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叶氏兄妹从暖洋洋的晨光中醒来。
转头看窗外的天气,天蓝得纯粹,万里晴空无云,阳光灿烂,普照大地。
这一定是上半年里,最最晴好的天气了。
看着窗外的风景,视线被某物占据,只见院落的枇杷树旁,不知何时起,像是一夜之间便栽种了一棵枝叶繁茂,阳光下闪烁着细碎金光的银杏树。
“真漂亮啊。”叶澜趴在窗台,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观赏着。
叶啸仿佛明白了什么,移开视线,低声说:“那是公孙长老的原身。”
叶澜愣了愣,张大了嘴,表情错愕。
这公孙长老,原来就是一棵银杏树!等等……这不是重点!叶澜不可置信地问:“他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就这么去了?”真是说走就走,不给半点准备的。
“那梨长老呢?”叶澜好像想通了什么,打开窗户四处张望,试图搜索他的身影。
叶啸沉默着,当昨天梨长老说,沉眠尘土,是他们最后的归宿,每个人来到人间,也只是渡一劫的时候,他就知道,老人要选择自杀。
自杀不是痛苦的,却是无奈的,因为不得不离去。
为什么一定得离去呢?照他们的说法,是无力存世,与其在人间成为一个累赘,何不如早些自我结束。但叶啸直觉,原因没有这么简单。
想到他们对苗芊芊寄予厚望,必是有重大的事情交托给她。
梨长老说,她要对付的人是含光。含光是谁?整个玄门几乎无人不知,此大名,乃是天罡派的掌门人。
他作为天下第一宗派的掌门人,武功绝对是深不可测,即便升到高阶后期的苗芊芊,与他交手,亦如以卵击石。
如果硬拼,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两位长老都对她寄予厚望,要她解决含光,还人间太平,如此一来……两位长老必是给予她某种能力,令她强大起来,足以与含光对抗。
事到如今,两位长老还有什么东西能给予苗芊芊呢?
叶啸想,除了呈出两颗上乘的、终生难求的五千年灵丹,再不能解释他们不惜自杀身亡的原因了。
叶澜头脑简单,涉世不深,自然想不到这么远的地方去,迷糊间,叶啸已经想得很通透了。
那两位长老对此事秘而不宣,想必是忌惮提防着他们兄妹俩,怕他们生出歹心,要夺取上品灵丹。
这其实也能理解,看透其中关节的叶啸没觉得生气,毕竟上品灵丹终身难求,谁也保不准能否抵住诱惑。
这内里的隐情,叶啸不打算告诉叶澜,就怕她听完要炸了。她把苗芊芊当好朋友,把两位长老当好前辈,结果人家都这么防着她,说出来真教人伤心。
叶啸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走吧,去看看苗姑娘。”
两人自顾洗漱后走出客房,管家忠伯便上来迎他们兄妹俩到花厅用早膳。
不得不说,在苗府当中,每到三餐饭点,就是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叶澜顾不得淑女形象,手忙脚乱的捕捉餐桌上的美味早点,嘴里塞了一个牛肉酱汁叉烧包,右手抓着一张烤肠香葱鸡蛋煎饼,左手则是一碗石磨豆浆。
不是她嘴馋贪吃,一看到吃的就走不动路,嘴巴合不拢,而是苗宅的厨艺实在太好。
瞧她那已经辟谷,不爱口腹之欲的师兄,喝着一碗酸菜鲫鱼粥也是津津有味。
苗宅不愧是名厨之家,上至当家小姐,下至管家仆人,个个都有一手好厨艺,随便露一手,堪比百年字号的酒楼大厨,立即把吃客的胃牢牢拴住。
把一盘子早点一扫而空,叶澜抱着肚子瘫在圈椅上舒服地叹气,原谅她吃货属性,吃饱喝足了才有空想正经事。
“忠伯,苗姑娘呢?怎一大早不见人影?”
忠伯有礼地回道:“小姐卯时初刻便起床了,现下已经外出,说是到后山去了,尚未归来。”
叶澜搓了搓脸,夸张道:“卯时初刻就醒了,那时天都还没亮呢!”
究竟干嘛去了啊?叶澜小声嘀咕。
后山在哪里,她去后山干什么,兄妹二人虽然想知道,也想找她去,但未经允许同意,兄妹俩还是不太好意思贸然去找寻,是以只得留在宅中,等她回来。
叶澜迫切想知道梨长老在哪,于是把整个宅子都逛遍了,最终在花园的湖畔找到了它。
此时正值春分,春天眼看就要过去,红花凋谢,这一汪清泉,静如死水,湖面上飘着不知名的花瓣,或粉或黄,还有些衰老的枯叶,让这湖水看起来不甚干净。
这片湖有几分荒凉之感,其余花草树木都不愿长在这里,纷纷退避,唯有这一株梨树倚湖而立,背水而生。
这个时节,是杏花和梨花盛开的时候,微风中,洁白无暇的娇弱梨花载满枝桠,细细碎碎,兀自热烈地绽放着。
“你说是梨树好看,还是银杏好看啊?”叶澜抬头望树,轻声问叶啸。
“都好看。”叶啸淡淡地说,“它们本非凡物,总比大众要美丽些。万物皆有灵,有灵则名,有名则美。”
叶澜撇撇嘴,小声问叶啸,“师兄,咱们现在正聊着它呢,你说梨长老会听见嘛?”
叶啸客观地答:“不会。”
客观的事实,令叶澜失望地耷拉下脑袋,同时又有点不解,追问道:“可是为什么啊?”
“叫你以前上课不好好听讲。”叶啸看了她一眼,平铺直述,“万物成精的前提,需结丹,若结丹,灵识始开。”
叶澜瞬间懂了,“他们的精丹被取出,所以灵识关闭,从此成为没有灵魂的植物咯???”
怪不得别人常说,草木无情,原是因为他们没有灵魂,没有灵识,是以给不了任何回应。他们的灵识,比下等牲畜还要不如。
没有头脑,没有情感,没有感官,这样真的好吗?叶澜无法想象,无知无觉地活着,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当然,它们也不是什么也感觉不到,它们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大自然的变化,比如今日的天气很晴朗,阳光很充足,它们会感到舒适,会绽开自己,去迎接阳光和雨露。
假如,精丹未取……叶澜不是脑子蠢笨的,很快就想到,公孙、梨二长老必是把精丹给了苗芊芊了。
至于他们的动机是什么,以叶澜的头脑,是绝对猜想不到的。好在她也无意执着探知,想不通便直接抛到脑后了。
话说叶晚枫被叶澜关禁在猪棚里,双手双脚都被捆绑,量他也跑不掉。
虽说棚子里没再圈养牲畜,猪圈里也被清洗得很干净,但是天气渐热,那股骚臭味却是在鼻间徘徊不去。
叶晚枫在猪圈里的一晚,身边苍蝇小虫嗡嗡盘旋,哦对了,脚下时不时冒出一两只老鼠,在边上蹿来蹿去,闹得他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第二次看见叶澜出现,便臭着一张脸。
看他黑眼圈很重,眼袋低垂,脸色蜡黄,万分憔悴的样子,叶澜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她双手环胸,倚在木柱好整以暇地问:“枫公子考虑得怎么样啦,交不交归元钵?”
叶晚枫要被她逼疯了,“我都说了我没有,归元钵在阿萝手上。”
“我知道啊。”叶澜歪头,理所当然地说。
真是个小魔女。叶晚枫要被她气得吐血了,“你踏马既然知道,还在这儿一个劲儿磨着我干什么?”
她摆明了就是想“无中生有”。
叶澜悠悠道:“那紫藤精会把归元钵给我才怪,像她这么容易受激的,越要她交出来,她就越不可能交出来。”
听完这席话,叶晚枫讶异地看向她,才认识多久啊,她竟然这么了解花紫萝了。
没错,她最是受不得激的,又有很强的占有欲,若被她知道你很想要某种东西,她是宁肯毁灭,也不让你得到手。
所以……叶澜话锋一转,“我要你说服她,让她主动把归元钵交到你手上。”
叶晚枫张口就要拒绝,叶澜的皮鞭适时举起,美眸冷冽,“没有谁比你更适合去哄骗她了!你若敢拒绝,小心你的这身皮肉!”
叶晚枫身躯一抖,他原来就觉得恋人花紫萝是最凶,最刁蛮的女孩子了,看别人的女朋友都多温柔,他心生羡慕。
然而遇上叶澜,才知道还有比花紫萝更凶悍的妹纸……
他屈于淫威下,妥协了,“我试试吧……”
叶澜面上的凶悍一收,眼眸流转间,视线落在他脖子上的大脓包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目测是被蚊虫咬的。
她语气很轻淡,有点不耐,“走,带你洗个澡,换身衣服。”
不由分说地把他拽出猪圈,一边扯着他的袖子,一边嫌弃地掩鼻,“臭死了。”
叶晚枫低眸,瞧着拽着自己袖子的那只白嫩小手,心头很复杂,心中涌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
苗芊芊今日一身碧色交领长裙,腰间青蓝色的缎面带子裹了三层,勾勒楚腰纤纤。外面罩着一件雪纱褙子,料子上绣着几朵米黄小雏菊,整体看起来清新可人。
因得恢复单身的缘故,那专属妇人的发髻便被解散,乌黑柔顺的长发如瀑披在脑后,额前头发竖起,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
白皙光洁的额头下,是黛色如烟般的娥眉,是秋水一样清澈动人的眼眸,是蔷薇花瓣一样柔嫩的粉唇……按小黄的话说,如今的她,自有一股脱俗的仙气,比修仙人还像修仙人。
因为她,已经斩断了红尘。
她脚下生风,步履轻松,一路从后山走来,恰好与叶澜叶晚枫碰面。
乍一见面,叶澜很欣喜,“芊芊你可算回来了!我这正准备去会那花紫萝呢,哄她交出归元钵,然后给你报仇!”
苗芊芊唇角扬起,笑道:“好。”
叶晚枫闻言,大惊失色,惶恐地退后两步。
原来,原来叶澜是打着这个算盘!“我不去。”
看叶晚枫竟然拒绝跟自己去见花紫萝,叶澜维持不久的好心情就被破坏,气得她一巴掌甩了过去。
叶晚枫的脸红了,眼神屈辱又愤恨地剜着她,亏他刚才、刚才竟然觉得她人还不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现在看来,是他眼瞎看错,这女子,明明就是个刀子嘴石头心的!
“我不会去的,死也不让你遂愿!”叶晚枫犯起倔了。
“你!”叶澜扬手,恨不得打死这头倔牛。
苗芊芊将她挥出去的那一掌拦截,对她说道:“叶澜姑娘,不要意气用事。”她深知,犯倔的人,固执如铁牛,不可用强,只能以柔克刚。
叶澜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火气上头,克制不住,扭过头去,重重哼一口气。
苗芊芊敛眉,对叶晚枫道:“我已答应你,不取她性命,但遵照她的所作所为,她的功力必须废去……你必须承认,失去功力的她,总好过仗着自己有两下子,四处为非作歹。想必……频频为她收拾烂摊子的你,也是受够了。”
叶晚枫抬起头来看她。对,苗芊芊说得没错,没有功力的花紫萝,必然能为他省去好多的麻烦。这些年来,他一直跟在惹是生非的花紫萝后面,不断为她擦屁/股,旁观者都看得分明,他太辛苦了,他会累的。
心底如是想是一回事,被旁人一语道破是另一回事。
曾几时,这个又傻又天真,奋发向上,一腔勇敢的姑娘,也有洞悉人心的时候。
这种感觉,有点可怕,细思极恐。
或许之前她不是傻,只是故作不见,隐藏本心。而如今她的蜕变,也不完全是蜕变,而是呈现本心,暴露真我。
他惶然与她平静深邃的眼睛对视,狼狈地撤离视线。
苗芊芊心想,就让他再挣扎挣扎吧,她已经料定,他最终还是会按她的吩咐做事。
毕竟,这是一件,利人也利己的事。
花紫萝被困在柴房中两天两夜了,她虽已辟谷,但也需要灵泉和灵草喂养。
再不济,一杯清水也可,偏偏她滴水未进,在这燥热的天气中,生生折磨得两颊消瘦,面色憔悴发黄,比起叶晚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嗓子干得冒烟,乍然看见一身整洁的叶晚枫,便料到他是来救自己的,一时喜不自禁,想叫喊他,喉痛干痛,声音发不出来。
这该死的苗芊芊!她心里恨恨地咒骂着,等她出去了,定把这两日她所受的苦加倍奉还!若非有那叶氏兄妹护着,就凭现在又弱又菜的苗芊芊,能把她困在这里?对于苗芊芊,她伸出一只手指头,就能把她摁死。
仿佛已经看到她被自己折磨致死的场景,花紫萝嘴角泄出笑意。回眸看见叶晚枫还杵着不动,花紫萝俏眉一竖,气怒地瞪他,甩了甩手上铛铛作响的锁链,示意他滚过来解放她。
对着他,她从来不怀感激之心,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叶晚枫纵然明白她对自己的态度,对她也已经死心,可到头来看见她的表情,他才知道以前错得有多离谱,亦为自己的坚持感到不值。
他蓦然想通了,认同了苗芊芊的话。或许,废掉花紫萝的武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阿萝,那件归元钵,你藏在何处了?”他果然是个情商低的,不会说话,一开口就暴露直男本性。
花紫萝见他一出现就问归元钵的下落,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心一意为她,没有第一时间帮她解绑。
她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莫非你,也觊觎这件宝贝不成?”
归元钵是师尊他老人家交予她的,目的是收拾了苗芊芊,花紫萝是个坏心眼的,狠狠收拾了苗芊芊一顿,将其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一并践踏摧毁之后,这法器她便藏藏掖掖,不想交还师尊了。
横竖是件冷门的法器,对坐拥世间无数珍宝的师尊来说,这归元钵,比蚊子腿还不如,想来他是不会在意这件冷门法器的。
虽是冷门,是因为这法器没有任何益处,反而有害,不过只要它足够厉害,能收拾人,在花紫萝看来便是非常有用的了。
瞧那苗芊芊,功力被废,再也嚣张不起来,本来就是只野鸡,还老把自己当凤凰,而如今失去功力的苗芊芊,只怕连鸡也算不得了。
完全满足了私欲的归元钵,不可谓不是件宝贝,所以花紫萝非常爱护它,任是谁也别想从她手中把归元钵偷了去。
叶晚枫脑子急转,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直接问出话来了,这不是平白惹她怀疑么?
他解释道:“不是的,你误会了。阿萝,我怎么会抢你的东西呢?哪怕是偷,我也不敢的。”
花紫萝冷哼一声,“量你也不敢!好了,即刻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本小姐受够了!”
叶晚枫忙说好,上前来为她松绑,“你的声音……有点嘶哑,可是声带损伤了?”
花紫萝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废话,她声带肯定是损伤了,“怎么,你嫌弃我,嫌我声音嘶哑难听了?”
“没有……”叶晚枫低头,从衣襟里翻出一瓶绿色灵泉,递给了她,“我带了这个,你喝吧。”
灵泉惯有润喉利咽保护声带的作用,是花紫萝平日最喜欢的饮料。
看见灵泉,她眼睛一亮,如饥似渴地盯着那澄绿的液体,“还愣着干什么,快喂我啊!”
她已经两天两夜未进食了,这瓶灵泉于她,此时有重大的意义。喝了它,她便恢复气色和体力,容光焕发。
她张开了嘴,当真在等着他投喂。
叶晚枫看着她张大的嘴,看她懒洋洋地闭着眼睛……虽然她很可恶,品性很坏,对他也很不好,但不可否认,他是她最不设防的人。
她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而他却……
叶晚枫强迫自己收住思绪,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就要破功,憋不住了。
脑中刻意去想她的种种恶劣行径,想她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傲慢无礼,叶晚枫才慢慢心定下来。
这厢她不耐烦地催促他,骂他死木头。
叶晚枫敛了心神,将灵泉灌入她口中。
犹如久旱逢甘霖,她疯狂地吸吮,一滴不剩,喝得干干净净。
然而,这灵泉并没有给她带来舒畅的感觉,反而促使她头昏脑胀,心神不稳。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绕是她神经再大条,这时也发现不对劲了。眼前的叶晚枫,好像变成了两个、三个,光影模糊,视线无法聚焦。
叶晚枫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修长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垂眸对着她的眼睛,嘴巴一翕一合,他在默念咒语。
是的,在天罡山嫡系一脉的弟子当中,他的确是最没用的那个,他不会多高大上的法术,功力也不甚深厚,基础甚至不太稳,不过他却学会了催眠大法。
催眠大法,极其讲究学者的悟性和耐力,心法院里百名弟子,独他一人学会了。可惜他功力低弱,基础也不够扎实,是以这厉害的催眠大法,在他手上便没有显得那么牛逼。
他的实力,常常被一众师兄弟忽略,他平庸得与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
却没有人想过,如果他的基础加以锻炼,他的功力加以深进,仅凭这催眠大法,也获得最强有力的优势,足以令他在玄门高层中得到一席之位。
而目前的他,功力虽低弱,但降住一个花紫萝,也是绰绰有余。
花紫萝成功被催眠。
“归元钵,藏在何处?”他声音很低也很轻,再没有往日柔情,但也没有憎恨厌恶。
花紫萝眼睛无神,动了动唇:“藏在冰翠湖里。”
冰翠湖,是他们常约会的地点。那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原来她也知道法器易招人觊觎,所以想要藏起来。可她藏在哪里不好,非要藏在他们的约会地点。
难道,她就不怕被他偷去吗?
叶晚枫在这一瞬,心中五味杂陈。
大抵是还抱着一线希望,他鬼使神差地问,“阿萝,你爱我吗……你爱叶晚枫吗?”
她依然是神志不清,但依旧遵从内心给出答案:“不爱。”
不爱两字,足以教他心灰意冷。奇怪的是,却没有肝肠寸断的悲凄。
许是他内心早就有了答案,身边的恋人未曾爱他。这个答案,听她亲口说出,倒也不是很伤心了。
沉默地将她看了半晌,终于切断术法,重还她心神。
花紫萝好像如梦初醒,猛然醒悟过来,一巴掌就甩过来,指着他怒骂,“贱人,你竟算计我!”
叶晚枫依然跟以前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想,这是他最后一次对她的容忍。
夺取归元钵,废掉她的功力,保住她的性命,是他身为恋人,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叶晚枫没再看她,转身走出柴房。
柴扉一开,叶澜和苗芊芊赫然出现在眼前,叶澜一个箭步跨了上来,揪住他的衣领问道:“如何?归元钵呢!”
“在花城柳镇郊外的冰翠湖里。”他低声丢下这一句,拿开叶澜的手,沉默地离开了。
叶澜想去追他,苗芊芊摇了摇头,“罢了,将他拘留在此也无用,不如放他归去。”
叶澜眼睛一瞪,说:“你倒是心大,万一他回去搬救兵怎么办?”
苗芊芊笃定道:“他不会。”
叶澜想要反驳的,然瞧她自信的样子,竟是无言以对了。
叶啸走过来,说:“待我去冰翠湖将那物取来。”
苗芊芊颔首:“辛苦了,快去快回。”
无需多言,叶啸刻不容缓便去了找寻归元钵。
寻回归元钵,并非为了治花紫萝。
花紫萝固然可恨,但大伙们千方百计要寻回那法器,主要还是要将这害人的东西销毁,让它彻底在江湖中灭绝。
叶啸效率很高,很快就从花城回来了,顺利带回归元钵。
手指触及这金属物,苗芊芊指尖一缩,像是被烫到了似的。
叶啸时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第一时间觉察,“怎么了?可是它有什么不妥?”
苗芊芊笑着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有点点苦涩。看见归元钵,便叫她想起那日在山林中的折磨,刻骨铭心,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那是她悲剧的开端,是苦难的开始。
触及这物,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全都复苏,心脏钝痛,皮肉触电似的阵阵发麻,那是从灵魂里展现出来的恐惧。
平复心绪,她呼吸一口气,取过归元钵进了柴房。
今天,便做个了结吧。花紫萝是她悲剧的引导者,最后的落幕,也该由她来终结。
花紫萝惨痛的尖叫声爆发,叫声凌厉,犹如一把冰凌,刺破耳膜。
叶澜捂住耳朵,抱怨道:“叫什么叫,难不成真比妇人临盆分娩还要痛苦不成?”
苗芊芊垂着眼眸,淡淡地嗯了一声。
对,比妇人生娃娃还要痛,从心理到身体,痛千百倍。
剐皮裂骨,剥肉抽筋,也莫过于此了。
叶澜听得抽气,有点牙酸,不敢想象这事要是落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
叶啸侧头望着苗芊芊的侧脸,心中的怜惜无法抑制。
他抬了手,就要触碰她的头发。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她身子一动,不着痕迹地避过了。她说:“差不多了,收钵。”
叶澜抿嘴偷笑,嘲讽地看了师兄一眼。
金钵一收,花紫萝便跌了下来,犹如死鱼般瘫在地上。
她无力地趴在那儿苟延残喘,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
是痛苦难以承受时,脱出的冷汗。
叶澜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呸了一口,“活该啊你!”
花紫萝抬头,极其怨毒地盯着她。
叶澜被她这眼神看得发毛,好像被毒蛇缠上,肌肤激起鸡皮疙瘩。
“杀了她吧!”叶澜脱口而出。
“得饶人处且饶人。”叶啸淡淡道。
苗芊芊同意地点头,“叶澜姑娘,我既答应叶晚枫不取她性命,便不会出尔反尔。”
“唔,”叶澜摊手,“好吧,不杀就不杀,留她狗命!”
花紫萝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巡视,缓慢地、有力地说道:“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你们等着!”
“好呢,我们等着!”叶澜朝她扮鬼脸,挑衅道,“我猜你现在恨不得撕了我们,可惜啊,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呢嘻嘻。”
花紫萝气得呕血,“小娼妇,你休要嚣张!”
这句小娼妇,骂得过分了,叶澜俏脸一拉,蹲下来就要赏她几个耳刮子,好好教她说话,不想门被打开,回头一看,是去而复返的叶晚枫。
“咦,你不是滚了么?”
叶晚枫没有看叶澜一眼,声音平板僵直:“我来带她回去。”
苗芊芊达成了目的,自然是不阻拦了,侧过身子,让他请便。
叶晚枫一靠近,花紫萝便发疯似的,双手狠狠地挠他的脸。
她指甲蓄得又尖又长,堪比锋利的刀刃。这一挠,便生生将他的脸挠破了,血痕丝丝缕缕,俨然破了相。
叶澜倒抽口气,“这丫的,太狠了吧!”
叶啸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连他也看不下去了。
而那叶晚枫,当真像个木头人一样,感觉不到痛似的,任她撕扯,抠出一道道血痕。
是欠她的吗,是,也不完全是。
“叶晚枫,我叫你背叛我!叫你与他人串通一气背叛我!!”她双眼通红,充斥着仇恨的血光。
身体脱力,她拼尽最后的力量,埋头在他的肩膀上,张口狠狠地咬住他的脖颈,用力一撕,咬出一块拇指般大小的血肉。
饶是叶晚枫再隐忍的人,也禁不住一声痛哼。
叶澜变了脸色,太凶残了这女的,真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看花紫萝的牙还深深攀咬在叶晚枫的脖子上,毫无松开的迹象,叶澜忍不住发火了,指间投射一枚暗器,咻地一声刺入花紫萝的腮帮处。
这是一根梨花针,金针刺入,花紫萝嘴便松开了,头靠在叶晚枫的颈窝,陷入昏睡。
叶晚枫却怒了,蓦地转过头来,“你干什么?!”
干什么?叶澜气鼓鼓的,“你没看见我这是在帮你么!”
叶晚枫横着脖颈,忍着气,顶着一张布满血痕的脸硬气地说:“我的事,不必你管!”
搁下话,他便抱着花紫萝大步离开了。
“你!”叶澜气急败坏,跺了跺脚,“不知好歹的家伙!”
待叶晚枫走远,叶啸转过头来,瞅着师妹,慢吞吞地说:“你这般在意他做什么?”
在意?叶澜心底一惊,倏地意识到了什么,俏脸霎时涨得通红。恼羞成怒,“谁在意他了!我只是气不过,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窝囊的男人!”
这……叶啸沉默,的确,叶晚枫委实有点给男人丢脸了。
不过,这不能否认,他不是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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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及苗芊芊一大早消失的原因,说是到后山,把楚西风给葬了。
苗芊芊说:“我受了楚前辈的一生功力,恐有愧所托,我在他的坟前,洒了酒,敬了茶,当是拜他为师。”
叶啸颔首:“这是应该的。”他眼中有欣赏,他中意的女子,果然明事理。
“下一步,该怎么走?”
苗芊芊道:“恩怨情仇皆已一笔勾销,接下来,决斗宫闱。”
那巍峨皇宫,里面有那最大反派含光元尊,还有那兔精思月……老爹的血仇,是时候报了。
石头精东岑的精丹不到两日,便已炼化成丹。
毕竟他只有八百年不到的修为,只需丢进葫芦钵里,锤炼十个时辰,便妥妥成丹。
苗芊芊将这粒七百五十年的补丹喂到小黄嘴里。
看这一人一鸡,叶澜悄悄咽了咽口水,苗芊芊也太大方了吧,轻易就把丹给了黄鸡,七百多年的,修为实属不低!要知道她时常捉到些妖怪,常见两百年修为的,四百年的封顶,而且还很难遇到……不得不说,苗芊芊运气实在太好了吧。
对了,她还有公孙、梨两位长老的……照那两位的资历,少说也有五千年吧。思及此,叶澜酸了,不想化作柠檬精也不行。
实在太招人眼红妒忌了,两粒五千年的上品灵丹,合计起来便是万年大神丹了,真不敢想象,若服用之后,会有多不得了。
不过,那么牛逼的灵丹,光是三天三夜的炼化,也不一定能炼成,需要一定的时间沉淀,才能吃吞入腹,倘若心急服用,只怕会适得其反,由于体内真气乱蹿,功力暴涨,压制不住,无法消融,便会导致走火入魔。
听起来,这是件很可怕,很危险的事情。
好在,苗芊芊也不着急吃它,这两天先是给小黄炼丹,努力恢复它的技能。
一枚七百五十年的精丹,足以物尽其用,将功能发挥到极致,如愿让小黄的技能恢复如初。
它欢喜地展开双翅,在半空中欢快地翱翔,兴奋无比,它俯身往灶台喷了一口烈焰。
叶澜看得感慨,“你对它,真是舍得。”
苗芊芊低叹,“左右是我亏欠它的。”
当然,亏欠是一回事,还有小黄能协助作战是一回事,拥有喷射三昧真火这个能力,作战便添五分胜算。
三昧真火,多么稀罕的火种,令各路妖怪忌惮三分,尤其是植物妖灵,更是闻风丧胆。
像叶晚枫,花紫萝这样的植物精,最是怕火,寻常火种,他们捏个水诀就能湮灭了,可三昧真火,狂风暴雨也不可灭。
若被三昧真火烧身,保管两个时辰内便烧成灰烬。
苗芊芊想,不知这火,对她昔日师尊含光,是否有用?听楚前辈说,含光可是万年大妖,是树中之王檀木。
万年精怪,非妖非仙,半邪半魔,这等段位的,人界三千年来,还没有出现能与其抗衡的对手。
想到这,苗芊芊便犯愁,先前一腔热血,满怀壮志地答应下这个重托,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叶澜倒也懂她,揽住她的肩膀说:“苗姑娘你别方啊,莫忘了还有我跟师兄与你并肩作战呢,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是一个人。”
苗芊芊莞尔,回搂她的肩,“别苗姑娘长,苗姑娘短的,叫我芊芊吧。”
“芊芊。”叶澜笑出来,“你也快改口,别叫我叶澜姑娘。”
“澜妹妹。”苗芊芊眉目含笑。
叶澜回道:“芊芊姐。”
大难降临之前的宁静祥和,美好得令人心折。
待两粒上品灵丹炼就,取一粒服下,感觉到浑身充沛,在体/内涌动的力量,苗芊芊才生出几分底气。
她握紧拳头,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我能行,一定能保卫这人间太平!”
只一粒灵丹,便叫她修为暴增,一夜之间便突破高阶,直达后阶顶级。
叶澜又激动又惊奇,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苗姑娘!这下可好了,纵有十个叶啸师兄,也不是你的对手,可谓无敌!”
苗芊芊挠头讪笑,“澜妹妹说的哪里话,这世上始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根本没有无敌一说。”
“哦哦!也对。”叶澜想起皇宫里的那个妖道国师,不由丧气,“那个妖道实在太厉害了,武功深不可测,二十个叶啸师兄也打不过,便是如今的你,也未必能与他打成平手……”
苗芊芊听得发怔,对,那个妖道国师奚无章,便是她前师尊了。作为天下第一门派的掌门人,又是万年级别的妖大佬,自然不是能轻松对付的,只怕十个后阶顶级的苗芊芊,才勉强成为他的对手吧……苗芊芊望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冥思。
“对了,”叶澜反应过来,忙道,“芊芊姐,你刚才只服了一枚灵丹,另一枚呢?若是一并服下,那咱们与妖道对战,岂不是更有胜算?”
叶啸插话:“不可。灵丹的冲力本就大,何况这是五千年的丹,吞服一粒便难以运行消融,若是两粒,怕危及性命。”
叶澜闻言,赶忙向苗芊芊道歉,“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险些怂恿害了芊芊姐。”
苗芊芊摇头表示无妨,“我尚未入过皇宫,却也知那地方占地极广,路线复杂,轻易能迷了路,不知两位先前如何入的皇宫?”
叶啸从衣襟中取出一卷羊皮纸,在她面前摊开,“这是我事先托人绘画的皇宫地图,有了它,不怕在宫中耽误过多时间。”
苗芊芊赞赏地点点头,“出发前准备充足,对我们也有利……如今宫中的情况,怎么样了?”
叶啸容颜一肃,道:“奚无章驱一众皇室子孙出宫,滥杀朝臣,祸乱宫闱,如今的皇宫,已成邪魔洞府,生人无几。不过,玄门各派已快马加鞭赶来救援,我白鹤谷的一众师伯师叔,为此亦重出江湖。”
苗芊芊悄悄松了一口气,能得到多方的援助,好过他们这支三人小队冒死上阵。
事不宜迟,即刻便攻入皇宫,直捣奚无章的紫薇星宫!擒贼先擒王,这妖道是众妖头目,只要把持住他,其他的便容易了许多。
然而,想象都是美好的,现实往往都是艰难的。
别说直入东六宫的紫薇道观,便是皇宫大门,难度指数就不止三星。
杀了一只守门的黑猪精祭刀,便有无数的黑猪精一窝蜂涌了上来。
苗芊芊目测,这群猪精都已塑成人身,那么少说也有个五百年的修为,至于功力嘛……想必也高不到哪里去,初级便算封顶了,不怪苗芊芊轻视他们,而是他们的身份定位为守城军卫,沦落至此,可见武功也不咋样。
虽然不以为惧,但这成百上千的猪精,全部灭完,也将消耗不少精力……而他们要对付的,是大Boss,不是小喽啰,为此,更该保存体力,留到最后全力以赴。
苗芊芊与叶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想法,叶啸为这份默契扬了扬嘴角,他旋身对身后众人道:“各位道友,在下还有更紧急的事去做,这些便有劳各位解决了。”
有人满口应下,“叶堂主,你尽管放手去做罢!”上前线去送死这种事,谁要跟他抢?
叶啸仿佛不知道他们的心思,朝他们抱拳,便拉着叶澜叶泓苗芊芊三个飞身跨入皇宫的高厚城墙。
虽早见识了大内皇宫的地图,未见便领略其繁华富丽,然而真正踏入,苗芊芊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见此巍峨壮丽的天子宫殿,还是暗吸口气。
突然就理解,为啥她前师尊那般超然脱俗的精怪,仍想要占据宫闱,做那人间霸主。
实在是这里的繁华,连妖怪也忍不住动了心。
初入宫城,绕过护城河,便是大内开元门,进了这个门,才是正式进入皇宫,由开元门往里走,则是皇宫的中部,将遇见朝圣大殿。再往里走,往后绕,才是皇宫内部。
由内部再蜿蜒深入,则是载盛着瑰丽传奇的后宫之地。
妖道国师便处于皇宫内部,不过苗芊芊预料着,按照方才皇宫城门的阵仗,只怕这一路走来,会很不容易。
她想法刚从脑中划过,耳朵便是一抖,十里处有劲风疾来,当一只箭矢破空射来,苗芊芊刀柄一抬,只听铿锵一声激烈碰撞,完美地将其击落。
叶澜捂着胸口说一声好险!再看箭矢的金属尖端,乃是发黑发紫,淬了毒的蛇头冰刃,以刚才的射势和速度,很轻易被射中,一箭毙命。
“箭头被你轻松绞断,芊芊你的内力果然强大!”叶澜兴奋地夸赞着。
苗芊芊抿嘴笑,有点不好意思。自从融入了公孙长老的灵丹,到目前才有机会施展其效。她自己也想不到,内力这么雄厚,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搞我们?”叶泓小师弟气急,若非刚才苗芊芊出手一挡,他们四个人当中必有一人中箭!
叶啸带着三人从高空中降落,然而将将落地,前方箭雨齐放,不要钱似的咻咻地朝他们发射!叶啸明白了,刚才那一箭,不过是试探,探测到他们当中有高手坐镇,深知一箭难敌,便发动弓弩手,准备集体团灭。
团灭,好大的口气!叶澜冷笑,怒而拔剑。
叶啸眉头蹙得紧紧,“你们要小心!这些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魔界的破灵箭,一旦被击中,神灵俱灭,魂飞魄散!”
叶澜倒抽口气,“好毒!”
这破灵箭,苗芊芊也略有耳闻,那是魔界的镇界之宝,号称能射佛杀神的第一煞器。
叶泓冷哼,“想不到那妖道国师,竟然跟魔界勾结!”
近百年来,魔界低调非常,人间都没有他们的什么事,反倒是妖界出来作乱不断,如今还生出巨大野心,想要吞并这偌大繁华的人间。
关于魔界的传闻,大家都曾听师长提过一提,据说是个实力强大的,然而几百年前深受上界打压,魔尊被囚于六界之外的冥荒之地,终身不赦……现在魔界复出,活跃人间,还与奚无章勾结了,众人猜测,十有八/九,必是那奚无章到冥荒之地,费力将魔尊解救,是以今日得他效命。
魔尊的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比起他们之前打过交道的妖王臭屁大王,地蓬元帅,狗屎精,是厉害千倍万倍!
叶澜哭了,“咱们的帮手本来就少,现在又加上一个魔尊,咱们还怎么打啊?”
退一百步说,那魔尊的实力,跟现在的苗芊芊差不多,两人勉强可以打成平手,可是奚无章呢?据公孙、梨两位长老所说,这位高深莫测,凡俗当中能打败他的人还没出生呢……苗芊芊对付一个魔尊就累得够呛,又如何应付得了奚无章?
放眼整个玄门,苗芊芊现在的实力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更高的高手,却已经退隐,还有谁能挺身而出,合力抵抗?
都说正必胜邪,这个信念,大家渐渐有些动摇了。
当那名身着橘红宫装,眉目凌厉而冷艳的女子腾空出现,便成了压垮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人,是谁?”叶澜问,观其身手不凡,内功修为亦深不可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们又将再增一个大敌。
苗芊芊沉默了两秒,说:“黑风漠紫月洞的兔精公主思月。”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忘记她!
叶啸反应过来了,这号人物他也有所耳闻,这是西北雷州一带最大的妖了,算修为,少说也有三千年。
“你可有胜算?”叶啸侧头问苗芊芊。
她服下公孙长老的灵丹,直逼后阶顶级阶段,对付三千年的兔精,虽然吃力了些,但也不是赢不了。
苗芊芊迟疑道:“我也不知,我观她的力量,这半年来好像又加强了,我暂时探测不出她的实力,不过可勉力一试。”
她骤然想起一事,回头叮嘱道:“这兔精修炼心术,能洞悉人心,在与她交锋时,切记不可多心多想,以免被她察觉后利用。”
叶氏兄妹吃了一惊,竟还有这般了得的术法,令人细思极恐!
苗芊芊警戒一番便不再多言,当即朝思月发起攻击。
这思月,与她有着血海深仇,今夜她必须要报。她摸不准自己能不能胜她,但一定审时度势,绝不因为灌输了强势内力,而粗心大意地轻敌。
思月岂是好鸟?骨子桀骜卑鄙得很,能群殴,便不会选择跟苗芊芊单挑。望着苗芊芊这张“美化”千万倍的脸,她眼神不屑,阴阳怪气地哼笑一声,下令命身后的魔军,向苗芊芊等人持续发射破灵箭。
她自然也不闲着,看见苗芊芊她便恨得牙痒痒,当即抽出紫光黑煞鞭,朝她这个昔日情敌狠狠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