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离开后不久,太后便命人对清荷严刑逼供,欲逼清荷供出同谋。不久后,便传出宫女苏清荷畏惧严刑,供出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同谋,或者说是指使清荷毒害皇子意欲嫁祸寒雪的主谋:
静贵人苏静萱。
清荷供认,说自己不小心听见静贵人为了跟绯昭仪争宠,密谋除去绯昭仪腹中皇子的计划。清荷在逃走的时候惊动了静贵人和她的丫鬟,静贵人以她和苏晴二人的性命要挟,逼清荷找机会在绯昭仪的安胎药里下红花,并将罪名嫁祸给云嫔,事后,苏静萱会看在二人同姓的份上,给清荷一大笔银子,并安排她们姐妹提前出宫。
清荷不愿意连累姐姐,更不想对待她不薄的云嫔做下忘恩负义的事,两相为难之下,她只得听从静贵人的指使,却将原本想等陛下和云嫔回宫后实施的计划提前,并且没有将剩下的红花放在寒雪的屋里,而是藏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她早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只求不要连累了姐姐苏晴。
清荷还拿出静贵人给的一百两银票,说事成之后,还有四百两的赏银,而银票上面的印签,正是苏静萱家中银号的印签。苏静萱大喊冤枉,说那一百两的银票是她在某次游玩御花园时不甚遗失的,而清荷则一口咬定是苏静萱亲手交给她的。玄启大怒,当场便削了静贵人的位份,软禁在她的寝殿里等待龙嗣诞生后,便要赐苏静萱死罪。
寒雪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清荷已经在供词上画押认罪,随即一头撞死在牢门上,而苏静萱百口莫辩,大哭大闹之下动了胎气,可玄启仍是无动于衷,已经颁下圣旨废了苏静萱。一下子有三名妃嫔被牵扯进来,寒雪圣宠渐浓,萧湘失了皇子,苏静萱失了地位,宫里顿时炸开锅来,人人都在猜测事实的真相是否如清荷所说,而苏静萱,终究没能逃脱幽禁的命运。
傍晚时,寒雪偏要看清荷当时画押的供词,玄启无奈,只得差陆彦青取来清荷的供词,寒雪颤抖着接过来瞧,薄薄的纸张上染着清荷鲜红色的血迹,那是清荷画押后撞向牢门时溅上去的,星星点点,刺得寒雪心脏猛然缩紧,眼前一黑便晕倒在玄启的怀中。
玄启登时变了脸色,连忙召集御医诊脉,御医说寒雪只是受了刺激所以才会晕倒,喝了汤药睡一觉就好了。谁知道寒雪竟然半夜发起高烧,震怒的玄启险险就将太医院翻个底朝天。寒誉并未回宫,好在还有李院正,开了药服下,高烧很快便退了下去,只是她一直昏睡着不愿醒过来,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两日。
等到寒雪在两日后的夜里睁开眼来时,一切已然成了定局。苏静萱被幽禁,清荷的尸体被扔到了宫外的乱葬岗,苏晴被贬为粗使婢女发配暴室,而萧湘则是时不时地大闹,扬言总有一天,要真正的凶手偿命。
谁都知道萧湘口中的真凶指的是谁,但寒雪始终都被撇清在事件之外,没有一星半点的证据证明寒雪跟这件事有关,再加上玄启明显对她是要一护到底,宫里虽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说什么,却在暗地里议论事实的真相,是否是寒雪指使清荷毒害皇子嫁祸苏静萱。
寒雪睁开一眼,只觉得屋里的光线很暗很柔和,那是玄启怕她万一在半夜醒过来,光线太强她眼睛会不舒服,所以只要香染留了一盏灯,忽明忽灭地闪烁在床尾处的灯台上。
寒雪瞧见眼前只着了月白色中衣的胸膛,腰身被一只手臂紧紧地环着,鼻端萦绕着淡淡的龙衍香,她知是玄启一直都守在自己身边,头顶上传来他清浅均匀的呼吸声,说明此时他正睡着。寒雪费力地眨眨眼,觉得口渴难当,微动动身子想下地找些水喝,玄启心里牵挂着寒雪的状况,哪能熟睡,察觉到怀中的人儿有了动静,连忙惊喜地睁开眼,扶着她仰躺下,手掌在她背上轻揉轻拍,帮她放松有些僵硬的躯干。
“水……”寒雪有气无力的喃语道。
“水?雪儿你要喝水是吗?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倒水。”玄启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她肩下抽出来,起身时很小心地不让冷风灌进被窝里。
水壶一直用小炉温着,同时还温着一碗清粥,同玄启喂寒雪喝了水用了粥,这才抱着她坐起身来,帮她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仰靠在他怀中。
“雪儿,以后别在生病了。”玄启的脸颊贴着寒雪的额头柔声说道:“每次看见你毫无生气地病在床榻上,朕的心就好像被挖空了一样恐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朕不准你在生病了,知道吗?”
寒雪抿唇笑笑,“要不,以后你教我学剑术吧,你没空就让玄英或者陆彦青来教我,这样我就可以强身健体了。”
玄启听她说话有了些力气,心里不由放下一块千金重的大石头,他吻吻她的额头,“雪儿,朕这两天没事儿就想着,等你好些,朕就晋你的位份。你若同意,朕明日便颁旨。”寒雪手里的权利大一些,才能更好地保护她自己,这个打算,他出宫之前就在盘算了。
寒雪愣愣,眼底却是一派的风清云淡,其实位份的高低在她心里并不重要,她只要知道玄启只认她一个妻子就心满意足了,而且,躲不过宫里的那些恶毒的人心,位份再高又有什么用处呢?该陷害你的人,决不会因为你的地位而有所忌惮,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巴不得一次就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寒雪猛然想到那天在牢里最后一次见到清荷时的情景,泪意不觉又滚滚翻涌上来。玄启察觉到胸口的中衣被寒雪的眼泪染湿,知道她又想起了清荷,于是拍着她的背哄慰道:
“你放心吧,清荷的尸身,朕已经派人按照她家乡的习俗火化了,骨灰已经交给了她姐姐苏晴。至于苏晴,暂时朕只能让她待在暴室,等过一阵子风头过了,朕找个理由让她过来侍奉你吧。苏晴在御前供职多年,是个细心的人,让她来侍奉你,朕也放心许多。”
寒雪闻言,伸手抹了抹眼泪,往玄启怀里贴紧几分,他总是如此了解自己的心思,她什么都不用说不用求,他就都会帮她办好。此生得夫若此,她还能有何求呢。
“陛下,这宫里的女人,究竟要牺牲多少个,才能成就一个呢?其实她们也都很可怜,他们原来都不坏,人之初,性本善,可为什么进了宫,就变成这样子呢?权势地位真的那么重要吗?”寒雪语调中的忧伤令玄启一阵心疼。
是啊,这宫里的女人,牺牲多少才能有一个得到她想要的,他的母后当年又是踩着多少女子的尸体才有了后来的地位。他小的时候不理解父皇的那些妃子究竟想要争什么,后来长大了,他才渐渐了解到,很多时候她们争的不是权势地位或者皇恩圣宠,她们争的是命,争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陛下,放了静贵人吧,清荷的心思,嫔妾不敢说都懂,可是也能猜得几分。静贵人多半是清荷为了让嫔妾彻底撇清关系而拉出来的代罪羔羊,虽然这事儿不是嫔妾做的,可是让静贵人因嫔妾平白蒙冤,嫔妾心有不忍。”
寒雪抬头,眼眸亮亮地瞧着玄启认真道:“至于晋位份之事,陛下若给,嫔妾就接受。或许在宫里,真的手里有了实权,才能保护很多自己想保护的东西。嫔妾不想再如此被动了,否则这一次是清荷,下一次会是谁呢?香染,还是其他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