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找到公孙烨的时候,他正在药房捣着些不知名的药草,整个药房散发出一股奇怪的浓郁味道来。见我被小厮拦着不让进来,他连忙站起身走到屋外,问道:“怎么了?这屋子里味道不太好闻,所以我一般都不让人进的。”
我自是早就闻到了那股扑鼻的臭味,不由一边以袖口掩了鼻子,一边道:“你那药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一吃下去人就吐出一大口黑血来?清禾他……他会不会是要死了?你到底给他吃的什么?”
公孙烨一听,凝神思索片刻后,竟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吐血就对了,千机散本是致命之毒,解药之法唯有以毒攻毒才可。你说他吐了黑血,那定是两股毒气在体内起了作用,所以只要持续服用我配制的解药,十五日之后,毒气定能排解干净。”
听得他这样说,我不禁有些将信将疑,但此时思来想去也的确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便只好先怏怏的离开。
之后时日过得飞快,我日日在客栈与公孙府的两点一线间徘徊,而周琴则是时不时的就不见踪影,每次匆匆回来时便是一脸的疲累,身上还隐隐散发一股子脂粉味。好在他有个好习惯,也不知他是不是感觉得到我不喜欢那股脂粉味,因而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很识趣的去沐浴,然后再手脚干净的给我打下手照顾清禾。念在他一个贵公子竟然愿意屈尊帮忙照顾人,我便也不好再去说他了。
很快便到了举办花神节的日子。这段时日经过曾姑姑的‘特训’,饶是我这对舞乐一窍不通的人,也勉强开了半窍,好歹算是能登台表演了。
花神节,顾名思义,便是用来筹花神的日子。公孙府制作的花仙裙和孺服各亦格外的精致飘逸,共计六十名长相俊俏的男男女女一水的粉蓝色双双排开,坐上缀着流苏飘纱的宽大马车,就连驭车的车夫也是长得格外俊秀,修长的双手一扬,漫天的花瓣便接连飘洒而下。因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因而街边两侧围观的全是密密麻麻的百姓,可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了。
我与小玲珑本是抱着别样心思出来游街的,此时此景也不得不为之震撼了。
小玲珑不由戳戳我的胳膊,小声的兴奋道:“嗳,这感觉也太爽了,我现在觉得做人可比做仙好多了呢。你看,那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哈哈哈。”
我心里也不禁有些暗爽,以前在昆仑山的时候,虽说我好歹也是万兽之首的白泽,但昆仑寂寥,神仙们又一向清心寡欲,何时曾有过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因而十分受用的环视四周,着实赞同小玲珑的说法。
花车经过清禾他们所在的客栈时,忍不住觑着眼往门口看,可惜半点都看不到周琴的影子,倒是那贪财的客栈老板冲着我嘿嘿嘿笑,于是只好报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只是心里却还是不由便想到花神节临前的一夜,周琴苦劝我不要擅自行动,无果后干脆冲我翻个白眼就甩门而去的情形。这家伙,竟然到现在还在生气呢,嘁,小气鬼。
于是也懒得再想他了,收回目光继续享受众人的注视。
游街之后便是花神童子一起跳的筹神舞和祭祀,这两样都是既累且繁琐的工作,暂且略过不提。之后花车载着六十名男男女女一起再回到公孙府的菡萏院。
毕竟是少年心性,一群人进了院子便开始叽叽喳喳,兴奋的讨论着方才在路上的见闻和接下来的两天节日可以去哪里吃吃逛逛。看着这些不过才十几岁的孩子,我忍不住啧啧叹气两声,还真是好福气,都尚不知自己就是快要被吞进虎口的小绵羊呢。
这时,曾姑姑和魏叔都自门口而入,随着他们的走进,大家便不约而同都静了下来。曾姑姑满意的看了看,然后才道:“经过这一个月的训练,大家都很有进步,今日的花神节也举办的非常成功。那么想必你们被家人送进府里时,便知道公孙府的规矩吧。花神节过后,若是有愿意继续留在府中的,便可跟管家去签卖身契,以后便是公孙府的人了。如何?你们自己考虑考虑。”
这些少男少女自然都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被送进府时也都被家里人嘱咐过。因而当曾姑姑话音一落,竟是连一个要走的都没有,争先恐后的往魏叔面前报名。
曾姑姑与魏叔相视一笑,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幅局面。于是朝身后两个小厮一使眼色,那两个小厮便端着一托盘写好的卖身契和印泥上前。
“想要留下的,便摁个手印儿吧。”魏叔抚着胡子,笑道。
“我来!”
“我先来!”
“哎,你挤什么挤!”
一时竟又是人声鼎沸起来,这些十几岁的少年少女都努力的想要往前找到自己的名字,好赶紧签上。曾姑姑见状,不由又皱眉道:“像什么话?都去好好排队!”
而在她一旁的魏叔则只是宽容的笑了笑:“罢了,这最后关头你就别那么苛刻了。”
一直到了最后,众人都签完,只剩下我的卖身契摆在那儿,就连小玲珑也迫于形势签了张。见我有些不解的望着那张纸,魏叔立马意会,上前来告知道:“葵姬姑娘,这就是走个形式而已,一切事宜公子早已安排妥当。姑娘放心就是。”
听他这么说,我便也不好再驳他面子。左右只是张纸而已,我葵姬还能怕这公孙府真把我卖了不成?于是蘸了印泥,工工整整在那名字处摁了只手印儿。
魏叔笑呵呵的看了看,然后连着众人的一起收起来,朝着菡萏院内那处正厅指了指,道:“公子已久候诸位多时了,请吧。”
我听完不由满头黑线,又来?真的是,公孙烨这又搞什么把戏。不是说好的花神节结束后就趁着府中无人,将他们救走的吗?
于是怀着这种不满的情绪,刚随着众人一起踏进厅内,我便不由自主梭巡着公孙烨的身影。而此时只见厅内的高台之上,正斜倚着一个华衣锦服、风流雅致的青年。那青年也瞬时对过目光来,这张脸……这张脸竟是让我熟悉又陌生。而屋内香风阵阵,乐音杳渺,不知怎的就让人迷醉起来,而那些少年少女,有些更是直接夸张的便晕了过去。
环顾四周,我不由晃了晃脑袋,但才不过刚开了口:“公孙烨,你……”便索性也直接晕了过去。
晕倒前,还迷迷糊糊的想着,公孙烨这小子,尼玛还有两幅面孔呢??
而与此同时,就在我晕倒的瞬间,清禾所居住的客栈里,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像诈尸了一般坐起身来,吓得周琴够呛:“大兄嘚,青天白日你这样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而清禾只是摸了一把自己额头的冷汗,掀开被子就踉跄的下了床,苍白的唇微微紧抿:“葵姬……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