跑前跑后,尽心尽力。
这样的聂砚修,叫她怎么说的出口拒绝?
“你还的起的,南芷”
聂砚修深深地看着她,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他的眼眸幽深,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你知道的,你一直都亏欠于我,你该知道,怎么还……”
“可是”
南芷只觉喉咙干涩,
“可是”
她说了两次可是,都说不下去。
聂砚修眼里面带着希冀的光,她不想看到他眼底的光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