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语气轻松地调侃,可他心中知道,玄启定是发现了什么,因此才设法拖住了夜莺。眼下的情势,稍有不慎,便会演变成刀剑相向的状况,而他此时,并不想跟玄启为敌。
玄启冷漠地盯着风无痕,脸上严肃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件事,可没有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玄启将酒杯放在桌上,开门见山道:“风当家,朕只想知道,风当家让夜莺混进宫中,究竟想作何打算?”
陆彦青和夜无名站在各自主子的身后,两眼却是直勾勾地盯着彼此的一举一动,目光里的剑锋在空气中彼此碰撞,暗里较劲。
风无痕仍旧嚼着笑意没有答话,四人相对不语,屋里的气氛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别宫里,苏晴仍是口若悬河,对着眼前各种各样的衣料滔滔不绝地讲着宫里妃嫔服饰上的许多禁忌,夜莺早已是露出一脸的疲态,愈渐心不在焉起来。苏晴估摸着玄启跟那个“楼主”谈了有一段时间,便放了呵欠连天的夜莺离去休息。
夜莺按捺住骄躁的心情回到屋里,白日里她便早已想好了理由,就说今天是她父母的祭日,宫里又不允许随意摆弄祭拜用的器具,她想到外面找块空地给父母烧几张纸钱,想必寒雪心底善良,必是会答应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赶过去风无痕和夜无名还会不会在接头的地点等着她。
“夜莺,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夫人刚才还派人找你呢。”跟夜莺同宿一屋的烟巧端了水盆进来,“夫人刚才叫我过去,让我晚上记得帮你看看脚上的伤如何了,夫人明天一早要问的。”
夜莺心里暖了暖,虽然寒雪只是她名义上的主子,可是除了风无痕和夜无名,却从来没有人像她一样对她如此好过。而寒雪总是将一个宫女的脚伤放在心上,实属难得。
面对寒雪的善良,夜莺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寒雪,如果有一天寒雪知道她骗了她,会不会生气?即使她的谎言是为了掩饰身份不得已才说的,可谎言就是谎言,夜莺是真的不愿意寒雪知道她的欺骗。若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对寒雪隐瞒下去。
“我刚才跟苏晴姐姐去给夫人挑选制作新年晚宴上要用的衣装布料和绣花花样去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夜莺微笑着回答,李院正和纳兰父子的医术果然了得,不过几天时间,她脚上伤便好了七八成,此时即使动用轻功赶到风无痕面前,也是没有问题。她对外人仍装作行动不便的摸样,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
“布料和绣花花样?”烟巧愣了愣,“可是,今天午膳之后,香染不是已经将要用的布料跟花样交给宫里过来的御裁了吗?怎么又要挑一次呢?”
夜莺闻言,脸色随即大变。难道苏晴今天的举动,是故意为之吗?这么说,她的身份难道已经暴漏了?
夜莺意识到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她慌忙跑出屋外,准备在苏晴还没有对她采取任何行动的时候跳出宫墙外面离开,谁知却碰到了早已等着她的苏晴。
“苏姐姐,请你让开。”夜莺一脸冷然,入宫之后,这是头一次她当着外人开口说话。
“哼!你果然不是哑巴。”苏晴甩开手中的长鞭,“夜莺,你怎么对得起夫人对你的信任?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在夫人身边究竟想干什么!”
“苏姐姐,请你让开,夜莺不想跟你动手。不管你信不信,夜莺对夫人没有恶意。”夜莺努力想要辩解,可苏晴并不听她的解释,长鞭一甩,便向她身上急速缠打过来。
“苏姐姐,你别逼我动手。”夜莺一边闪躲着苏晴的攻势,一边急切地说道。如果苏晴已经知道了她留在寒雪身边是别有所图,那么当今天子必然也是知道的。今晚的事,恐怕是他们劫了她送信的信鸽,由夜莺拖住她,皇帝却是带了人去抓风无痕了吧。
虽然风无痕和夜无名的功夫在江湖上也算是难逢敌手,但皇帝身边的暗卫也个个都是狠角色,尤其是那个陆彦青,果真被缠上了,恐怕也是很难脱身。越想,夜莺便越觉得焦急起来。
侍卫们听见打斗的声音循声而来,吵嚷的噪音终于惊动了正聚精会神缝制小衣服的寒雪。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寒雪赶过来时,瞧见两个娇俏的身影缠斗在一起的情景,一时无法反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名暗卫从树上跳下来护在寒雪身边,寒雪愣了老半天,这才确定眼前的正是苏晴和夜莺二人。寒雪听玄启说了,苏晴明着是宫里的尚寝,实则是一名女暗卫,跟在他身边已经多年,功夫不弱,所以他才要苏晴在寒雪身边保护她。
可是,夜莺又是怎么回事?她只是个普通的宫女不是吗?她的脚上不是还有伤吗?可是她怎么会功夫呢?她的行动看起来灵活利落,完全没有受伤的摸样!寒雪想到这一连串的疑问,随即脸色白了白,心下已经知晓,夜莺骗了她。
夜莺瞥见寒雪瞧着她露出忧伤失望的表情,一分神,被苏晴的长鞭抽裂了裙裾。寒雪心中狠狠一震,连忙喊了一声:“苏晴,住手!”
苏晴闻言,立刻收了手里的招式,夜莺趁机跃上宫墙,离去时对着寒雪低低的说了句,“夫人,对不起,夜莺不是故意要骗夫人的,夜莺对夫人真的没有恶意。”随即便从宫墙的另一头跳了下去,消失在黑沉的夜幕中。
夜莺!
夜!
寒雪几乎猜出了夜莺的身份。她怎么忘了,魅影楼的杀手,名字都是以夜字开头的,比如夜风,比如夜无名,比如夜莺……
难怪,她总觉得夜莺对风无痕尤其客气。
寒雪喝止刚要追上去的几个暗卫,面朝夜莺消失的方向站了好半天,转身后却跟无事人一样道:“你们都回去吧。今天的事,等陛下回来,本宫自会跟陛下解释。”
在场的每个人都猜不透寒雪心中究竟是气还是怒,只有香染知道,寒雪这一次是真的被夜莺伤了心,她平静却不代表她不在乎。香染为寒雪心痛不已,她家小姐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总是为别人难过。想到这里,香染对夜莺不免有些记恨起来。
与此同时,玄启跟风无痕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一番打太极一样你来我往的交谈,也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中。
“风无痕,你最好别再跟朕打马虎,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说吧,你为什么查莫云锦,为什么派夜莺接近雪儿,你究竟想干什么?”玄启的耐心终于被风无痕耗尽了,于是震怒的拍着桌子站起身来。
“呵!”风无痕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悠闲地靠向楠木椅背,“皇帝陛下的耐心果真是有限的很,这么一会儿就忍不住了?”风无痕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懒洋洋地说道:“其实不是陛下的耐心不好,而是碰到云舒夫人的事,陛下的耐心就不好了。不知草民说的对也不对?”
“风无痕!”玄启怒喝一声,夜无名黑了脸色,长剑铿得一声从剑鞘里弹出一截,几乎是同一时刻,陆彦青的剑却已经抵在了夜无名的脖颈之间。
“无名。”风无痕说了一句,夜无名便垂手收了剑,陆彦青也在玄启的示意下松了对夜无名的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