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忘尘就这么死了。
自从那天,他突然倒在云萝的怀中,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个时候,云萝像疯了一般,往孤忘尘的身上贴疗伤符,灵力无效,她又用了指头血,最后,她甚至逼出心头血,可是怀中的孤忘尘,还是没有醒过来,身体从温暖,变成了冰冷。
直到残月带着人,接走了孤忘尘遗体,云萝才真正相信,孤忘尘真的死了。在这之前,她失魂落魄,整个人就像一个木偶,眼神呆滞,不吃不喝,抱着孤忘尘的遗体,坐在床上。
那一刻,云萝才发现,原来人遭遇了巨大的悲痛,是不会哭也不会喊的,只会觉得天地都失去了光芒,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自动蒙上了灰暗。
是啊,连希望都没有了,再哭再闹,又有什么用呢。
跟着残月,把孤忘尘送回了妖魔界。一路上,云萝脑海里想的,眼前浮现的,都是孤忘尘。他的模样,他的神情,他的动作,他的话语,一遍不止,那些画面,就像被无限复制的幻灯片一般,一直在自己的眼前飘过。
眼前只有这些东西,什么走路,什么吃饭,云萝全都忘记了,也全都不在乎了。
残月心中伤感,但他记得孤忘尘说过,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幸牺牲,要他代替自己,好好照顾云萝。
“夫人,您别这样,主子要是知道了,会很担心的。”残月知道云萝现在心如死灰,但他也不可以看着云萝,整天不吃不喝,走路呆滞迟钝,撞上东西摔倒也不知觉。
云萝僵硬的转头看着残月,本来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此时蒙上一层厚实的灰霾,挥散不去。
“残月,你家主子没死是么?”云萝说道。
“……夫人,我也希望主人没死,但是……”残月伤心地说着,但还没等他说完,便被云萝一把抓住手臂。
“你刚才说他知道!知道就是没死!是不是!他没死,是不是!”云萝一边又一边地问着残月,那样子看着十分的疯癫可怕。
残月看着云萝如果发癔症一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想到以前的时光,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你告诉我啊!他没死!他没死对不对!”压抑多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成泪河,云萝哭着喊着,不断地摇晃着残月,逼他回答自己。
“他没死……他不会死……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他没死……”
这注定是个没有回答的问题,云萝崩溃,残月悲痛。孤忘尘的遗体,按照妖魔界的处理方式,葬入了地宫之中,在那里,他的遗体会永久被保存,只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你们放开我!孤忘尘!你这个骗子!你怎么可以先死!我不要你死!”云萝剧烈挣扎,想挣脱拉住自己的残月,她要陪着孤忘尘,哪怕他现在只是一具尸体。
残月紧紧拖住云萝,阻止她去追赶那抬走孤忘尘的人,此时此刻,他也有追随孤忘尘而去的想法,但他知道,帮自己的主人好好照顾云萝,才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
因为孤忘尘还处于“蛰伏”,他的死讯并没有传播出去,葬礼也只有几个贴身侍卫和云萝参加,在那之后,残月便送云萝回了人界。
这是云萝自己要求的,她不想在这个地方,触景生情。但其他,回到云府,又何尝不会触景生情呢?
那里的一花一草,一桌一椅,都能够让云萝想起孤忘尘来,想起那张很少笑,却总是温柔地看着自己的脸庞。
“萝儿。”云震天站在门口,迎接回来的云萝。一见云萝脸色暗淡,整个人仿佛脱了一层皮一般的疲累和憔悴,云震天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殷渺从云震天的怀中跳下,跑到云萝的腿上,用头蹭着她,像是在安慰她。
云萝蹲下去,抱起了殷渺,放在手上摸了很久,终于,她说了一句话:“爹,我饿了。”
之后的日子,似乎正常了起来,云萝又回去了“祭司处上班职,之后她参加了凌月歌的封后大典,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
那个晚上,她虽然悲痛,却还是及时地抱着孤忘尘回了云府,所以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而此时的她,也在极力的保持着自然,谁都没有察觉到,她遭遇过的变故。
而当夜幕降临,当她回到云府,当她看到熟悉的一切,她便需要,靠那难喝的苦酒,去麻痹自己的神经。
早上总是神采奕奕地去进宫上班,夜晚回来,云萝便躲在自己房间里喝酒,周而复始。
没有人察觉,她隐藏得很好,没有人安慰,谁安慰自己都没有用。
渐渐地,云萝的伪装和宿醉,还是被发现了。
当云震天把醉倒的云萝,从酒窖里抱回房间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些天来,自己女儿的“正常”都是装出来的,孤忘尘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
身为父亲,云震天觉得自己此刻无比的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云萝伤心难过,借酒消愁。
“忘尘,忘尘。”醉靡靡地云萝,喃喃喊着孤忘尘的名字,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云震天看着她这幅样子,叹了一口气,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地走出房间,带上门的那一刻,他忍不住,靠在门上哭了起来。
就这样,云萝嗜酒的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司空御来云府看她,却见她醉倒在桌子上,身边放满了酒瓶。凌月歌生气地抢掉她手中的酒壶,大声斥责“别喝了!你到底这怎么了?”但云萝没有说,而是自顾自地开了另外的一瓶酒,继续喝。
凌月歌实在看不下去云萝这番颓废模样,她气愤地说了一句“你这样,我再也不来看你了。”起身走人。
“云伯伯,云萝这是怎么了?”凌月歌问云震天。
云震天看了一眼凌月歌,又看了一眼里面的云萝,决定还是不把事情告诉凌月歌。
凌月歌看云震天只是叹气,眼眶发红,却什么都不肯说,心里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继续追问,云震天还是不肯说明。
气走司空御和凌月歌,云萝本以为不会再有人来“打扰”自己喝酒,但就在这里,一个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的人,却来到了云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