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既是说皇甫谣口中的离间计只是她不想去静慈庵的借口而已。
加上此时在场的人皆是惶恐不安,唯恐不能成功将皇甫谣赶出皇城,此时亦是纷纷点头附议。
“花神血泪,当是上天预警,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请公主顾全大局,随静玄师太前往静慈庵吃斋念佛数载,暂避晦气!”
“为我大宁国国运,还请公主委屈一二!”
……
谏言之人此起彼伏,矛头皆指向孤零零站在那里的皇甫谣。
唯有臻妃蹙了蹙秀眉,上前一步,对着胥黎帝说道。
“皇上,大公主乃金枝玉叶,若真去了庵堂,岂不是要一直背负不吉的名声,到时候,就算到了适婚年龄,又有哪家青年才俊、世家贵族会愿意娶大公主这样的不祥之人?
何况仅凭静玄师太的一家之言,并不能证明大公主的命格是真的犯了杀破狼三主星,可是若因为皇上一时的轻信而葬送了大公主的一生,届时皇上又该以何面目去面对颜雅姐姐?”
提及元后的名讳,胥黎帝的面上有几分动容。
是啊!这可是颜雅唯一留给他的血脉,他怎么可以任由她成为众矢之的?
还想把她赶出皇宫,去庵堂那种清苦的地方受罪。
想到这里,胥黎帝的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不想却被人抢了先。
“臻妃娘娘此言可是忤逆,为了帮衬大公主,竟然不惜搬出已逝的元贞皇后相要挟!”
张充仪振振有词地说道,那咄咄逼人的模样,让皇甫谣禁不住蹙起眉头多看了她一眼。
却发现自己对她实在没太大的印象。
更别说有哪里得罪过她!
比起宋美人的事出有因,这个张充仪对她的敌意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臻妃向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这会倒也不卑不亢,声音轻柔地回了句。
“张充仪言重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本宫不过是不忍见公主金枝玉叶之躯,却遭奸人所害,被迫去那清苦之地,故而提醒圣上三思后行而已!”
“奸人所害?”张充仪琢磨了下臻妃的话,继而冷笑了声,理直气壮地说道,“刚才花神血泪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静玄师太摸骨判词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臻妃娘娘却仍一口咬定是奸人所为,难道就真的半点也不在意陛下的安危吗?”
越说到最后,张充仪的声音越发高亢,最后更是直接将一顶弃胥黎帝安危于不顾的高帽扣在臻妃头上。
不过臻妃能在后宫之中安然无恙这么多年,除了胥黎帝的可以维护外,与她自身的处世智慧也是分不开的。
就算此时遭此诬陷,臻妃也不过是挑了挑眉,便面色坦荡地说道。
“本宫当然无时无刻都在希望陛下身体康健,大宁国福寿延年,只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不如熙妃姐姐狠绝,连养在膝下九年的大公主遭此磨难,都能无动于衷,怎么能不教人感慨万分!”
臻妃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熙妃一眼,轻轻巧巧地便将皮球踢到她的身上。
痛失心腹,又被夺了权力以后,熙妃卧床病了好些时日。
即使这会病好了,亦是收敛消沉,只打算隔岸观火,静观其变。
却不想臻妃突然将话题引到她这里,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也是经臻妃这么一提醒,在场的人才想起大公主一直都是寄养在熙妃的膝下。
这会闻说大公主不祥,熙妃竟然冷眼旁观,言语上更是没有丝毫维护。
实在让人禁不住有些唏嘘。
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时候急着撇清关系也不能说有错,但大义凛然过头了,还是会让人觉得无情狠心。
毕竟,就算是养在膝下的一只宠物狗丢失了,都可能心生不舍,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啊!
熙妃也觉察到自己的反应似乎太过无情冷漠,面上闪过几分不自在,不过很快便恢复自然,强作镇定地说道。
“本宫当然不忍心看皇儿去那清苦之地受罪,只是比起大宁国的国运,陛下身体的康健,还有整个皇族的生死安危,本宫到底身微言轻,实在不敢左右陛下的决定!毕竟事关江山社稷,但凡有丝毫不好的后果,臣妾都担待不起,所以,还请陛下慎重考虑……”
熙妃说完,二话不说对着胥黎帝跪了下去。
那郑重其事,面色肃然庄重的模样,着实让那些原本对她颇有微词的转了想法。
饶是皇甫谣也不得不承认,这熙妃确实好手段,而且巧舌如簧,不过是三言两语的功夫,便将原本僵持的死局化解,还引来了不少人的附议。
就连自九年前惹得胥黎帝龙颜大怒后,就一直明哲保身,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的钦天监监正卜朔方也在这会找准时机抢步出来。
“皇上,臣夜观天象,确实发现紫微星势微,且有移位的迹象,加上彗星扫月,确实是不祥的昭示,臣惶恐,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切勿顾念亲情,而罔顾国运!”
卜朔方说着,重重跪下去,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咚咚咚的声响如同石头一般敲击在周围每个人的心坎。
青石板上也很快留下了鲜红的血渍,看起来触目惊心。
本是繁华祥和的花神祭,此时此刻却不觉沾染了些许血腥之气。
现场可谓是亲者痛,仇者快。
尤其是那些觊觎国舅府和皇甫谣多时的人,心中更是扬眉吐气。
而先前被臻妃四两拨千斤,把话题引到熙妃身上,巧妙转移众人注意力的张充仪也找准时机,跪下去为民请命。
“皇上,花神血泪,视为不祥,请皇上处置大公主!切勿罔顾国运,继续纵容大公主身上的煞气威胁宁国的社稷江山!”
至于熙妃,倒真如她所说的那般,一言不发,既不劝好,也不劝坏,只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那抹得意。
却还是被唇角几不可见弯出的一丝浅浅弧度,暴露了此刻她心中的愉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