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儿听见她们骂羿儿的母妃是……是荡妇……还说羿儿是野种……说羿儿有娘生没娘养……还说……还说云母妃跟羿儿的母妃一样……淫乱后宫……”
五岁的孩子不懂什么是荡妇,什么是野种,什么是淫乱,可是他感觉的到这些字眼带着恶毒的味道,狠狠地重伤别人,不过最让羿儿在意的还是那句“有娘生没娘养”的讥讽之语。
“淫乱后宫”四个字让寒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不知道是谁给她扣上这么一顶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帽子,可是流言蜚语背后的阴毒狠辣,却让她浑身血液变得冰凉冰凉。
“野种!你们……胆敢说朕的皇子是野种!哼!朕看你们何止是嫌活的命长了!”玄启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许久没有关心后宫里的事,他竟然不知道宫里还有这样的流言在泛滥。
玄启命人解下绑在树上的两个宫女,犀利愤怒的眸子带着足以射穿钢铁的剑锋扫视过跪在地上的众人,“谁给朕出来说清楚,太子所说的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太监浑身战栗着爬出来,颤着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述了一遍。
原来,羿儿本来是高高兴兴地跟几个宫人在御花园里晃悠,他心血来潮,非要玩什么捉迷藏。羿儿怕被找到,就领着这个说话的太监藏到了御花园假山下的石洞里,满心欢喜的想着,这下子宫人就找不到他了吧。谁知没过多时,两个尚宫局的宫女路过在假山石洞旁的石头上坐着歇息,说了一些令羿儿不能接受的话。
她们说,听宫里的几个老宫人闲聊的时候说,皇太子东方羿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当年淑妃诞下太子后便失了宠,就是因为淑妃不洁。陛下仁德,因为宠爱淑妃顾念旧情,没有立刻赐死淑妃,反而封太子做了储君,可怜陛下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太子不是自己的骨血。
她们还说,听人讲,明华宫的云嫔跟淑妃一个德行,都是不守妇道耐不住寂寞的荡妇。云嫔跟瑞王爷不清不楚,失火那晚瑞王爷抱着只穿了寝衣的云嫔,还有瑞王爷当时脸上的惊恐和对云嫔的关心,实在不像是朋友之间那么简单。那个纳兰寒誉,哥哥的身份是真是假,又有谁可以证明呢?谁知道他和瑞王爷是不是都是云嫔的入幕之宾这才相互包庇!
身为奴婢妄议其主,而这些话刚巧不巧就被羿儿听了个清清楚楚。羿儿听见这两名宫女出言重伤淑妃还有寒雪,立刻气恼地从山洞里冲出来,两个宫女见着羿儿怒气冲冲的样子,登时吓得瘫软在地直喊饶命。
然而她们不知道,她们的话严重侮辱了羿儿心里最神圣的两个人,一个就是在他一岁时便撒手人寰的母妃淑妃,一个就是待他比谁都要好的寒雪。羿儿当即命人将两个宫女带回东宫惩处,要为母妃和寒雪出一口恶气,这才有了寒雪和玄启方才所见的一幕。
淫乱后宫,这个罪名无疑是对宫中妃嫔最大的污蔑和重伤!这四个字侮辱的是被女子视为生命一样宝贵的贞操,还有身为女子需要用生命来维护的品德。
寒雪听完,眼泪募地涌上来,双手颤抖着,愤怒又委屈。她用绢帕抹了抹羿儿泪水连连的小脸,这才转身向着玄启跪下,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努力端稳了声音坚定地说道:
“陛下,嫔妾平日从不与人交恶,万事总要给他人留三分余地三分面子,能忍则忍,能避则避,无非是想太太平平地过日子。无奈宫中总是多是非,今日有人将‘淫乱后宫’的脏水往嫔妾身上泼,嫔妾怕是不能再忍气吞声了。嫔妾恳请陛下彻查此事,将那背后重伤的小人揪出来,还嫔妾还有已故的淑妃娘娘一个公道。陛下若不允,嫔妾立刻撞死在这石桌上,以死明志!”
玄启面色阴郁地盯着寒雪的发顶,以死明志,她这是不相信他愿意还她一个公道,才以死相逼吗?
“纳兰寒雪,你这是在用死来威胁朕吗?”
寒雪苦笑一声,知道玄启因为她“以死明志”这句话生气了。“陛下,嫔妾并无威胁陛下之心,更相信陛下英明公正,定会还嫔妾一个公道。嫔妾这一跪,不仅是为了嫔妾自己,也是为了已故的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乃太子生母,那背后重伤之人实在可恶,他这样说又置太子于何地呢?太子还是个孩子,这样说,不是在太子心口上捅刀子吗?嫔妾不知道这个背后之人究竟何方神圣,散布谣言已经散布到宫里了。可无论他是谁,位高位低,宠与不宠,宫里的还是宫外的,嫔妾以命恳请陛下,务必还淑妃与嫔妾一个公道。否则,嫔妾亦无颜在这宫中生存下去,只能以死明志。”
寒雪的一番话,将所有的人统统都包括了进去。包括太后,包括皇后,包括宫里宫外所有的人,当然也包括绯昭仪,她这一次都不会放过了。总而言之,这个公道,她是非要回来不可。为了自己,为了羿儿,也为了玄英和哥哥。
玄启自然听得懂寒雪的意思。也对,她不像他,有那么多的顾虑,她可以堂堂正正地追求她要的公正,可他却要考量那个背后之人有多重的分量,才能判断是不是能够还她这个公道,能不能还的起她这个公道。
“云嫔,你说的太多了。香染,送你家主子回明华宫去。韩征,你派人先将这两个宫女压入天牢细审,让彦青将这流言的源头给朕抓出来。”
“陛下这是不答应嫔妾的请求吗?”寒雪幽幽地站起身子轻轻拍去衣摆上的尘土,他的闪烁其词让她觉得一阵阵蚀骨的寒冷。果然,他是在担心,这件事会落在那人身上吧。
呵!他曾誓言要她的心,可她却不知道他在心里给她留了一个怎样的位置。
“待朕查出真相,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嫔妾也不必回明华宫了,陛下,嫔妾就在冷宫里等着陛下的消息。陛下一日查不到流言的来源,嫔妾便一日都住在冷宫。陛下若查不到流言的来源,就是间接证明了嫔妾‘不洁’的罪名,嫔妾届时何止是该入冷宫。嫔妾告辞。”寒雪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玄启喝止寒雪,“你们都出去,朕有话跟云嫔说。韩征,先把太子送去太后娘娘那里。”
两个宫女被拖下去,拖出两条断断续续的血痕,待院里的人都出去,玄启这才猛地拉过寒雪,狠狠地朝她的唇上吻下去。寒雪无动于衷,似是一个木头人一般任由玄启在她的唇上肆虐。
“纳兰寒雪,你这是什么意思?”玄启气恼地退开寒雪,手上力气过猛,推的寒雪向后踉跄几步,幸而扶住石桌这才能稳住身形,不至狼狈地跌倒在地。
“嫔妾没有什么意思。嫔妾被人冤枉,只是要讨回公道而已。陛下明白,嫔妾说的是谁。”他冷,那她便比他还要冷。
“纳兰寒雪,你是个聪慧的女子。你的话朕听得懂,你的顾虑朕也听得懂。可朕是皇帝,倘若真是她所为,朕恐怕不能立即还你一个公道。朕有些人还不能动,但朕总有一天会给你这个公道。这件事,你就不能信朕一回,非要跟朕对着干你才舒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