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除夕,任晴在大长公主府内第一次操办年宴,原是无甚头绪,只按着往年皇室规格布置便可。如今又被蓝筱通知要简单办就可,着实让她难上加难。若办得隆重,公主不喜。若办得太过简单,那也没有过年氛围,也会被其他人耻笑。任晴倒不怕耻笑,只怕被其他皇族小看了自家的公主而已。
“公主就没说为何要简办吗?”任晴看着来传话的莫兰。
“咱们认识这么久,我像是会知晓缘由而不告诉你的人嘛?”莫兰撇撇嘴。
“那真是难住我了。”任晴苦着个脸。
“要不,问问齐韵去?在庄上的时候,齐韵和竹曦伴着公主多一些,我就在外护卫公主而已。”莫兰着实不是个走心的人,只知道谁若是敢伤害公主,她定不会心慈手软。
如今竹曦留在庄子上照顾那些患了水痘的人,现下只能问齐韵。
“我一会就去问问她。”任晴只能点点头。若是不知道因果,怕是办出来的年宴也不会让公主称心。
“对了,那跟着我们一起回来的谢严钧,怕是对公主有别的心思。你给盯着点呢。”在莫兰眼中,但凡涉及蓝筱安危的,她都会放在心上。其他的事,反而是选择性遗忘。
“额?一个十几岁少年,能有什么心思?莫不是报恩吧?我听齐韵说过,公主对他倒是照顾有加。”任晴不解。
“他看公主的眼神,不太对。总之,我也说不上来。”莫兰曾几次看到谢严钧看向蓝筱的眼神总是过于“热烈”。
“你不会看差了吧?那少年看似不像心思深沉之人。”任晴答。
“注意一下总归是好的。”莫兰是看不惯谢严钧看着蓝筱的那种眼神。
“行,我记下了,我会派人多多注意他的。”任晴只得点头。
“驸马爷和世子还在闹别扭呢?”莫兰问这问题之时,眼神忽而亮堂了。
“世子……着实对公主很挂念,这段时间一日到晚总多次问我公主何时回府,那小可怜的眼神,令我都心伤了。”任晴微微叹气。
“今早之事到底是怎么的了?我也知道驸马爷半夜就来了,但我也没听到公主哭了啊。”莫兰皱眉。
今日清晨,任晴早起过来换班之后,莫兰和曹岽就回去补眠了,没有亲耳听到端清和端辰翎的“争执”。
“想必是公主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暗暗哭了吧。世子误以为是驸马爷伤了公主的心,所以就对驸马爷说了些狠话。”任晴一脸好笑。
“那公主没解释?”莫兰追问。
“当然说了,可世子不信啊。”任晴说完,脸上笑意更浓。
“你还笑得出来!”莫兰小瞪了任晴一眼。
“驸马爷还十分生气的说世子‘有了后娘就忘了亲爹’呢。”任晴小声转述现况,如今再重述的时候,还有几分敬佩端清的态度。反正是和她们主子一个立场的,她们都十分开心。
“那驸马爷岂不是气死了?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莫兰倒没想到端清年岁这般小就如此维护公主,连自己亲爹都气糊涂了。
“终归是父子,闹点别扭也没啥。你看看之前,他们常日里都说不上几句话。若不是公主,想必也看不到这两父子能做出如此‘大动干戈’之事了。”任晴倒是开心,这样的父子看似在斗气,实则也是太在乎了。
“你说的也是,自从公主昏迷醒来,我总觉得咱们府里比从前多了点人气了。”莫兰也喜欢现在的大长公主府和现在的公主。
“不和你多说了,这年宴我还没个想法呢,还得给各府送年礼呢。这管家真不是那么好当的。”任晴深吸一口气,眼里充满期待。
“那我回泠湘阁了。”莫兰也要回去做她该做的事了。
两人一同出发,莫兰回泠湘阁,任晴去了泠湘阁隔壁的一处小院子找齐韵。路上,遇到了从泠湘阁里出来的柳纯嫣。
“见过柳小姐。”莫兰和任晴齐齐行礼,任晴脸色如常,莫兰却有些异样。
“嗯。我跟公主说了要留在府上过年,有劳任管家了。”柳纯嫣面带微笑,语气如常。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只怕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柳小姐多多赐教。”任晴面露浅笑,低头作揖。
“若年宴有何不明之处,我也可帮上些许。咱们柳府近几年的年宴都是我亲自操持的,虽可能与皇室有些异同,也可略帮小忙。”柳纯嫣一脸诚意。
“如若需要柳小姐的惠助,奴婢定当求教。现下奴婢得先去忙了,奴婢先退下了。”任晴十足十的给足了柳纯嫣敬意,哪怕她在大长公主府内算得上是二把手。
“请便!”柳纯嫣微微点头,脸上的笑意依然真诚。
任晴走了,莫兰却浑身不自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昨夜之事,莫兰还在懊恼中。
“莫护卫,你……”柳纯嫣欲言又止。
柳纯嫣虽知任晴等四人在身份上是个婢女,但也从没敢以面对婢女的心态和态度去看待。俗话说宰相门房三品官,令大长公主宠信的婢女且还是先帝爷赐给公主的,柳纯嫣一直都是三分敬重,七分远离。
“柳小姐,奴婢……”莫兰满脸纠结。
莫兰是个藏不住话的人,除了关于公主的秘事以外。如今她真想直言直语解释自己对曹岽无意,但又怕冲撞了柳纯嫣。毕竟,柳纯嫣是公主的客人,且还是与自己感情不深的客人,这让莫兰不知如何开口解释。若是和李长烟亦或是孙冯英两人有误会,莫兰定会直言相告,毕竟相交日久。而柳纯嫣之事和感情有关,自己身为一个奴婢,着实不知如何解释。
“莫护卫,让你忧心了,请不要挂怀。昨夜之事,是我唐突了。”柳纯嫣主动表示歉意。
柳小姐想通了?——莫兰略皱眉头:不会是先示弱,后报复吧?
其实柳纯嫣并未想清楚,只是忽然想明白自己心内的妒意之根本原因不是因为莫兰,而是因为自己还是没搞明白爱的是曹岽本人还是曹岽所做过的事。蓝筱的话让她想了许多,更想明白了如今和曹岽的相互喜欢,仅仅是喜欢。这种喜欢,让她很想把曹岽据为己有,让她几乎忘记了曹岽的身份是公主府的一个侍卫。蓝筱的几句反问,也是她从未考虑过的关于将来的事。
柳瑕枫自从发妻去世后,不论言行和心理上都表明不再续娶,也不会纳妾,更不会有外室子。因此让柳纯嫣有种将来自己会当家作主的心理暗示,也就忽略了世俗对女子的一般要求:三从四德。世俗的成见本就不适用于柳纯嫣,柳瑕枫也不仅仅把柳纯嫣当做掌上明珠看待,更是有意把柳纯嫣培养成他这一柳家分支的继承人。面对曹岽,柳纯嫣有心动,有爱慕,但却没考虑过未来。未来,是涉及柳家在五湖四海内的家产支配,也是涉及下一任继承人是否姓柳的大事。
蓝筱的几句反问并没让柳纯嫣放弃这份真挚的心动,而是让柳纯嫣看明白了:未来的路,还很坎坷,也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