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后起之秀林大人莫名心里有些不安……自打叶止戈走进来之后,一切的走向就有些不在他的预算中了。
皇帝并未大发雷霆直接处置叶止戈,叶止戈这个粗鲁的莽夫也没用说什么顶撞的话,两个人只是这样沉默着,让后起之秀林大人非常不安。
其实正常来说,这个时候作为一个透明的旁观者就该安静如鸡方能明哲保身。
但这位后起之秀林大人实在是不想在如此努力之后还是做了白工,而动不得叶止戈分毫。
他咬了咬牙,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罪名给叶止戈坐实了。
这样想着,后起之秀林大人不再继续保持背景状态,而是在一旁做出语重心长的样子,好声好气的劝说道: “叶将军……您还是从实招了吧,皇上仁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是?”
这林大人不说话还好,不说话就是个安静如鸡的背景墙。
但是他一说话,还是这种不怀好意的引导的话,这让叶止戈立马就猜出皇帝今儿找他来问罪,多半是这个林大人在背后使坏了。
他身为将军不敢和皇帝吵闹,但是对付一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居心叵测的臣子还是完全可以的。
于是,叶止戈转头看向这位后起之秀林大人,厉声呵斥道:“放肆!皇上和本将军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来说话,是不是因为本将军上次说你是靠裙带关系往上爬的你就记恨本将军,而后故意在皇上面前妖言惑众让皇上怀疑本将军,影响皇上和本将军的帝臣情深?”
能上朝的五品官算不上小小,妃子的哥哥也算不得区区。
但是这些话在叶止戈的口中说出来却没有一点违和,毕竟叶止戈可是凭本事当上了这个将军……
要知道当年雁三丰叛乱事情一出,虽然证据确凿,但是雁三丰的一些死忠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还有人传播是雁逸轩这个皇帝因为担心雁三丰功高盖主而弄的假证据冤枉雁三丰什么的。
当时若不是叶止戈出面以雷霆姿态收复兵权捍卫陛下,南雁国的动乱也不会这么快的平复。
叶止戈是个有资本的存在,他有看不起人的资本,也有傲气的资本。
所以说,就算叶大将军叶止戈现在是跪在地上的,但却仍是不卑不亢和骄傲的。
但是对于那位林大人来说,他觉得自己才是跪着的,叶止戈才是居高临下质问自己的存在。
这样的人气势非凡,明明处于劣势也能把自己改变成优势。
这让后起之秀林大人先是吓了一跳之后,内心产生了强烈的不甘。
大家都是当大臣的,都是给皇上办事儿的,谁也不比谁高贵,凭什么他就要被这样对待。
那叶止戈明明被皇上问罪跪倒在地上,凭什么这般指责他?
他越想越愤怒,刚刚一闪而过的胆怯也被愤怒鬼冲破了,他指着跪在地上却仿佛站着的叶止戈,怒道:“叶将军休得血口喷人,若是你没有犯错,就是借了下官一万个胆子,下官也不敢说一句无中生有的话,叶将军还是”
叶止戈皱眉,他本以为自己靠气势压人能逼着这林大人说出点线索。
却没想到这林大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本事心里素质到是不错,没有被他吓得什么都说出来了。
就算闹了这么一出,得到的信息也只有一个——想一想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但很不巧的是,叶止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南雁帝雁逸轩的事情。
叶止戈不是个会作茧自缚的人,所以他一下子就得出了一个这样的结论——既然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南雁帝雁逸轩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压根就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自然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他也越发的理直气壮起来。
他也不在这里瞎捉摸了,而是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架势,坦坦荡荡的同神色阴晴不定的雁逸轩恭恭敬敬的说:“皇上,下官愚钝,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情,下官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不比同那林大人针锋相对的时候自称本将军,在同南雁帝雁逸轩说话的时候,他永远都是这个下官,是忠心于陛下的下官。
虽然叶止戈也知道雁逸轩这个当皇帝的未必能听得出他这个做臣子的意思,但是他自己只要做到就足够了,日久见人心,现在注意不到的,早晚都是会注意到的。
也许是叶止戈的态度过于坦诚,也许是以往叶止戈的行为让雁逸轩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会背叛自己。
于是他收敛了自己的怒气,而是把后起之秀林大人递上来的奏折扔到了叶止戈面前的地上:“既然如此,你看看这奏折上写了什么?”
叶止戈心里松了一口气,心说可算能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犯了事儿。
假如是冤枉的就放心,假如不是冤枉的……而是无意中做了什么,也得想办法挽回才是。
但是当叶止戈看了奏折里的内容之后,真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不是冤枉,也不是无意中做的,而是他故意做的,只是因为不想提起刻意给忘记了。
雁绯苓的音容笑貌出现在叶止戈的脑海中,那个强大的,无私的,美丽的女人在用生命换到了自由之后,终是被发现……
对于叶止戈来说,雁绯苓活着是让他开心的,所以他也希望雁绯苓好好活着,不要在参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在知道雁绯苓活着的时候他选择了隐瞒而非上报。
但是他实在是太天真了,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隐姓埋名也就罢了,而是淡定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丝毫也没隐瞒的意思。
等等,叶止戈突然觉得,也许雁绯苓这位高贵的嫡长公主压根就没有隐瞒的意思,是他一厢情愿的以为到处都在传她死了她没出来辟谣是因为不愿意面对想要假死脱身,而实际上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吧……
倒是符合那种对自己的一切都相对云淡风轻的性格——叶止戈突然有些无奈,他似乎明悟的有些晚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时候,他不知道陛下是因为他知道雁绯苓活着却没有告诉他愤怒,还是因为他多想了什么,但现在的确不是感怀雁绯苓这一出出的行为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首先要做的是摆脱现状……
这样想着,叶止戈适当的做出惊讶中带着些许不甘的表情:“这……北冥国皇后有孕……北冥帝什么时候册封了新的皇后?”
惊讶是单纯对于这件事的惊讶,而不甘,也许是和一开始雁逸轩愤怒的原因一样,因为唐惊屿没有一辈子只守着雁绯苓一个而不甘吧。
是了,叶止戈想要表现出的样子,就是不知道雁绯苓还活着,北冥国的皇后还是雁绯苓这件事。
对于叶止戈现在展现出的反应,雁逸轩多少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而且雁逸轩也从中看出了不太一样的东西,比如叶止戈对那位不知道是死是活却给每个人的心里都留下了一个严重痕迹的嫡长公主雁绯苓的感情,并非单纯的尊重和崇拜,其中似乎带着一种名为爱慕的东西。
但是他不会因为叶止戈一个反应就相信他,毕竟当年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什么的,也是雁逸轩如今想到的一个想不明白的疑点。
所以雁逸轩这个做皇帝的打算继续试探下去。
所以他只是平静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叶止戈,冷声道:“没有新皇后,北冥国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