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修文这么多年浪荡惯了,成家立业之事几乎没有考虑过。听到曹巧儿这样说,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过了半晌,才呐呐说道:“巧,巧儿姐,我这个样子,怕是没有哪家姑娘会…”说着脸上露出几丝窘迫。
曹巧儿笑了笑:“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以往发生了什么,咱们就不说了。如今你将仙客来打理的井井有条,街坊邻居都可劲儿夸你呢,怎么会有姑娘不喜欢你呢?”
不知怎么的,冯修文有些回避这个话题:“还是算了吧,巧儿姐,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本来曹巧儿还打算接着往下说,见到冯修文一口回拒的样子,便也不再追问了。
忙活完这一阵,曹巧儿瞧着今日日头好,想去给自己置办些物什,顺便再买些胭脂跟头花。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说着便跟冯修文打了招呼要出去。
冯修文自打亲眼看见曹巧儿被欺负后,便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出去,虽说邻里关系近,但是意外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的,于是他决定跟着一起去。
曹巧儿有些诧异,不过看着冯修文的样子像极了家中的小弟,由生了一种长姐如母的责任感,她笑道:“好啊,有个人自愿做苦力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初六是赶集的日子,街道繁华,人潮涌动,冯修文跟在曹巧儿身后紧紧跟着,却没有做出越矩的动作。
曹巧儿平日里手脚麻利,动作敏捷,不一会儿就从人群里钻了出去,来到卖首饰的摊位上。
曹巧儿挑选了许久,一会儿拿着耳坠,一会儿拿着头花,每样东西都合自己的心意,却不能全部买回去,便蹙着一双好看的眉眼。
一旁的冯修文瞧见曹巧儿孩子气的一面,有些失笑。
偏偏被曹巧儿看见了。
“笑什么呀,等你以后有了娘子,也会是这个样子的。”
冯修文听到这么说,立刻将自己的笑憋了回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老板,这怎么卖?”只见曹巧儿拿着一根白玉簪,用温润的白玉雕刻而成,花瓣层层雕刻,给人静雅之感。
摊贩是个中年女子,她向来是个会看人脸色的人精,瞧见曹巧儿气度不凡,有股精明的气质,便迎上前说:“小娘子可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家的宝啊,我瞧见小娘子喜欢得紧,这样吧,我就以十两的价格卖给你吧!”
曹巧儿瞧着手中的把玩,好看是好看,自己也喜欢,可是十两不是小数目,买一件小玩意儿确实有些不妥。
摊贩瞧见曹巧儿面露犹豫之色,赶紧将白玉簪插到曹巧儿发间,“哟,可真是好看呐。”
说着还示意冯修文看,“小娘子要是不信,你让这位公子瞧瞧。”
冯修文看见曹巧儿绵软白皙的脸红扑扑的,竟是忘了看那白玉簪好不好看,有些出神回答道:“好看……”
冯修文一直以为曹巧儿是个干练刚强的女人,谁知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实在是让自己没料到。
曹巧儿心下已经做了决定,于是将簪子取下来,笑着递给摊贩,“我啊,再看看吧。”如今还是得节省点,花这钱,不值当,虽然自己心中还是有些失落。
曹巧儿转身就走,背后的摊贩努了努嘴,显然有些不痛快。
落在冯修文眼里,他心中一动。
曹巧儿本是在看手帕,却发现身边的冯修文不见了,她四处张望,却发现冯修文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曹巧儿疑惑道:“你去干嘛了?”
只见冯修文不好意思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曹巧儿,曹巧儿接过打开,发现里面竟是自己刚才试过的白玉簪!
曹巧儿抬头望着冯修文,“你买这个干什么?”
冯修文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刚看你很喜欢,所以我就买回来了,这样你平日里可以换着戴了。”
“哎呀,花这钱干什么呀?”曹巧儿嗔怪道。
“我可是跟老板讲了价,八两呢!”说起来还颇为自豪,曹巧儿见他这样,笑容愈发灿烂和柔和。
“好好好,我收下了,下次你可不许再破费了啊!”
冯修文看到曹巧儿这样,恍惚间他竟产生了这个念头:要是能跟巧儿姐一直这样就好了。
想到这儿,冯修文被自己脑海中的这个念头给吓了跳,自己在想什么,青山哥跟巧儿姐不计前嫌接纳了自己,对自己极好,怎么能这样想呢?
回忆起往日里曹巧儿跟常青山在一起的样子,两人之间是万万容不得第三人的。细想一下,仿佛世间所有的幸福都和他无关一样,冯修文心间的某处酸胀地厉害,难受极了。
瞧见冯修文的失神,曹巧儿在她面前摆了摆手:“修文?”
这声叫唤,把他拉回现实,反应过来后说:“巧儿姐,我没事,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日落西沉,忙碌的人都忙着回家,而冯修文只能将这萌生的情愫压回去。
最近局势动荡,常青山已经在军营待了一个多月,哪怕离家近,却无法抽身回家一趟。
虽说军营里都是些三大五粗的男人们,但是这里却有个大气爽快的姑娘,姑娘年方二十,她家爹爹也是军营里的官员,自小心气高,自然是瞧不起一般男子。但偏偏那英俊魁梧的常青山入了她的眼。
午后,常青山巡视完训练情况,跟几个小兵在河边散着步,只瞧见那小姑娘手里提着篮筐走了过来,声音软柔叫了一声:“常将军。”
常青山瞧见她走来,往后退了一步,有礼作揖,后面的小兵都是群毛头小子,瞧见这架势,都瞎起哄。
“哟,小娘子又来给我们将军送好吃的啦?”
“这可不公平呐,小娘子,也给我们开开小灶呗。”
几个人他一言,他一语的,透着戏弄意味,不过这姑娘可自小在军营长大,性子极为泼辣,耳根虽然红透,却还是走上前将篮筐中的鸡蛋递给常青山,眼神里充满着爱慕。
而常青山叫骂着那群混小子,小兵们得了示意后便走了。
“有劳姑娘了,不过这东西我却是不能收。”
听到常青山的婉拒,小姑娘有些懊恼,“为什么?咬着嘴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常青山正色道:“感激姑娘抬爱,且不说姑娘出身世家,我区区贱民是配不上姑娘的,再说了,我已娶妻,我与我家娘子相爱和睦,也是不能委屈姑娘你的。”
“那我若是心甘情愿呢?”姑娘似乎还不肯放弃,咄咄逼人:“要我说,现在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你家娘子莫不是小家子气?”
常青山神色染了些愠色:“姑娘慎言,我常青山不知旁人如何,反正我今生今世只认我娘子一人!以后姑娘莫要再说了,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到底是个姑娘家,听到常青山厉声呵斥,眼眶都红了,气得跺了跺脚,哭着就走了。
冯修文与曹巧儿回家时,正好在饭馆门口遇见邓萍姑。
邓萍姑看着这两人亲密的样子,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算计:
“哟,瞧瞧他俩这整日里成双入对的,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是哪家的新婚小两口呢?”
她这一句话说完,霎时间,引起了不少周围人的注意,听到她的话,所有人都回过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冯修文跟曹巧儿。
曹巧儿勾唇冷笑,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冷意:“我曹巧儿坦坦荡荡,邓萍姑,你说话可得讲究证据啊?”
邓萍姑遮掩着嘴轻笑:“不就是那档子男欢女爱的事么,我一妇道人家怎么拿证据啊?”
她这话说得暧昧,有些人的眼光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冯修文平日里被人指指点点倒无所谓,可是这被指指点点的对象换做曹巧儿的时候,他自然是坐不住。
“邓萍姑你!血口喷人!”他是又气又怒,眼睛瞪得老大,就这么恨恨地看着邓萍姑。
邓萍姑嗤笑了一声,抬手指着冯修文,要让大家评评理似的:“瞧瞧这冯修文的样子,哎哟唉,我看他恨不得把我吃了!啧啧啧,我这不就开玩笑么,还是说,触到了你的心事?”
冯修文一怔,自己确实对曹巧儿有些想法,但也只是那么一瞬,如今他让巧儿姐陷入这种情况,怎么着也得把事情说清楚:
“我看你这嘴碎的毛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吧,我跟巧儿姐不过是上街采集买了些东西,要照你这么说,那街上的男男女女都得避嫌?”
“你!”邓萍姑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周围的人听到冯修文说的话都笑了起来,乡村里不避讳这些,女人跟男人一起劳作也是常有的事。
一旁的大娘对邓萍姑说道:“你今后可别再乱说了啊,再说了,我也看到巧儿跟修文一起出去的,两人离得远,哪有你说的这回事!”
“是啊是啊,常家娘子跟他家青山关系好着嘞!”大家附和道。
见状,邓萍姑不由得一阵咬牙切齿,心中暗暗恼恨,强行逞强道:“孤男寡女,也不知道避讳!”
曹巧儿斜睨了邓萍姑,冷声说道:“我自然是知道恪守妇道,正如你守寡多年一样,这不就是很好的典范么?”
话音落下,邓萍姑整个人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恶恨恨地瞪了曹巧儿一眼,随即转身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