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知天命
安若息2018-04-24 11:313,172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浑浑噩噩中沈运只觉得鼻尖一直萦绕着芬芳,似乎让他原本紧绷的精神都放松许多。梦中,沈运梦见自己父亲,那位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朝服加身,甚至在家都未曾褪下的安庆王。

  身为异姓王,掌管整个安庆州的沈阳深得民心,所以当听闻安庆王谋反叛国,安庆州十郡县百姓一度扛旗反抗,但这在当今天子圣上眼中却更加坐实谋反之名。

  一生两袖清风,为人正直的父亲似乎从梦中走来,嘴角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可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只有浑浊的眼中不时闪烁着点点晶莹。

  “父亲!”沈运猛地坐起身来,冷汗将背心全部沁湿。脖子似乎是被一双有力的手死死卡着,难以呼吸。

  “你,你没事吧。”

  倚靠在车厢内的伏洙被吓了一跳,有些惊魂未定地看向沈运。见他醒来顿时脸颊羞红,这家伙好不老实,就连昏迷地时候双手都停不下来。

  原本是看到昏迷中沈运不时地颤抖,大发慈悲将他靠在自己身边。没想到这家伙得寸进尺,竟然在自己腿上一通乱摸!这才气的她重新将沈运推开,放在马车地板上,反正地板上也铺有毛毯。

  沈运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左手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自己终究只是一介文弱书生,有心修武可造化弄人,他根骨奇差,十几年来都未曾体会到哪怕最普通的通感之境。

  分明看到自己距离那一箭差了许多,没想到竟也能让自己伤成这样。

  修道者果然还是天壤之别。

  抬起头,看着盘腿坐在自己对面的琉洙公主,沈运连忙低下头。“方运贱命一条,幸得公主殿下心善搭救,感激不尽。”

  伏洙看着躬身行礼的沈运,翘起嘴角冷哼一声“哼,你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本公主好心搭救,不像那小白脸,还什么重臣之女,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

  “你说千雪姑娘?她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沈运心下听闻顾千雪的消息不禁有些焦急地问道。

  “她没事,可好的很呢,防着本公主像防着什么似的,又不会偷走她的小情人。”伏洙有些吃味地说道,瞧向窗外语气酸酸的。

  听到顾千雪安然无事,沈运放下心来。琉洙公主虽是有些任性但本性不坏,就是出乎意料之外,长相实在是清秀了些,如若不是手腕那对瀚海琉璃珠,一身寸缕寸金的天蚕红丝纱,难以想象到这便是诺大景唐国的公主殿下。

  传闻琉洙公主美若天仙,心地善良,可见这道听途说确实是信不得,大多是江湖传言,一传十十传百便更加神话。

  “喂,你叫方运?”伏洙很快就不再计较顾千雪的事情,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沈运。

  “听吕叔叔说是你救我,如果不是你在空中抓住那一箭,恐怕我早已是尸骨无存了。你这么厉害?”

  沈运摇了摇头,自己纯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更何况那一箭自己根本就是无能为力,反而将自己左手划伤,谈何抓住那一箭。

  “承蒙公主殿下高看,在下根本就未曾修习过,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沈运回答道。

  琉洙公主有些不相信地摇了摇头,也不再追究,反而是轻轻敲敲身后的车厢。“吕叔叔,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正好他也醒了。”

  马车缓缓停下,却根本感受不到有任何晃动。推开车门,伏洙率先跳了下去,用力伸了个懒腰,露出雪白肌肤。

  “喂,方运你下来啊,不是担心你朋友吗?喏,她就在后面。”伏洙回头对马车里的沈运说道。

  下车,重新呼吸到林间小道的空气,充满泥泞和青草的味道让人回味。顾千雪此时正从一匹棕红骏马背后翻身而下,银色的长鞭被缠绕在腰上配成腰带,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沈运只觉得此刻的顾千雪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先前所见持双戟的黝黑汉子下令扎营,虽然铁甲卫有所损伤,但主要是战马,人员并没有太大损耗。五个帐篷半柱香时间搭了出来,围绕着正中央的房账,毫无疑问,琉洙公主便住在正中,吕沭阳则坐在离房账不远处的火堆边。

  另外一边,之前受伤的士卒纷纷坐下,全部禁声,忙着手中的事情,只有顾千雪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不知到底是该坐,还是站着。

  咬了咬嘴唇,顾千雪还是缓缓走过来,其实在她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喂,你过来一下。”距离火堆十步开外的地方,顾千雪停下了脚步,指向坐在火堆边取暖的沈运。

  沈运抬起头,看着顾千雪的眸子有些歉意。顾家千金重情重义,虽是女儿身,但是却能够放下身段和自己相处。如今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无非就是流民百姓,可能还是一位柔弱多病的流民百姓。

  走到顾千雪身边,沈运低下头轻声说道“对不起。”

  听到这话,顾千雪眼圈顿时微微一红“什么对不起对得起,你这条命可是本姑娘替你捡回来的,你是我的小书童,可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沈运听在心中却犹如鼓鸣,双手不禁攥了攥。

  顾千雪说的没错,沈运自己心里也明白。眼前这位景唐公主并非自己能沾亲带故,不仅是高不可攀的公主身份,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父亲,景唐高宗,天子伏乾。

  自己的父亲,家族便是由那高高在上的高宗皇帝一手覆灭,事出有因,但凡事不问过程只看结果,皇室宗亲,理应算得上是自己仇人!

  简单的坐在地上吃过东西后,中年儒士朝沈运挥了挥手中的酒壶示意他过来。待沈运坐下后,吕沭阳嘴角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摸了摸手中的酒壶递给沈运。

  “喝两口吧,酒是长安的忘忧醉,桂轩坊每年只酿三桶,还是去年正月高宗灭大梁国时分给功臣们剩下的一点。”

  沈运接过沉重酒壶,沁人心脾的酒香真的宛若桂开飘香十里,三年游历,跟着老罗都是喝茶,每次想要偷尝一口老罗的酒到底是啥滋味,却总是被发现。竟是三年下来,滴酒未沾。

  此时闻到着味道,口齿生精咂巴了两下嘴,狠狠灌了一大口。

  原本闻到酒香柔和没想到下喉却是火辣无比,当真是壮士一去兮所饮之烈酒!

  沈运狠狠咳嗽几声,原本因为受伤而有些苍白的脸上恢复了几丝血色,酒入喉虽辣,入胃却暖。仅是一口酒下去便感到四肢百骸中升起暖意,让人好不舒服,

  “这酒不愧是长安的酒,花落离人散,最是忘忧难。”沈运眼神有些迷离,喃喃道。

  “小友可知这长安除了忘忧醉,还有什么?”

  “玄武门,朱雀街,皇城,道院。”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汝得之。小友想来不是修道中人,便也不知这世上什么道最难修。”

  “愿闻吕前辈其详。”

  外人看来这一问一答,对答如流,可沈运却是提心吊胆。这大唐第一宦官心思何等精明通透,七窍玲珑心便是景唐天子亦是赞不绝口,见到自己第一眼时便开始试探。

  是想,平民百姓怎会和一郡之主的千金有所织染,哪怕是见到景唐公主同样不卑不亢,虽然看似毕恭毕敬,但吕沭阳的老辣是官场沉浮数年得来,阅人无数很难看错。

  “修道无先后,达者为师。通天地之气,纳为己用是为通感。晓天地规则,破十二正经是为知立。开天眼,道为身契乃不惑。”吕沭阳淡淡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沈运,加速了语调。

  “开心眼,创造洞天世界方可随心所欲,掌控万物,此为洞玄。洞玄九重天,一洞一重天,九洞齐开可逆苍天!”

  沈运眼前浮现出不久前的画面,吕沭阳,这位景唐第一宦官便是洞玄强者,洞天水帘声势浩大,一掌便可逼退东邪,玄功之深厚让人咂舌。再有书山浩然气,七窍玲珑心,怕是江湖庙堂上那最顶尖的一撮人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沈运思绪有些飘渺,三年游历,他认识的江湖乃是偷鸡摸狗,快意恩仇,刀刀见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江湖游侠儿哪能和这些修道者相提并论。景唐宦官尚有如此通天实力,不曾知晓自己的父亲又当如何,那奸相柳河又有何德何能。

  “洞玄之上更有大能,明悟三千大道,能蒙蔽天机,巧夺无极,此谓,知天命。”说道这里,吕沭阳眼中不免也充满向往之色,知天命乃是修道者毕生所求,他也是如此。

  世间有两国对立,景唐和西靖,更有“一院,一山,一寺”超脱世俗,分别为道院,书山,伽蓝寺。道院夫子更是当今天下第一人。

  有人说他能够一念万物生,一念万物死,夺天地气运,夺天地命数,乃当世唯一知天命。

继续阅读:第九章 燕雀亦有鸿鹄之志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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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左为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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