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出手相助
春叁拾郎2018-04-19 16:266,656

  孤月泛江秋,露下高城静,期着佳人夜不来,坐转霜梧影。吹彻紫鸾箫,宝篆烟消鼎,桂子飘香下广寒,银汉秋波冷。

  ——明?王洪《卜算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

  陆尔庆一身雪白的西服马甲,礼帽端在胸前,手中文明杖有节奏的在青石板路上敲出“笃笃”的声响,沿运河信步而行,心情很是不错。两天前,贤叔派人给他他传话,说画递上去了,“南虎”先生非常喜欢;只消浙江这边安排妥当,两江铁路通车那天,他会给在场的各方人士一个大大的惊喜。

  还能有什么事是最大的惊喜?陆尔庆心道,不就是革命党魁“南虎”先生答应莅临通车典礼,为两省工商界剪彩致辞。这种事情,心照不宣,贤叔当然不会明说,他又岂会听不出来?只消“南虎”先生能来,浙江工商界就能借此事压江苏一头,陆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到那时,作为一力促成此事的陆家大少爷,就会一跃成为两省工商界的明日之星。

  河上起风,陆尔庆本想戴上礼帽,手到额边,碰到梳得整整齐齐发辫,顿时一阵心烦——这象征愚昧落后的大辫子一天不剪掉,这个国家就一天不会进步;只要那天来到,自己一定要做第一个剪辫子的人,不仅自己剪,还要把全家、全族人的辫子统统剪掉,告别旧时代,迎接新生活!

  陆尔庆沿大兜路走了一段,向右拐进香积寺后的一条小巷里,往前走了一段,停在一处精致的墙门外。墙门上“青莲居”三个秀丽的大字,透出与运河边不相称的静谧幽雅来。

  迈上台阶,站定,轻叩三声。

  少顷,门内响起脚步声,有女人在门内道:“来客见谅,我家不接现客。”

  陆尔庆戴上礼帽,将文明杖往腋下一夹,摸出两枚鹰洋,“叮叮”敲了两下。

  “吱嘎!”门开,一道缝,露出一只眼,半个鼻子,半张嘴。

  陆尔庆递上一枚鹰洋,嵌在门缝里。

  女人一把抓过,道:“三天后再来。”

  陆尔庆递上第二枚鹰洋,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女人犹豫一秒,果断拿走,像是想起他是谁,道:“你这人,上回请姑娘出船,却叫姑娘自己回来,还好离得不远,要是出什么事,叫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陆尔庆道:“此番不同上次,不会再叫姑娘去见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女人白了他一眼,道:“规矩你懂的。”

  陆尔庆道:“这是自然。”

  城北,墅园。

  “啊呦,啊呦,轻点,轻点啊,啊呦!老方啊,到底什么个情况啊,不会破相吧?我年纪轻轻,尚未婚配,要是好不了,可叫我怎么见人那!”胖子趴在床上,昂着脑袋,双手垫在胸前,衣服掀起半截,裤子拉下半截,不停的左右扭动。

  “情况嘛,要说好,那是骗你的,要说不好,其实也没啥大不了,就是烧掉几根毛,再蜕层皮就没事啦!”方四象在他肥厚的腰肢上弹了两下,轻描淡写道。

  “什么,还要蜕层皮!”胖子惊呼。

  “是啊,蜕皮。”方四象用指尖在他腰上一块被烤得通红发硬的表皮上戳了两下,道,“当年白娘子和小青就是蜕了层皮才幻化成人形,勾搭了许仙还不够,还想勾搭法海。你啊,蜕层皮,掉层膘,待到荷花盛开时再出去,保管杭州城里的大姑娘小娘子排队上门求亲。”

  “真的啊?”胖子咽了口唾沫,立刻开始憧憬。

  方四象一巴掌拍在他雪白肥嫩的粗腰上,道:“背面好了,翻过来,抹肚子。”

  胖子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翻身。

  方四象嫌他磨蹭,一把将他翻转,推倒。

  胖子连忙捂住胸口,惶恐道:“你做啥?不要乱来啊!”

  方四象坏笑两声,又在他肚皮上弹了两下,道:“这身销魂的好肉,不知能卖几个钱。”

  “你个死变态!”胖子骂道。

  “好哇,我把你救出来,你居然敢骂我!”方四象掸掸手,转身就走。

  胖子大喊:“别走,别走啊!我这不是被水淹火烤的头昏脑涨了嘛!”

  方四象转回来,十指翻飞,只片刻便清皮敷药完毕,道:“头三天,早晚各换药一次,不能躺不能趴,只能侧着睡;三天之后,每天换药一次,等死皮蜕掉,就能正常睡觉了。在此期间腥辣油腻、鱼虾海鲜都不能碰。”

  “啥?荤的都不能吃,还怎么长出新肉来?”胖子一脸不甘心。

  方四象道:“你要管不住嘴,到时候留下疤来可别怪我!还有——”

  “还有啊?”胖子都快哭了。

  方四象朝他两腿之间一指,一字一顿道:“严禁房事!”

  胖子突然想起那天晕过去前走进房中的那双女子,后面发生的事情,自己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仆人来报,说夏钊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胖子刚想说一起去一起去,方四象立刻甩来一个严厉的眼神,只好嘀咕了两句,一脸不甘的半转身向内侧卧。

  南京。

  东翁一袭布袍,负手站在山墙前,盯着墙上的长卷出神。长卷较之半个月前扩大了很多,但仍是缺了两块,残缺处分外刺眼。

  “西山晚翠、夹城夜月、江桥暮雨、半道春红、花圃啼莺、陡门春涨……”他的目光自左向右,依次扫过长卷上的六个景点。六个景点原本分别居于六幅残画之上,而今残画相连,竟将画中景致串成一线。古运河自北而来,经上塘河流到城北,一分为三:一路向西,经官塘河去往西溪留下;一路向西南,经北新河与西湖贯通;一路向南,流入杭州城中。之所以说是古运河,是因为元末张士诚为运送军粮缩短航程在杭州城北开新运河,此后北面过来的货船便走新运河,皋亭山脚下的上塘河一线便冷清下去。然皋亭积雪景致犹在,所缺两幅残画中的《皋亭积雪图》,便是运河经皋亭山,由上塘河南下的一段。另一幅《白荡烟村图》,则是运河向西经官塘河去往西溪留下的一段。

  “只差两幅了啊!”东翁轻捋胡须,不无惋惜道。

  “属下无能,以致两路失手。”黑暗中响起韩秀才的声音,“第一路人马有虞师爷派出的人掩护,原本是在暗处行动,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刚刚下去,就遭洋人暗算。”

  “洋人?”

  “正是!”韩秀才道,“当初洋人觊觎残画,三番四次出手,均被铁爪偷袭枭首;此番洋人以牙还牙,杀人之后也将首级砍去,无疑是在报复!”

  东翁道:“看来洋人之中也不乏高手。”

  韩秀才道:“属下派出第二路人马,就是想将计就计,引出那藏在暗处的杀手,谁曾想蹦出个道士来,又被一队警察搅局。属下料事不周,请东翁责罚!”

  东翁摆摆手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三教九流,本非正道,失手便失手吧!你尽心尽力,也不必过于自责。我听说,上回皋亭山上,也是几个道士出手阻挠?”

  “正是。”

  “你去查一查,如果出手阻挠的是同一伙道士,那就先去搞清楚他们是什么来头,背后是什么人。我担心的是,若不能赶在铁路通车前集齐八幅残画,一旦革命党人动手,两江局面大乱,再想寻到残画,便会难上加难。”

  韩秀才道:“两路人手虽未寻得残画,东翁也不是没有收获。”

  “哦?”东翁好奇的别过脸,道,“说来听听。”

  方四象来到前厅,移步拱手,满面春风道:“夏警官,恭喜高升啊!”

  夏钊连忙迎上前,道:“方兄,连你都来取笑我!那天事出突然,有人报案,我不能不去处置,这才来晚了。要不是你拖住那些番僧,我就算赶来也救不出阿丰。对了,阿丰的伤势如何?要不要紧?我特意带了些滋补养颜的东西来。”

  方四象请他入座,倒了两杯茶,道:“不碍事不碍事,就是烧掉了几片毛,烧焦了几块皮,就当是排污去垢,用了药,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

  夏钊道:“有你这个妙手神医在,我就放心了。”

  方四象道:“怎么样,自己带队追凶查案感觉如何?武备学堂直接给你毕业了?”

  夏钊点头道:“嘉奖令是杭州府下的,警局直接要人,武备学堂自然不敢不放,还大张旗鼓的表彰了我们几个一通,说什么我们是学堂开办以来最出色的学员,到了警局要继续为学堂争光。其实就是几个头头给自己脸上贴金。当学警的时候跟在人屁股后面,被使唤来使唤去,拼了命想转正;真进了警局,才发现哪有那么多大案子给你立功;北城分局管着运河一片,遍地都是三教九流黑白两道,今天你坑我,明天我骗你,摆不平了就来报警,还不能不管。我们警察啊,成天给他们擦屁股!”

  方四象大笑:“让你这个武备学堂的高材生成天往街坊邻里跑,还真是屈才了。你那么忙,今天来不光是来看阿丰的吧?”

  夏钊道:“连环杀洋人案破了,你那篇《残卷八景,神秘宝藏重现江湖;洋人枭首,来去无踪谁是真凶?》的下篇,打算什么时候出啊?”

  方四象一拍大腿,道:“啊呦你要不说,我还真把这事儿忘了!”

  其实他并非真的忘记,而是不打算现在就写。从查案的角度考虑,他、胖子、夏钊的三人组合,需要夏钊不断立功升职,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甚至探长,才能给他们的行动提供官方信息和保护。如果方四象立刻抛出洋人枭首案的下篇,一来会抢了夏钊的风头,让“学警破奇案”的光环褪色,不利于他立功升职;二是他总觉得《湖墅八景图》这件事不会因为一名杀手的毙命而结束,毕竟八幅残画尚未全部现身,明争暗夺仍将继续。

  夏钊道:“听说那期报纸卖到脱销,加印了好几次都有人抢,你这下篇要再不出,老周又要来催稿了。”

  方四象道:“啊呦,说起老周我就头疼,跟我欠他钱一样;他要真来,我就往皋亭山一躲,有本事他能找到我!”

  夏钊笑道:“没看出来你也会耍赖啊。说正事,我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方四象道:“就知道你来一定有事。说来听听。”

  夏钊朝左右一看,凑近方四象,沉声道:“我们得到确切消息,革命党要闹事!”

  “哦?”方四象来了兴趣,他觉得《湖墅八景图》的事情没完,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怀疑革命党也想得到残画,却始终没有正面现身。没有出招的对手是最可怕的,要么不出,要出就是大招。

  夏钊道:“十天后,两江铁路通车剪彩,江苏浙江两省大员都会出席,听说总督大人也会来。”

  方四象道:“革命党打算弄几个炸弹,把总督和火车都炸上天?”

  夏钊道:“我们既然得到消息,又岂会让他们轻易得手?可再是严密的防范,也会限于被动。到时候那么多人在场,即便不是炸弹,暗杀几个官员和工商界名流,事情也会不可收拾。上面希望我们能主动出击,赶在革命党下手前将其一网打尽!”

  方四象往后靠了靠,道:“这事儿不好办。”

  “是不好办。”夏钊道,“你也知道,警局里那帮人,维持维持治安还凑合,真要让他们去追查革命党,还不如让他们上街去收保护费。再说革命党也不是吃素的,就算让他们找到了也打不过。我是想,风险越大,机会越大;想来想去,也只有兄弟你能有这个本事了。”

  方四象沉吟片刻,道:“通车的时间,地点?”

  夏钊大喜,道:“十天后,巳时整。地点就在江浙之交的枫泾古镇。”

  方四象道:“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夏钊道:“有一个人警察一直在追查,但此人极为狡猾,好几次跟上去都被他给甩了。”

  三天前,拱宸桥畔,运河码头,酒肆。

  一个年轻人拦住了正要登船的韩秀才,开门见山道:“去白荡海掘墓的土夫子和那伙装神弄鬼的番僧,都是你安排的吧?”

  韩秀才心中剧震,自己素来潜踪匿行,秘密与人接头,眼前这年轻人是如何知晓自己行动的?又为何会主动找来,有何企图?

  年轻人道:“你不要害怕,我既不是来抓你的,也不会坏你的事。”

  韩秀才突然想起,在杭州府的结案报告中,带队击毙无眉上师、解救被囚女子、抚平乡民骚乱的就是个年轻警察。

  “你是如何找到我的?”韩秀才好奇道。

  年轻人道:“土夫子逃走了一个,番僧也没有死光,他们既是奉命而来,逃出去后自然要去见背后主使。我不过是派了几个人盯梢,没想到啊没想到,先生文质彬彬,干得竟是三教九流的勾当。”

  韩秀才嘴角抽抽两下,道:“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年轻人道:“跟你做个交易。”

  韩秀才道:“有资格跟我做交易的人可不多。”

  年轻人道:“那就要看我手上的东西了。”

  韩秀才一惊,难道他已知道我们在找什么?

  年轻人不动声色的从身后取出一个卷轴,轻轻摆在桌上。

  韩秀才双目猛收,旋即放大,是画!

  “准确的说,是一幅残画。”年轻人补充道。

  韩秀才抬手就要去取。

  年轻人一把将他的手隔开,道:“想要?”

  韩秀才将手收回,道:“开条件吧!”

  年轻人道:“看都不看,就想要?”

  韩秀才只觉自己一直在被他牵着鼻子走,步步陷于被动。这种感觉很不好。

  年轻人用手指在卷轴上敲了两下,道:“放心,我不想知道你主子是谁,就算问了你也不会说。”说完,伸手抽开卷轴上的绳子。

  随着卷轴缓缓打开,韩秀才的眼睛越睁越大,心中暗叫:“《白荡烟村图》!”

  “唰!”年轻人又将卷轴合上,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韩秀才定了定神,道:“看来你有资格跟我谈。”

  年轻人道:“我来是要告诉你,革命党人早已渗透到杭州城中,想要铁路平平安安的通车,一个虞师爷可不够用。”

  韩秀才悚然一惊,铁路,居然是铁路,这才是两江地方的头等大事!

  “开条件吧!”韩秀才再次道。

  年轻人起身凑到韩秀才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说完便自顾自离去,将卷轴留在了方桌上。

  青莲居中。

  山越与慕青莲相对而座。

  茶已凉,话未尽。

  山越不时用左手揉揉右手拳头——他的拳头,曾受名师指点,又兼习西洋拳术,力可碎砖。

  慕青莲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山越不说话,她便静静坐在一边。她习惯用曲子来传递心声,开口说话,似乎成了一件多余的事。

  “我要走了。”良久,山越终于憋出一句。

  慕青莲笑了,似在笑他比自己还不会聊天。

  山越抬头望她,以为她在笑话自己,脸上顿显尴尬之色,左手死死握着右拳。

  “你要走,何必说于我听?”慕青莲悠悠道。

  “我……”山越本想来向她告辞,顺带向她表白,可话到嘴边,却是难以启齿。要是世间所有的事情都能用拳头来解决该有多好。山越如是想。

  慕青莲道:“想说便说,上回你连那陆家公子都敢扔进河里;如今没有旁人,倒哑巴了?”

  山越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男人最大的得意,莫过于打倒情敌。陆尔庆那小子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居然敢觊觎青莲!还有那贤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是一副色鬼做派,若非他是“南虎”先生身边的红人,少不了也把他扔下河去。

  慕青莲道:“每回你都是在我有客时来,你来我走,我回你走,来去匆匆,写写画画些叫人看不懂的东西。为何这次要特地跑来跟我说一声呢?”

  山越动了动嘴,确如慕青莲所说,他来青莲居,与那些富商公子全然不同,只因慕青莲从不在家中接客,每次都是画舫之上,一曲唱罢便回,故而青莲居便成了大兜路上少有的清净地,能叫他忘却俗世烦恼,静下心来想些事情。山越犹豫片刻,只道:“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慕青莲续上茶水,道:“男儿志在四方,不像我等女子,只能守在一处,见不得外头大千世界。你会给我写信吗?”

  山越一怔,道:“会……会的。”

  慕青莲捏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放下。

  山越注意到,她捏茶盏用的是拇指和中指,食指和小指则微微翘起,手型很是好看。

  “你若不说,我便要休息了。”慕青莲道。

  山越一时词穷,低头想好久,才抬起头,右拳砸在茶几上,红着脸道:“我山越发誓,若有哪个不长眼的小白脸想打你的主意,我定要他去运河里喂鱼!”

  她笑了,似冰川消融,青莲初绽。

  “若看上我的是个有钱的老头呢?”慕青莲莞尔道。

  山越愣住了,一想到贤叔那色眯眯的嘴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皱眉道:“若是老头子,便丢进钱塘江里!”

  慕青莲无奈的摇摇头,款款起身。

  山越连忙站起。

  “你们男人说句实话就那么难吗?”慕青莲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帘幕间,山越又是懊恼,又是不甘——明明是来表白的,怎么到头来说的都是些不着调的话?今天不说,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跟她开口。现在人走了,就算把人家茶几打碎又有何用!

  韩秀才说完,从身后取出卷轴,躬身道:“恭喜东翁,再得一画!”

  东翁转身,从韩秀才手中取过卷轴,缓缓打开,神情渐渐舒展,喃喃道:“《白荡烟村图》,是它,就是它!因为它,死了多少人,谁知竟会这般得来!”

  “全赖东翁神机妙算!”韩秀才献上一记马屁。

  东翁哈哈大笑,将《白荡烟村图》摆到长卷上它本该所处的位置,道:“只差一幅了啊,《皋亭积雪图》!”说完,将《白荡烟村图》放下,道,“有心机,有胆色,那个年轻人,倒是个可用之才。”

  韩秀才道:“功名之心太强,只怕不好驾驭。”

  东翁道:“不怕他利欲熏心,就怕他碌碌无为!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主动找到你,就是想谋个进身之阶。我们又岂能辜负了年轻人拳拳之心?”

  韩秀才道:“属下晓得了。”

继续阅读:第二十四章 夜探闺房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忠王诅咒之湖墅八景图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