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苏嬷嬷还在的时候,母妃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做什么事情都有勇有谋,根本不惧怕她皇甫谣,可是如今……”
皇甫歆顿了下,才又接着说道。
“您连筹谋她的婚事,把表哥介绍给她而已,都要如此畏首畏尾!饶是孩儿看了,都忍不住替您感到憋屈!”
皇甫歆的声音里满是忿忿不平。
熙妃又何曾不知道这个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
该不该冲动行事却又是另一回事。
何况比起将来扳倒国舅府和皇甫谣,成功坐上那个位置,现下的这点卑躬屈膝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除了这个从小被她捧在心尖,疼宠得有些无法无天的女儿。
熙妃心里实在有些恨铁不成钢。
饶是这会,也是打在女心,痛在母身。
再听得她如此愤然的为自己鸣不平,纵然熙妃心中有再多的看不过去,此时也荡然无存,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感到忿忿不平吗?本宫又何尝不感到憋屈难受?可是你也该知道,我们已经失去一个苏嬷嬷了,万不可再有什么其他闪失。更何况这些年来,本宫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在你父皇的心中重新占据一席之地。若是再因为什么差错,而失了这份荣宠,那么别说,完成大业,坐上那个位置,就是给你挑选个如意的驸马,也都比登天还难……”
熙妃的面上难掩愁容。
皇甫歆则似是想到了什么,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地说道。
“我才不要什么驸马,若是不能嫁给定远侯世子,那我宁可终生不嫁!”
熙妃大概没想到,她都说到这份上了,皇甫歆还如此我行我素,登时也变了脸色,脸色满是怒气地对着皇甫歆质问道。
“你、你是真心想把本宫气死才高兴是不是……”
“我……”
皇甫歆咬了咬唇瓣,有些惊惧于熙妃的怒火,但沉默了半晌,还是挺了挺胸膛,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我就是不想嫁给其他人嘛!明明从小到大,就只有沈表哥对我最好,可是您为了所谓的大计,就要将表哥推出来给皇姐做驸马!”
“眼下不管皮相还是家世优良的男子都被皇姐挑尽了,我只要定远侯世子而已,可是您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有时候,我实在怀疑你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说到最后,皇甫歆几乎有些口不择言,熙妃亦是怒不可遏地扬起手。
“你……”
熙妃的手高高地扬在半空中,却在触到皇甫歆眼眶里的晶莹时,硬生生收住了手,偏生皇甫歆却在这时候不怕死的又问了句。
“怎么不打了?”
皇甫歆扬着头,眸光冷嘲的挑衅道。
“与其这般被管东管西,不管做什么都不如你心意,你不如一巴掌把我打死算了!反正自从苏嬷嬷不在以后,这后宫之中就没有谁是真正疼我,为我着想的了。”
想到记忆中一心待她,不管她做错什么,都会在母妃责骂她时,第一时间挺身出来维护她的苏嬷嬷,皇甫歆再忍不住恸哭出声。
大片大片的泪花随之从她的眼眶中倾泻出来,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让人好不心疼怜惜。
熙妃亦是被皇甫歆这突如其来的泪水和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往时她总以为这个女儿不听话,尤其是在苏嬷嬷不在以后,更加的任性不服从她的管教,肆意妄为。
如今听到她这番悲恸的独白,熙妃的心中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她承认这六年来,她汲汲营营,为了能够重新获得胥黎帝的瞩目,确实挖空心思地去筹谋算计了很多事,很多时候亦是忽略了这个女儿的感受,忘了在她这个年龄,最是需要有人呵护。
想到这里,熙妃原本冷硬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下来,忍不住伸手将面前的皇甫歆拥入怀中,柔声宽慰道,“母妃承认很多时候,做决定时确实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但你要相信,母妃做这么多,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只有母妃的地位稳固了,你成了正宫所出的嫡公主,往后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那皇甫谣都要让你三分。”
在熙妃的安抚下,原本心情焦躁的皇甫歆终于安静下来,窝在熙妃的怀中没有言语。
熙妃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后,又接着说道。
“至于让你沈表哥做驸马的事情,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罢了!他如今尙得了大公主,等大公主难产而亡以后,自然也做得了你的驸马……”
“难产而亡?”皇甫歆从熙妃的脸上抬起头来,面上难掩震惊地说道,“母妃难道是要……”
后面的话皇甫歆没有说下去,但那话里的颤音已经泄露了此事的大逆不道。
此时四下无人,熙妃为了让女儿放心,亦没有否认,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自古以来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里走上一遭的事情,届时只需在她助产的药里下点手脚,让她大出血而亡,等到出事后死无对证,又有谁会查得出来是谁做的呢?”
听着熙妃的解释,皇甫歆的眼里闪过几分阴毒,但旋即又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可是如此一来,孩儿岂不是要替皇甫谣养孩子?”
忆及从小到大,母妃对皇甫谣卑躬屈膝,关怀备至的态度,皇甫歆眸光一凛,坚决果断地拒绝道。
“那种便宜后娘的活儿,孩儿可不愿意干!”
皇甫歆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
熙妃也不逼她,只淡淡地说道,“这有什么,若是你实在不愿意,只需下点猛药,让她肚里的孩子和她一起到黄泉路上作伴就是了!”
熙妃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此时说的不是以后如何害死皇甫谣和她肚里的孩子,而只是在谈天阔地聊家常一般。
而皇甫歆虽然恨皇甫谣恨得巴不得她下一刻就立马死去,可是对于那未出世的孩子,还是有些不忍心的,禁不住迟疑地说了句。
“如果事情真如预想中这样的话,那也就意味着皇姐肚子里的孩子是表哥的骨肉,他会同意我们这么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