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所有人看到蓝筱说到“满门抄斩”四字时都不免动容,尤其端清的表情更加惊愕,但蓝筱却如常日一般,仿佛在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似的。
“晴菲为何会提到驸马爷呢?”蓝筱料定晴菲并非故意重伤端辰翎,但也想详细了解。
“小孩子家相互拌嘴,坚称自己的父亲才是大英雄,晴菲一时嘴快就说漏了。还请公主看在李家的面上,轻罚晴菲。”李长烟出声解释,没有歪曲事实,袒护说辞也属正常。
“原来如此。”蓝筱微微低头,并未恼怒。
端清和李晴菲相互看了一眼,李晴菲很不好意思,端清则脸颊微红,小男子汉的脸面好像被丢尽了的样子。
“咱们的世子爷希望怎么罚晴菲出言不敬呢?”蓝筱看向端清。
“晴菲姐姐没错,是那些传流言的老百姓的错!”端清低声说着。
“若不是我多嘴,就不会……”李晴菲还是觉得自己有错。
“这件事,如果真得需要一个人来承担错误,那应该是本公主的错。是本公主下令让府内上下不得碎嘴,跟随世子的暗卫及侍卫在世子出府期间也会提前清场,避免世子听到不该听到的闲言碎语,让世子远离真正的世界。实则,是害了世子。”蓝筱微笑。
在场众人诧异:公主不罚晴菲就算了,为何还要揽责?
“母亲,你没有错,错的是外面那些人。”端清小声说着,眼神关切。
“老百姓的嘴犹如决堤的河口,如何拦得?若把所有的河口都堵上,天下终将是死水一滩,再无生气。所以,这件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关键在于当事人的解决办法,是堵还是疏?”蓝筱看着端清,微笑,轻轻摇头。
端清似乎有些明白,但眼神仍茫然。李晴菲年纪大些,比端清的理解力稍强,但也是一知半解的神态。只有李长烟、曹岽、齐韵三人眼神一亮,心里震撼极强。宋连方和夏明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们之所以震惊是因为这些话是从一个公主嘴里说出来的:嫡系皇族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吗?不应该是视老百姓如蝼蚁般轻贱的吗?
“多跟孙老太师学习,日后你会明白的。”蓝筱再次微笑:这话题对虚岁五岁的端清来说确实有点超纲了。
宋连方微微挺直了腰背,仿佛在蓝筱提到孙冯英之时,宋连方也为自己是孙冯英的妻侄孙而感到骄傲:回头一定把今日公主之言转给姑祖父听。站在旁边的夏明也看到了宋连方的微变化,内心丝丝苦涩:果然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哪怕是隔了几个辈分的旁系。但夏明并没有嫉妒宋连方,对自己的出身虽感惆怅,但能得大长公主赏识留在世子身边,夏明决心忠于世子,闯一番。
“所以,只能任由他们说去了?”端清的眉眼嘴角都在表达:我不希望他人污蔑我的爹爹。
“真相迟早有大白的一日,届时不需我们多言,老百姓自会明白。若我们用武力镇压,老百姓碍于皇族威严自然不敢多言,但内心的恨意只会多,不会少。有些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我们只需知道自己是谁,做了什么,即可。”蓝筱轻声说着。
“爹爹不是!爹爹才不是吃软饭的小男人!”端清嘟着嘴。
“对,他不是!”蓝筱笑出了声。
“为什么外面的老百姓会这么说?”端清无法理解。
“也有人说你爹爹娶了我是高攀了我,一直都说你爹爹是庶出,配不上我。你觉得呢?”蓝筱换了个话题。
“这……我……”端清语塞。
端清原也是庶出,机缘下成了大长公主的嫡子,但也改变不了其亲生母亲是妾的事实。端辰翎也是庶出,从小生长在看似深宅大院、豪门贵户的国舅府,实则饱尝冷暖。端清作为端辰翎的庶长子自然也享受不到和那些嫡出堂弟一般的待遇,对嫡庶有别的观念也了解透彻。就连小小年纪的端清也知道自己父亲能做驸马,真真是高攀了。对于大长公主前前后后的变化,端清也是深有体会,如今他和蓝筱一日所说的话都比从前好几年都多。因为从前的大长公主几乎没正眼看过端清,更别提“说”话了。
李长烟他们几人也纷纷看向蓝筱,不知蓝筱为何在端清面前说这么敏感且伤人的话题。
“关于这个是否高攀的话题,你觉得老百姓的看法重要,还是我的看法更为重要呢?”蓝筱再次微笑。
“谣言能杀人于无形。”李长烟幽幽补了一句。
“只有弱者,才被谣言击垮!”蓝筱看向李长烟,眼神坚定。
端清十分纠结,眉头都能打成结子了,似乎不能帮自己父亲说话,这样或许会伤了母亲的情谊。若不帮父亲说话,又委实心疼。可父亲确实是庶子,母亲是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身份相差悬殊。若真只维护母亲,那岂不是对自己那妾室生母不起?
“谣言就是谣言!就当是一群被无故招惹的蜜蜂,我们不去理它,它自然飞走。毕竟,它并不是真心想伤人的。因为它一伤人,自己也会毙命。而我们要做的是,找到真相,坚定自我。”蓝筱捧起端清的小脸蛋,认真地说着。
“蜜蜂伤人后为何会毙命?”端清点点头,眼里又有新的疑问。
“因为蜜蜂的刺有倒钩并且是它身体内的一部分器官。若是它刺了人,刺就被勾住,它身体的一部分器官就被扯出来。自然就毙命了。”蓝筱做了简单的解释。
这些有倒刺的蜜蜂一般都是雌性工蜂,工蜂常常出来采花粉,遇到攻击人或其他动物的概率很大。雌性工蜂的倒钩是它的产卵管,一旦刺进有弹性的皮肤表面就会被勾住,其连接着产卵管的内脏也会被拉扯断导致死亡。雄性蜜蜂没有倒刺,而且也不会采蜜,都靠其他雌性工蜂养着。而蜂王是独特的雌性蜜蜂,虽然有倒刺但却只用来产卵,不需要外出采蜜,采蜜都是雌性工蜂的事,只有蜂王才可产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