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谁？”
秦氏抬眼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干裂的嘴唇被因为说话时嘴唇幅度过大而被撕开，露出鲜红的唇肉。眼中除了恐惧之外，一点焦距和水分都没有。
於江紧紧地攥着拳头，满脸的心疼，他完全不能忍受自己的亲人被关进监牢里，只恨自己当时不在，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老母亲。
缓了好一阵，於江才轻轻地探出手去触摸秦氏的脸颊，见到於江的动作，秦氏眼中的恐惧不断加深，“别……别打俺……别打……”
她的身体不断哆嗦着，犹如筛糠一般。
於江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她，便被她打开了。
於江眼眶一红，紧紧地抱住了秦氏，“娘啊，对不起是儿子回来晚了。”
“娘，你看看我，我是於江啊，你儿子……你看看……”
於江抓着秦氏的手，抹着自己真实的脸，让她去相信。
秦氏的手开始还颤抖得厉害，后来感觉到掌心传来的真实的触感，加上於江的声音，让她的眼神中慢慢地出现了一丝焦距。
她看向於江，就那样怔怔然地看了好久，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样子，秦氏终于找回了神志，抱着於江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天杀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老娘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
“呜呜……你终于回来救我了，你是要带我出去吗？”
“走，我们现在就走，娘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
秦氏一边说，一边拽着於江就往外面走，这些日子受尽折磨，秦氏之所以能够坚持下来，就是因为她心中坚信於江回来救她。
这一等，等到她都绝望了。
好在，於江终于来了。
＂
“娘……”於江站在原地没动，拉住了秦氏，“您在委屈几天，儿子暂时还不能带你出去。”
此时，於江的脸色很痛苦。
他很后悔，如果早些打听到娘亲的下落，他还能让顾明城帮他一把，可现在，顾明城他们都回京城了，他在这里孤立无援，只怕想把人带出去不容易。
“什么？”秦氏一听，立马跳了起来，瘦得皮包骨头的脸上只剩下了愤怒和刻薄，“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老娘在这牢房里受罪，你倒是好，连把我弄出去都不行！”
“老娘可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还省吃俭用地供你读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被关在这里这么久，这都给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不仅儿媳妇跟老头子不关心，连亲生儿子都靠不住。”
秦氏心中所有积压起来的委屈和恐惧都在此时爆发了，她一巴掌打在於江身上，就开始坐在地上撒泼起来，哭天抢地，鬼哭狼嚎。
於江脸色有些难看，可到底是他的娘亲，他还是好生的哄了起来，“娘，你放心，儿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哼！”
秦氏冷哼一声。
“那你就先把老娘从这破地方弄出去。”
於江叹了一口气，“娘，如果我现在把你弄出去，你的委屈不就白受了吗？儿子现在不仅要扳倒顾惜音，还要扳倒这个县令才行，不然如何能弥补您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
这一番话，虽然只是於江的缓兵之计，可到底也是心中真实的想法。
他现在心里恨的，可不仅仅只是顾惜音，甚至如果可以的话，程子枫的位置，他想取而代之。
“都怪顾惜音那个该死的小贱人，竟然和土匪有所勾结，害得老娘中了他们的圈套，才被关到这里。如果我能出去，一定要把那个小贱人活剥了喂狗！”
於江一提到顾惜音，秦氏的怒火顿时进行了转移，看於江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将顾惜音骂了一通之后，又低低地咒骂了程子枫几句，才缓和了脸色，“那你可得快点啊，老娘这把老骨头了，还指望着你享点福呢，可不想死在这个破地方。”
“娘，你放心，儿子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也不会让你在这个地方委屈太久。”
“好，有我儿这句话，娘就放心了。。”
於江连忙趁机把坐在地上的秦氏拉了起来，秦氏这些日子在狱中缺吃少喝，明显消瘦了很多和於江记忆中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娘，你受苦了，都瘦成这样了。”
“哼！方氏那个臭婆娘，到现在也没来看过我一眼，真该遭雷劈。”
秦氏对自己的遭遇更加愤愤不平，凭什么自己家的儿媳妇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就算平日里婆媳关系不好这时候也应该来看望她一眼才是。
这朝不见头暮不见尾的，也不知道死那里去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听到秦氏的话，於江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方氏已经死了，罪魁祸首就是他，但他不能把真相讲出来。
要怪只能怪方氏命不好，谁让她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於江对于方氏她没有感情，但是毕竟在一个锅里摸勺子过了几年的人，而且她的死成全了他，所以於江对方氏多少还是有点感激的。
更何况，现在方氏还有大作用。
“娘，你别怪她，她已经不在了。”
於江心里有些难过，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用略微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
“什么？”这太难以置信了。
秦氏愣住了。两只眼睛毫无焦距的看着於江。
“你说什么……”
“家里出事之后，你不见了，方氏就不顾有孕，一个人跋山涉水地去京城寻我……。可怜我赶过去的时候，方氏已经奄奄一息了。等我把她送到医馆，已经无力回天了。”
果然有什么养的娘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於江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强。
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个字都不提，把罪过全都赖在别人头上。
“又是顾惜音！”
秦氏刚从方氏的死讯中反应过来，就听到於江说害死方氏和她未来孙子的人是顾惜音，顿时声音尖锐了几分，“这个贱人，自从她来到清河村俺们家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俺这辈子和她没完，俺就算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她……”
秦氏歇斯底里的叫唤着，她恨顾惜音。
是顾惜音闹得她家鸡犬不宁，是顾惜音让她们家四分五裂，是顾惜音让她盼了好几年的孙子胎死腹中。
秦氏心里的活动越来越剧烈，全身打着哆嗦，抬起手指着於江，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话还没有说出来，就昏死了过去，扑通一声倒在了监牢里冰冷的石板上。
“快来人！有人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