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你便是柳权一直豢养的死士,不过我很好奇为何先前在府中你们不动手,偏偏要选在这么一个地方,就不怕我跑掉么。”沈运故作轻松的笑道。
“跑?你凭什么跑?是凭这双手游出去还是凭这双脚走出去?”死士冷笑,没想到这麻衣少年死到临头还如此镇定,曹大人的担心果然不是无中生有。
死士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刀,刀柄之上印刻一娟青青柳条,刀锋寒光凌冽,甚至可以清晰印刻出沈运此时表情。
两丈距离只是几个呼吸便临近,沈运感受着刀锋上森然寒意浑身发热,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左手那三道墨纹缓缓扭转,竟然形成一只眼睛,如来自深渊的凝视。
魔纹肆意延伸之时,一直藏在沈运怀中的羊皮古卷再次扭转清辉,道经两个古朴小篆隐约浮现其上。
如果老罗看到现在这幕,一定会惊掉下巴,道经是他师承道院前辈的遗物,当初他与夫子二人一人继承道院,另一人执掌道经,道经在他手中已经蒙尘良久,直到他达到天命之境方才有所参悟。
可此时此景沈运身无灵骨,亦没修道,却也使道经真言显形让人难以置信。
脑海中一片冰冷,沈运眼前浮现出一条笔直衍生的小路,路上碎石散落,悬浮在空,下面是汩汩黄泉,狰狞恶骨随着幽绿黄泉肆意飘荡。
道路尽头是一汪漆黑如墨,几根藤曼如同九幽恶鬼的触手不时从潭底钻出,溅起些许潭水,瞬间便腐蚀掉一旁的池壁。
充满了死亡气息的九幽二字被烙印在石碑之上,矗立在潭水边。
这里是哪里?沈运用力揉着眼睛想要仔细看清,可不知为何眼皮却越来越重,好似有千钧之力压得自己睁不开眼。
死士看着缓缓闭上双眼的沈运嘴角扬起一丝满足,这才是任人宰割的表情,手中三寸秀刀荧光闪烁直奔胸口而去,银芒快如电蛇,从沈运的胸口一抹而过。
但是死士的手却停在半空之中,一脸惊愕,冷汗从全身喷薄而出,瞬间便在地上留下一滩水渍。颤抖的手,捏不住那纹路斐然的刀柄,刀归,其上却没有染上一丝血迹,势在必得的一刀落在空处。
不知何时黑纹蔓延已经将沈运全身所包裹起来,宛若巨大蚕蛹,森罗鬼气如同幽冥环绕在外。几根细小的触手在死士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他背后刺了进去,死士只觉得全身一麻,便不能在控制住自己身体。
心脏疯狂跳动,全身血液都朝后背涌去,只是瞬间死士眼前就一片漆黑,显然是失血过多所致。一枚莲子种入其中,在汲取完死士浑身气血精肉之后从他的胸口绽放出一朵洁白如玉的莲花,异香肆意。
一时三刻,死士的身体便化为骸骨灰烬被莲花纳入。
沈运的眼前逐渐清明,只是脑海之中那段地狱黄泉路怎么也挥之不去,世上怎么会有如斯恐怖的地方。
清醒过来,怀中温热,暖人心脾。依稀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碎片标志着柳家的死士已从这个世界烟消云散。沈运从怀中掏出羊皮古卷捧在手里,原本熟悉无比的古卷上竟浮现出两个暗绿色小篆,正是道经二字。
沈运心中苦涩,冥冥之中这羊皮古卷竟然是道家之物,虽然早有猜测,但第一次看见真是出现在眼前,却还是想起了老罗。
看着随清澈湖水漂流而走的一朵白莲,沈运心中默然,已经第二次出现这种状况,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自己身体仿佛被他人控制一般做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事情。当然,死士之死,理所应当,但这种不可控的诡异在外人面前所示,必将误认为邪魔鬼道,引来杀身之祸,自己能够倚仗地便是手中这古朴羊皮卷。
轻叹一声何苦来哉,沈运从船上角落拾起鱼竿就地而坐垂钓于雪湖之上。
夕阳斜下,湖面波光粼粼,在湖上人儿轻声呢喃着鱼儿鱼儿愿者上钩时,湖面首次卷起一尾雪白,收杆起网,将肥美鳕鱼装入竹篓中沈运这才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毫发无损的回去就是对柳权的警示,此次暗杀无果,柳权下次派出的死士恐怕就不是自己能够抵挡。
捏着拳头,实力实力,一切都是实力所致!自己一定要进入道院,夫子是当世大能,一定能让自己问鼎修道,彼时,沈家之仇,当血债血偿。
“报——,曹,曹大人,那小子竟然,竟然回来了!”一位护从匆匆忙忙跑到郡守府曹洪的住处,结结巴巴说道。
砰,上好的檀木桌被曹洪一巴掌拍下去四分五裂,“你说什么?这不可能,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兔崽子怎可能逃脱死士的刺杀,还有胆回郡守府!”曹洪须发皆颤,满脸不可思议。
“确实如此,此时那小子正在御厨房嚷嚷着晚上吃钓起来的鳕鱼。”
曹洪脸色难看,“领我去郡守大人处,此事必须要从长计议。”
一柱香后,柳权得知此事同样吃惊不已,原以为那姑娘才是重要人物,没想到人不可貌相,这臭小子同样不容小觑。
要知道自己的死士实力都是通感境修道者,那位被派出执行任务的更是半只脚踏入不惑境。直至此时此刻还不见那死士回来禀报,想必是有去无回。
“那臭小子和顾千雪此时已经见面?”柳权问道。
“回大人,已经见面。”
“你退下吧。”
斥退家仆,柳权皱眉看着曹洪。他虽有些不满曹洪鲁莽行事,但事已成舟没有后悔药。“那臭小子敢回来不是手有把柄,而是他的同伴尚且在此。只要他二人不撕破脸皮,我们就一直拖下去,咱们有时间可以耗。”曹洪朝柳权进言道。
“哼,你觉得那小子会哑巴吃黄连将这口气咽下去吗?这小子年轻气盛沉不住气,说不定就会主动找上我们,到时就只能做最坏打算。还有那叫顾千雪的姑娘是顾城之女,一旦对她动手,左相大人势必就要和右相开战了。”柳权将自己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告诉曹洪。
曹洪心中一惊,看郡守大人对那女子客气有加虽然知道身份不凡,但万万没料到是顾城之女,此事确实有些棘手。
“大人,不如将此事传书给左相,让他来定夺?”
柳权思考一二后点了点头,此事按不住,事关朝堂局势动荡,还是禀报为上。只是眼下当务之急却要拖住二人,等待左相回复。
另一边,沈运回到顾千雪房内,有些不愿开口。
“小乞丐,你倒是说说什么情况啊?”顾千雪看着沉默的沈运十分着急。
“我们可能不能再呆在府上,柳权今天对我下手了。”沈运抬起头认真回答道。
“什么?那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我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没按好心,这才第二天就忍不住我们下手,难不成他还真有这个胆子对付朝廷命官。”顾千雪有些生气,但更多的却担心,她知道沈运有奇遇傍身,隐约间觉得自己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那种情况就连他自己也不能控制,一旦爆发就将酿成大祸。
沈运摆了摆手,示意顾千雪不用担心“我们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可是离开这里,说不定柳权就会和我们撕破脸皮,到时候他出手我们根本无路可逃。”顾千雪担忧道。
正待二人还准备继续商讨,门外却传来曹洪关切的声音“沈公子看来满载而归,郡守大人今晚腾出时间为二位公子姑娘接风洗尘,定在凤阙楼,听说沈公子钓起一尾鳕鱼,咱们可得好好尝尝。”
顾千雪和沈运相视一眼,心领神会。
柳权此举步步紧逼,但这席鸿门宴不去也得去。自己不晓柳权想法,曹鸿等人亦不知自己所想,索性今晚和这两老狐狸好好委蛇一番。
顾千雪先前趁着沈运外出,运功激活了山河印。按她所述,如此一来自己父亲就能找寻到二人位置,只是这个中时间不知还要耗费几多。
顾千雪的做法也并没有错,只是身在百川郡的顾城心中甚是不安。
之前自己派出的府中高手命碟已碎,已然遭难。幕僚师承天机谷,实力仅在自己之下,没想到都是有去无回,方才再次感受到自己闺女从山河印上发出的气息,顾城也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立刻放下手中一切事情。
“备马,我要出去!”
“可是,顾大人那东旭传来的流感?”
“此事先让玄机处理,等我回来再说。”顾城心急如焚回答道。
东旭之地传来瘟疫流感已感染百川郡三县,此事燃眉之急,却也比不过自己女儿。
他顾城先是为人父母,其次为民好官。自从顾千雪她娘走后,顾城便在墓前发下誓言一定会护好女儿周全。
所以顾城自问良心有愧,无以为偿,只能以命抵挡之。
青州,安庆州接壤处,河阴郡,那是左相掌管之地,女儿,你等着爹,爹这就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