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不说，我赶时间。”取了项兴全床头柜上的烟点燃，沈齐很是不耐烦。
这个时候莫菲在哪里？！她、一定在哭吧！但如果自己就这么找去机场，能找到她么？！
项兴全夹着烟的手指略为滞了滞，然后眯起眼睛看向沈齐。他与当年自己一样的冲动、急迫，但、他缺少自己当年的冷静。可是当年他的冷静对吗？！直到现在，他仍然找不到答案。
“我在想是实话实说，还是稍微修改一些内容。”在所有人面前伪装，但、他不想在晚年的时候还在自己儿子面前伪装。
“还有什么修改的必要？！就算你不说，明后两天我也能知道所有真相。”虽然真相并无悬念，但、他还是希望听到他说出来为好。也好让自己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做出一个比较平衡地选择。但、还能平衡吗？！他与莫菲之间，早已不是单纯的爱情了，他们是血脉想通地亲人！！
他不愿意受任何人威胁，不接受任何人这般讲话，可是很奇怪，除了亲生儿子以外。虽然在以往的若干年中，他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可是自从有了他以后，他觉得是那样的安心，那样的自豪。
“三十几年前，我认识了你们的妈妈，当时她只是读大二的学生。她出身贫家，但学习很好，长得非常漂亮，身边不少男同学都在追她。而她、却独独接受了我的追求，但我们从来没有想到，对于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却是一个悲哀。”深吸了一口气，项兴全决定不再隐瞒沈齐半分。还有隐瞒地必要吗？！他已把莫菲推到一个不可回头的地步，就算他再隐瞒……也是隐瞒不下去的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家里人听说我爱上了一个贫家女，都一致用家业来反对我们继续交往。当时我很痛苦，项家就我一个儿子，如果我跟他们吵翻，那么项家很有可能落入我的同胞姐姐手里，而我的同胞姐姐已由家人做主与另一个富商之子定婚。为了能继承家业，我选择放弃了你们的妈妈。”说到这里，项兴全更是十分的痛苦。
“当年你们的妈妈林忆那万般不舍却不带半点怨恨地表情时候出现在我的脑海，这么多年如何也挥之不去。她真的太善良、太温柔了，分手之时并没有告诉我她已有身孕地事实，而后来父母单独找她给分手费的时候才知道，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但、我固执地认为，她一定会把孩子做了，因为她、根本无力单身抚养孩子长大成人。”
项兴全断断续续地讲着，沈齐断断续续地听着。似乎那个故事他早就知道，里面的情节并没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按照家里人的要求，我与多个名媛千金见过面，但我却选择了一个根本不该选择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慕君，你的养母。”似乎是一句比一句艰难，说到这里项兴全有些说不下去了。
夹烟的手指一滞，而沈齐觉得本没有悬念的故事在这个地方已出现了悬念，他从不知道上一代人的人生竟然会有这的交织。
“当年慕家在我所见名媛千金之中并不算条件最好的，只能说是一般般，但慕君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个时候她很年轻，第一次与我见面是由我家举行的一场酒会上。她只是穿着一条很普通地白色短裙，没有化妆、也没有张扬地与任何人交际喝酒，就一个人坐在酒会的一个小角落里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而与之相反，其他的女孩子都在找机会与我套近乎，主动邀请我跳舞。”
“就算你遭到她的拒绝也不至于对她的女儿这般吧！！”这样的报复也太可怕了，而且只为N多年前的一次拒绝？！
“不是拒绝。”有些不太想往后讲了，但、如果不讲……
“我去请她跳舞，她正眼都不看我就说累了，而事实上她在酒会上一只舞也没有跳过，怎么会累？！其实她没你们的妈妈漂亮，可是身上却透着一股很吸引人的力量，这种力量谁也无法解释是什么。她很骄傲，可是她越是骄傲就让我越有兴趣。从那一刻开始，我像是着了魔一样，很快放下对你妈妈的感情，从而加入了追求她的行列之中。而这一次的感情受到了家里所有人的支持，却前所未有的遇到了她的拒绝。她不接我的一次电话，不肯接受我的任何一次邀请，就连我的车在她院子外面等半天她也不出来见一面。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是被男人们惯的，追她的男人不计其数，而且个个的条件都是一等一的。我在那群男人中间，并不算太有优势的。我估计在追她的人当中，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我就是着魔了，她越是拒绝我就越是想要征服她，终于……我引来了一身怎么也悔不过来的痛。”把烟熄了，整个身子都缩到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惊恐且悔恨地眼睛。
沈齐从未在他的眼里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心里、不知怎么的，竟然满满全是心疼。
“那一天我依旧开车在她院子外给她打电话，想要约她出来。不料忽然从路边窜出四个手挂铁棍的黑衣男人，三下两下就将我的车子敲得变了形。撬开车门锁，然后对我进行了一顿暴打。如果是警告也就算了，但、下手很重，这也是我一生都没有结婚的原因，我失去了男人的正常功能……”
窗外忽然响起一阵的惊雷，更是重重地落到了沈齐的心坎上。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传说中他一直没有结婚的真正原因，竟然是他已不是一个正常男人，所以、没有再婚生子……
本来很憎恨他的，可是……有多少人有他这样的悲哀？！
“肯定不是我养母做的，当年你没能查清楚是谁吗？！”养母的为人沈齐再了解不过，骄傲是肯定的，但、她没有害人之心，对谁都无法残忍。
“你用什么保证？！当年我们项家地位还没有今天这般的辉煌，而慕家与华家的关系甚密，当年想要严惩他们慕家都没有机会，华家像堵死墙般的罩着，连个正规正矩的说法都没有。你的爷爷奶奶只得将我送去国外治疗，但是多年的治疗也未果，你说这是不是血海深仇？！”说到这里，“砰”的一声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的掀到地面，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种事情……”真的不好说了。他的痛谁能明白？！艰难地张了张嘴，却没能往下说下去。
“知道以前沈慕恩是怎么丢得吗？！”许久，项兴全睁开眼睛看向沈齐：“那丫头的命真大，这样还能完整无缺的找回来。”
“是你？！”太可怕了，原来他一直就盯着沈家，而所有人都不自知。
“没有人承受过我这样的痛，当然没有人能体谅我的苦。那不是身体上有多么的病痛，而是心理上！！我不是个正常的男人，这种痛……谁能明白？！谁都知道你不是沈家亲生的孩子，但谁都知道沈慕恩是在慕君结婚五年后才怀上，非常不易，绝对是沈家的心肝宝贝。我说慕君她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吧！竟然在若干年后，她竟然想与锦洋银行合作，从锦洋银行取得贷款，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若是前几年我知道沈慕恩是慕君的亲生女儿，前几年我就下手了。只是上一次她来韩国才引起我的注意，她与年轻时候的慕君实在是太像了。经过调查，果然证实她就是当年与慕君失散的女儿，你说……我还愿意放过她么？！”也许是半夜了还未入睡，项兴全的眼眶里布满了红血丝。在黑暗中，分外邪恶与迫人。
“可是她是你的儿媳，是我的老婆，她什么也没有做错。让她与她的父母失散多年已是很大的不幸与悲哀，现在你还不肯放过她……她是你两个孙儿的妈妈啊！”上一代的纷纷绕绕真的不想多提，可是……这一代为何总是躲不过呢？！
“我从来就没承认过她是我的儿媳，而且……我这辈子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她也不配有。”将目光移到窗边，窗外、已是瓢泼大雨。
“够了！现在你住手，你还是我爸爸。不然……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我也不想原谅你！！”对于没有男人正常生理功能的人来说，忽然间有了两个孩子，这绝对是万分高兴地事情，所以沈齐并不怀疑项兴全对他及对项玲的爱。但、他伤害到莫菲，那却绝对与他有关系，他不能袖手旁观。
“现在住手？！怎么个住手法？！”对于莫菲，他已经下了手；对于知情的颜如兰，他也已经灭了口；对于可能知道事情的他们的姨妈，他也让她提前去见她的姐妹……还怎么住手？！
沉默了，两个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太明白，许多的事情都不可能回头……
“你所做的事情我不想再查，只是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一家四口的生活。”终于，沈齐还是选择了亲情。
“那锦洋银行呢？！你、要吗？！”项兴全又开口，但、沈齐没有再回答。
“现在你已经是锦洋银行的执行总裁，明天我就会去美国，这边的事情都交给你了。秦岭是我的干儿子，曾救过我的命，我希望他的财务总监一职不要动，也希望往后你能善待他。他与玲儿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给我个电话。”父子俩算是达成了协议，项兴全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是的，拼命了一辈子，其实也是为了下一代人，他终究是一个传统地中国人，就算在韩国、在美国、在任何一个国家再生活更多年，他还是一个传统的中国人。
子承父业，这是中国传统观念，更是沈齐他推不掉的。
为此，原本不准备原谅项兴全，但、现在忽然觉得不重要了。他只想哄回莫菲，让莫菲肯与他一家四口规划以后的幸福生活。
起身，天已大亮，窗外的雨也停了，四处一片湿湿地水气。
走入一楼大厅，秦岭与项玲都是一夜未眠，合着衣服就靠在沙发里等着消息。见沈齐从卧室走出来，两个人都一起坐正了。
“项玲，帮我把两个孩子的东西收拾一下，我要回凌云。”很累的，沈齐吐出两个字来。
“好。”没有问原因，也没有问细节，这就是项玲又一个可爱的地方，她总是那般的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