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忙打量了一下四周，所幸附近并没有人。
“以轩，你怎么在这儿？没有去陪你的新娘吗？”
我装作很从容的样子，用很平静的微笑问纪以轩。
本以为，他会跟我一样随意应付两句便离开，但他却轻笑了一声，口气中充满了自嘲。
“阿琳，连你也要我去陪她吗？”
我微微诧异了一秒，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随后，我勉强笑了笑，“苏映儿是你的新婚妻子，你当然应该去陪她……难道不是吗？”
我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信，我似乎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钟麒凯那晚对我说的话渐渐盘旋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微微苦笑了一声，转身靠在栏杆上，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摇摇晃晃，里面的红酒不时洒在地上。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微醺，很明显喝了不少。
“阿琳，你还记得那一年这个时候吗？”
他仰着头看着天空，被汗水打湿的原本卷翘的头发乖乖贴了下来，深如寒冰的双眸里，没有一丝内容。
我看向天空，想起那一年他带我去霜城的时候。
那些时光仿佛已经离我非常遥远，不复存在一般。但只要看着这相似的天空，回忆便会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那时候你说，有我在你身边真好，你不需要别的人，只要我就够了……”
他微微扭过头看着我，眼底的悲伤化都化不开。
我略略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我告诉他，那些都过去，如今怀念那些逝去的日子有什么意义？无非是徒增伤感罢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将杯中的酒饮尽。
“或许你已经忘了，但我没有忘。”
他用笃定的语气说着，原本温和的双眸此刻覆上一层深深的阴霾，仿佛暴雨将至一般。
我愣在原地，对于他这句话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厅内觥筹交错的声音响彻在耳边，而这里一片寂静，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以轩，如今我们彼此都已经结婚了，就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好吗？”
我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只希望他能够放下对我的执念，不要再纠缠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勾起一边唇角一笑，眼神中带着深深的不屑和悲伤。
“我不是说过吗？就算你结婚了，我也结婚了，你还是我心里最爱的女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如雷贯耳。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眸中仿佛有某种我看不清的东西在闪烁，逐渐吞噬着他眼里的温柔和柔软，刹那间竟然让我感到一丝丝寒意。
纪以轩，你真的变了。
我缓缓背过身，已经不打算跟他多说。
他已经说不通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固守着自己的心墙，将所有人隔绝在外，捂上耳朵，装作什么都听不见。
而他跟苏映儿这场婚礼，真的就像钟麒凯说的那样，不过是利益驱使，做给别人看的一场好戏罢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开了脚步、
但还没有走出去，手臂便被他轻而易举地一拉，我陷入了他的怀中。
一瞬间，如坐针毡。
纪以轩的力气奇大，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温柔如水的他，竟然也会有这么强硬的一面。
“乔琳！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一点都没感动过吗？为什么你还是选择了钟麒凯？”
他的音量陡然上升，让我产生了一阵恐惧。
我呆愣了片刻，随后开始挣扎。但纪以轩一句话不说，光用一只手已经足以将我控制住。
看着他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可猜测的双眸，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就是……我不认识的纪以轩？
我放弃了挣扎，强装冷静。
“感动过，但那仅仅是感动而已。我心里一直爱着的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我抬眸看向他，一想到钟麒凯的脸，我的心中便充满了勇气。
他怔了，抓住我的手略有松动。但我很清楚，一旦我有一点点的挣扎，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捉住。
所以，我没有动，而是保持着倔强的眼神看着他，没有一点畏惧。
“你比我认为的更残忍。”
片刻之后，他用不甘心的语气说了一句让我一生难忘的话。看着他充满失落和愤怒的眼眸，我的心里隐隐作痛。
对纪以轩，我的确很残忍。他为我付出的一切，我全都没有忘记。只是爱情中，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尽管他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可我还是奋不顾身选择钟麒凯，并且强迫自己遗忘他对我的好。
只因为我想要留在钟麒凯的身边，所以必须自私一点，不顾他的感受也要跟钟麒凯在一起。
看着说不出话的我，纪以轩轻笑一声，眼中的所有柔情似乎都被今晚的风吹走了。
他像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质问我的过错。
而除了一丝愧疚之外，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到了今天，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是我伤得他太深。就算他曾经欺骗过我，也不能够抵消我对他的伤害。
眼眶微微湿润起来，仿佛在无声地悼念那个已经离我远去的纪以轩。如今在我面前的人不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了。
也许是见我眼眶湿了，他缓缓放开了我的手。白皙的手臂上浮现出几个红红的指印，非常醒目。
我拉了拉袖子，尽量将手臂遮住。
抬头看纪以轩，他的表情跟刚刚一样，充满了悲伤和愤怒。像是不肯相信一般，没有任何动作。
我匆忙迈开脚步，想要离开这里。
“祝你新婚快乐。”
几乎是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随后我便往外走。
“阿琳。”
他叫住了我，而我在这一刻竟然不敢回头。
纪以轩的语气显得那样哀伤，仿佛从寒冬走到了现在，已经疲惫不堪。
“如果钟麒凯一无所有，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他的气息渐渐浓烈起来，我知道他靠近了我一些。
“没有如果。”
撂下这句话，我便离开了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