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挑了挑眉，目光落在温怀瀚抓着他手腕的手上，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照理说得知少年手中的刀具不是偷盗而来，温怀瀚应该放心了才是！
奈何他多年来的认知，还是让他无法相信面前这个少年可以拿起手术刀，给产妇剖腹取子。
毕竟十年都才磨一剑呢！
这少年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年纪，难不成在娘胎里，就开始学习医术了？
温怀瀚自己身为一名医者，自然清楚这猜想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在听到少年说完以后，他的心里终究还是有几分不放心，只是在看到少年仅是用针灸，便让失去意识的产妇，重新又有了感知以后，温怀瀚也不好再直接质疑少年的医术，只能借由这寒冰玄铁所炼制成的刀具旁敲侧击地说道。
“听闻这寒冰玄铁所炼制成的东西，虽然表面看起来轻薄如铁，但真正拿在手里却重如千斤！若非是常年握刀之人，根本就不可能熟练地使用它！”
顿了顿，温怀瀚又接着说道。
“小兄弟也别怪老夫絮叨，只是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实在不能任由你胡闹！所以老夫还是希望你最后再好好掂量一下，若是不能使唤不动这套刀具，老夫劝你还是尽早收手吧！莫要等酿成大错了，再来追悔莫及……”
许是温怀瀚话中的不信任，刺痛了少年的哪根神经，只见他轻笑一声，语气戏谑且猖獗地说道。
“你这老头真有意思！说谁拿不稳刀子呢！小爷我开始使唤这套刀具的时候，你怕是还在那医馆里当学徒呢！”
这话显然是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不过也正是少年足够自信的证明！
温怀瀚也说不清楚这会自己是希望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饶是他再能以和为贵，用平常心待人，这会也禁不住被少年声音里的狂妄之词气到。
一张忠厚的脸上爬满了怒容，同时指着少年的脸怒不可遏地说道。
“你、你这少年未免也太不知好歹……”
“老夫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罢了，你怎可这般无礼？”
温怀瀚气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奈何少年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将脖子一扬，一脸理直气壮地说道。
“小爷怎么无礼了？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而且……”
少年说到这里，看了温怀瀚一眼。
“老头你不是说我信口雌黄，容易吹破牛皮吗？不如来打个赌如何？”
“就赌……”少年抚着下巴，作思忖状，旋即眼前一亮，似笑非笑地提议道，“就赌小爷我能不能成功救下这王二的娘子以及她腹中的胎儿，我若输了便任凭你们医馆处置！你若输了，便要在众人面前承认你医术不如我，且要行拜师礼，认我做师傅！”
让太医院刚刚升任首席的温怀瀚行拜师礼，认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做师傅，也真亏得这少年说得出来。
别说温怀瀚听完后，忍不住皱起眉头，就是旁边的人听了，也忍不住出声驳斥道！
“你这小孩好狂妄的口气！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他乃是当朝太医院的首席，不是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可以戏谑耍弄的！还不快滚！莫要再继续呆在这里丢人现眼！”
一个平日里喜欢在温怀瀚面前卖笑脸讨好他的郎中，率先训斥了少年一通，说完后又转过头来对着温怀瀚讨好的笑道。
“温大人，你别理会这混小子！要我看，他就是少有人关注，寂寞惯了！所以才跑来这里刷存在感哩！”
“许大夫说得没错，你看这臭小子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跑来捣乱！肯定就是故意想来出风头的！温大人你可别理会他！”
其他的同仁也纷纷附和道。
与此同时，医馆的管事也匆匆赶来，正好听到少年说的最后一句。
担心温怀瀚真会一时想不开，真会答应少年的提议，和他瞎胡闹，赌这一局，忙不迟迭地驱赶道。
“走走走！哪里来的混小子！王二不过是病急乱投医，那么一说而已，你还真就把自己当神医了不成？还敢公然挑衅我们家老爷？别到时候人没救成，反而还把我们温氏医馆的名声败坏了！”
管事说着，转而又对那些方才帮少年，把担子抬进厢房的人训斥道。
“还有你们几个，一个混小子说的梦话罢了，你们那么言听计从做什么？看什么看，还不快把王二家的抬回他们家去，就算要死也别让她死在我们医馆里！”
最后一句话，管事是压低声音说的。
不过还是被温怀瀚听到了，眉头几不可见地拧了起来，面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管事训斥完底下人后，开始指使那些抬担子的人将担子往医馆门口运，却被温怀瀚抬手制止。
“慢着！把人放下吧！老夫以为这少年的话也未必没有道理！”
温怀瀚的声音和他此时的表情一样，略显阴沉。
管事亦是被他话中的意思吓了一跳，愣在当场，半晌后，才略显迟疑地说道。
“老、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方才你不是还说这混小子是在瞎胡闹的吗？怎么这会……”
就改变主意了？
管事的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在场其他人的想法，大多和他相同。
纷纷看向温怀瀚，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解释。
温怀瀚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主意，但是他知道，在场的人都在等他的一个理由。
一个光明正大，可以说服他们，并且让他们也临阵倒戈，支持少年剖腹取子的理由。
否则，少年接下来的行动，恐怕还会处处受阻。
想到这里，温怀瀚垂眸沉吟片刻，很快便想到了一个理由，朗声说道。
“没有什么为什么，老夫不过是想到，古有医圣开脑救人，今有少年剖腹取子！若是成功了，未必不能成为一桩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