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皇留炳三年五月初,邰源八万大军与瞿欣十万大军相遇于韩帝国边城思茅。
两军元帅走上前,二人相互望着对方的穿着。邰源身穿唐帝国高阶武官的战甲,两侧肩膀上各有一只镀银的虎头。身上的衣服与铠甲也是,全部都是镶着金边,甲胄的甲片上画着一条唐龙。深红色的披风,挂在黑色的战甲上,邰源的战马也披着火红色的甲,如同烈火一般。随风而动,威风凛凛。而瞿欣则身穿白色的战甲,整装似乎都是银甲打造,瞿欣还戴了头盔,银色的头盔上雕刻一条龙。瞿欣的坐骑虽然没有穿着马甲,但此马十分高大,也显得十分威风。
“阁下可是大韩帝国皇帝瞿欣?”邰源看着瞿欣说道。
瞿欣点了点头:“朕御驾亲征,就是为了夺回朕的蓝州。你这群逆贼,朕不讨誓不还都!”二人都很年轻,邰源今年三十六岁,而瞿欣今年才三十二岁,还比邰源小了四岁。“邰源,朕知道庄邦在你那,你若将庄邦交出来,朕保证不会屠城。但你若不交,朕若拿下了关中郡,必杀关中所有百姓!以奠先帝之威灵!”
邰源放声大笑:“瞿欣,你今年还没我大吧?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驻守关中已有多年,夏国、北赵与北魏我都不怕,我会怕你小小的韩国?您还是请回吧,沐浴净首,等候我大驾光临。”
瞿欣微微一笑:“朕已经沐浴过了,不知阁下可否沐浴净首?朕若斩下你的头颅,明年一定会去祭拜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与朕为敌。”
邰源哼笑道:“你知不知道,这唐帝国的每一名百姓,皆愿食汝肉寝汝皮。你看我身后的大军,你便知道了。偌大的关中郡难不成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颍郡?”
瞿欣又笑了:“朕当然知道。可是,你们就没什么新词吗?每天都是食汝肉寝汝皮的,你若真这么做了,朕也敬你是条汉子。”
邰源不再多说,拔出长刀,吼道:“全体军士听令!奉旨杀贼,杀!”
瞿欣也哼笑一声,拔刀吼道:“朕的将士们听令,直奔对面主帅,给朕冲,杀!”
两方出动全部精锐。双方主帅一下令,攻阵车便冲在最前面,每两辆攻阵车之中夹着一辆反攻阵车为的就是防止对方破阵。每一辆攻阵车的车顶都挂着旌旗,唐军的红色旌旗在风中飞舞,如同烈火燃烧。韩军的白色旌旗如同一道道闪电,疾驰着冲向敌军攻。一辆辆攻阵车后面,是双方的骑兵。邰源的骑兵团由关中郡的骑兵大将王陵统领,王陵年方二十,却极其善于运转骑兵,大军压境,骑兵是破阵最好的选择之一。王陵挥舞着手中的双刃刀,一边骑马一边大声呼喊,身后的数不尽的士兵也跟随王陵冲上前去。攻阵车勇猛无比,掀翻了对方的骑兵,却被对方的反攻阵车击碎,人仰马翻。双方的攻阵车与反攻阵车互相消耗,火光四溅。骑兵来回厮杀,血光四溅。将军在远方挥舞着戟,仿佛在用鲜血画画一般,那颗盔甲下面的永远不曾低下的头颅,是所有国人的希望,好像旗帜。他苦笑。可怜卢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双方军士一个个冲上去,挥舞着大刀浴血奋战,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就替上去。只见那一剑刺过去,便是飞沙走石、昏天地暗,再看那前方依然是刀光剑影、风石火球。硝烟四起,战士们奋不顾身往前冲,顿时,鲜血如鹅毛般四处飞溅。
不知过了多久,双方鸣金收兵。
造饭过后,邰源站在士兵中间,看着他们,说:“我唐国数百年历史,之前乃苏天子之诸侯,后一统九州整合大地。如今叛贼林立,尔等皆尽心尽责。若尔等尽亡,我必随之。我大唐军士旌旗猎猎,战鼓雷鸣,虎狼之师;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欲背水一战,置死地而后生。若不胜,便亡。”邰源表情严肃地看着军士,军士们也抬着头看着邰源。
突然,不知从那里出现一个声音:“杀逆贼!保卫唐国!”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响起:“杀逆贼!保卫唐国!”后来,军士们的声音响彻云霄。
“挺起你的胸膛,我的勇敢无畏的军士们。以你们的拳头告诉这个世界,有一种坚强叫做生死无惧,有一种死亡可以叫做奉献给祖国,以你们的鲜血洗涤这个世界残忍已久了的麻木,以你们的生命告诉这个世界这是尊严。有风吹到了地方,便是大唐。虽远必诛!王陵何在?”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声音:“王陵将军阵亡了……”邰源顿了顿,抿了抿嘴,过了许久才说:“我会向皇上上书为王陵将军求得一个谥号。”
思茅城内,瞿欣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晚饭都一口没动。他坐在县令府内,一直看着思茅城外的地图。身边的跟随瞿欣的数位将军,却都一言不发。“这一战,朕不知道邰源的唐军竟然如此勇猛,竟然杀了朕两员大将。安秀与陈完一直都对朕忠心耿耿,而且也不是欺世盗名之流,竟然就被唐军斩了……”瞿欣的声音有些低沉,他停顿片刻,从桌子上拿起水杯,喝一口水又放下,继续盯着地图。
“对了,周辅臣,驻守平阳与武忠的是谁啊?”
“回陛下,驻守平阳的,是先帝的外甥,名叫瞿放;驻守武忠的,是先帝年少时候的老师的儿子,名叫朱沱。”周辅臣说完,瞿欣先是一愣,随后又立刻恢复正常,说:“这两个,朕不熟悉。你立刻下旨,将这两个人换掉。一个换成苏牧,一个换成周辅宣。”苏牧官至大韩帝国礼部尚书,是瞿欣的亲信。而周辅宣则是周辅臣的亲弟弟,官至兵马指挥。
“这……”周辅臣欲言又止。
“怎么了?朕不放心他们。平阳是大韩都城,是国本,无需多说;武忠虽是小城,但平阳所需的粮草皆在武忠,武忠之粮草若被毁,我军必乱。你懂吗?朕只能用朕信任的人!”
第二天中午,消息到了平阳。
平阳的皇宫内议政殿,瞿放坐在皇位上,四处看看。这时,有两个人走了进来,看到身穿王袍,却坐在皇位上的瞿放,瞿放一惊,连忙起身要跑。来者却开口道:“瞿大人真乃天赐之人!”听这声音,这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啊?瞿放走了下来,走到二人面前,原来真是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一人叫秦彻,官至大韩帝国礼部主簿;一人名叫李阳,官至兵部兵马使。
“你们怎么来了?”瞿放双手搂着二人坐在地上,激动地问道。
“这不,陛下御驾亲征,我们也闲下来了,我们本要出去,经过这里,看到你了就来了。”秦彻说道,说完秦彻与李阳笑了笑。“瞿大人,走吧,我请您吃些好吃的,放松放松。”李阳说完,瞿放也笑了笑跟着二人走了出去。
送信的士兵跑进皇宫议政殿,却不见任何人。“大人!大人!”士兵喊了两声,却没有人回应。
这时,工部尚书杨骞走了过来,叫住了士兵。士兵回头,发现是工部尚书杨骞,便鞠了一躬,说:“大人,这是皇上的书信。”杨骞接过书信,摆了摆手让士兵退下。打开书信,确实是皇帝陛下的笔迹,只见写着:
如今朕御驾亲征,平阳武忠二地乃韩帝国立国之本,万重之重,不可失误。朕特此任命苏牧与周辅宣监管二地,瞿放与朱沱辅佐二人,直到朕归。杨骞顿了顿,收起了书信走了出去。
唐皇留炳三年五月中旬,自从五月初一战之后,双方谁都不敢再一起轻挑战事,紧张的对峙,让双方不能好好休息。乌云在天际嘶鸣着划破雷电,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剑影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此刻,双方的余兵都已陨半,两边阵前对峙着的头领疲惫而决绝,唐军邰源部和韩军的终极决战,已是血流成河的惨烈和劫难。韩军若败,邰源便可长驱直入杀入平阳;邰源若败,整个关中便会落入瞿欣手中,紧接着莽郡、成郡都会失陷……双方都懂得如果自己战败的下场是如何。
又一次,双方整顿兵力重新集结了起来,小小的思茅城前,近乎二十万大军。唐军的主将邰源举起酒壶,将清冽的琼浆咽入喉中,随后扔掉它,看来是一壶后劲很足的烈酒,他已有一丝淡淡的醉意。韩军主帅瞿欣则仰天大笑着挥起袖来,数不清的兵影簇拥着他的轮廓。很快,两个人几乎同时现出了最后的武器。握在邰源手里的那一把纯净透明而且柔和的剑,名叫琉璃,是帝国钦赐。而瞿欣手里的那一把细长却又散发寒光的剑,名叫断魂,是平阳铸剑师们齐心协力为韩武帝所制,却没能用上。甚至平阳流传这样的传说:韩武帝之死是因为此剑。邰源盯着面前数以万计的韩军犹豫片刻,举起掌心那清澈而纯粹的剑刃,幽幽的迎向瞿欣咆哮着祭出的剑来。而那蜂拥的两片兵海瞬间扭曲交织在了一起,血雾漫天飞舞,哀号遍地流淌。
一片又一片人的废墟,残檐断壁般的支离破碎。倒下的人,眼里映出妻孩那浅笑着的模样,随即成为破灭的灰烬。而那还在挥舞着武器砍杀的残兵们,只有绝望的呼喊和幻灭在身盼响起。在那战场的中心,邰源与瞿欣杀成闪烁的光影,遥远的彼方是那崩毁的城墙和地平线。
在天幕倒映之中的那些士兵,已经是一片破碎的残体的平原,余下的人已然忘却了生的眷恋,忘了襁褓中的嗷嗷待哺的孩儿,耕作在田间勤恳的妻子,和渐渐的枯萎了年华的老母亲。他们眼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已然困兽般咆哮,要与那恶敌同归于尽。也不知已有多久,烟尘四起间,残留的烽火终于在那一场倾盆大雨之后默默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