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过……”李储本开口想说是李淮南从前的侍卫，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元清后来与东宫大宫女袭竺成亲，李淮南给他们的尊荣不是一般侍卫能走的，于是便改了口说，“是阿姊的救命恩人。”
话既然到了这儿楚楚便不再问下去了，她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总不能老缠着人问些伤心事。
瞧着这桃花林挺大的，她今日穿的是那时在外头穿过的海棠红纱裙，人比花娇是真的人比花娇。
李储看着扑簌簌往下掉，抬手折了一支花给楚楚玩，感慨道：“要你想去的地方，朕都能带你去便好了。”
楚楚接过那枝桃花，想起从前求来的签，撅了噘嘴低声说：“此前也想去看看南国大好河山，现下觉着能守住身边人便不错了。”
“嗯？”李储听是听清了，但不太懂什么意思，便问，“你在怕什么？”
楚楚叹了口气，皱眉说道：“还是如以前那般，怕皇上身边人太多，多年之后会忘了我。”
有个石青布衫的樵夫背着竹篓慢慢上山，披着蓑衣戴斗笠，周围还有些没有消散的云雾。有人站在雾里，有人行在山外。
楚楚来的时候是记得这座山叫西南山，与北行山相对。这山在皇宫外头，顶峰有一层终年萦绕不散的青烟，山脚下有这片桃花林，甚是好看。
“身边人多，但谁也不及你。”李储拉起她的手，瞧着不远处李淮南的背影发了会儿呆。
恍惚间听见楚楚说了句什么话，但没听清楚，他瞧见桃花林外有个人走了进来。大抵有些公子是真带着些仙气的，温润如玉又不食人间烟火，白红衣衫腰间别着只笛子，还系着玉佩。
李淮南听见身后有人来，便起了身，瞧见来人是拱了拱手笑道：“苏琅兄。”
苏琅亦笑：“长公主，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不见。”李淮南回过他一句话，就拍了拍旁边的地示意他坐下。苏琅也不是介意这些的人，与她一齐席地而坐了。
李淮南瞧着苏琅带过来的酒，拿起一壶起来看了眼，说道：“怎么不带梨花酿？”
苏琅掀开酒盖，淳烈酒香弥散开来。楚楚寻着了味儿，她生在攰族就好这两口，回头过去只见李淮南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眉眼极其好看。
不仅仅是好看，楚楚总觉在哪里见过他。谈笑风生的模样、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她瞧着瞧着，嘴里低声讲了一句：“是在梦里……”
“什么？”李储以为她在跟自己说话，又没大听清，便问道。
楚楚摇了摇头，看着苏琅问李储道：“那个人是谁？”
李储晓得她在说谁，随口答道：“京州有个酒楼，这是那儿的掌柜，叫苏琅，与阿姊是知己。”
“原是这般，我元宵那日好像见过他。”楚楚点头，若有所思道，“当时也算惊鸿一瞥。”
这话说的李储心里有些不自在，原来楚楚讲过元宵庙会，定情之日，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自个儿一人。秦如斯站在他旁边都没有分走半毫，那日苏琅不过是站在酒楼上被她看见了，就算惊鸿一瞥。
庙会这么多人，就只有一个人称得上惊鸿。
于是李储深吸了一口气，脸也沉下来不大高兴了。不消一会儿，李淮南心里也舒畅许多了，瞧见楚楚跟他在旁边站着，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楚楚什么话都没说，也没上前走。就站在李储身后，想拉着他手一齐过去，可是在外人面前也不想显得太没规矩。
可李储不想过去，见身后楚楚不动，还很是犹豫的模样，便侧过头去说道：“阿姊应当是叫你，你先过去罢！”
“皇上不去，我也不去。”楚楚有些回过神来，晓得方才的话说出来不大对，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李储。
“朕不大喜欢抢了阿姊知己的风头……”李储才说了这样半句话，还酸溜溜的，叫人听了都不舒服。
楚楚什么话也不说了，上前直接拉住他的手。李储被吓得瑟缩了一下，赶忙回过头去看着她。
等到这会儿楚楚才讲话，任李储轻轻推着她也不肯松手，语气坚定道：“现在是在宫外，我才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想牵皇上的手便牵着，任谁来抢风头，我眼里都只有皇上一人。”
听到这些话，李储才稍微消了些气，垂下眼睑思忖片刻，只觉是自个儿太过小气了。苏琅生的好看，是整个京州都知道的事儿，楚楚那时还没入宫，多看了眼便多看了眼吧。
于是他拉着楚楚，走了过去。
李淮南正跟苏琅说着话，除去刚刚叫了他们一声也没有在意那么多事情了。现下瞧见李储跟楚楚的手牵在一块，也只是扫了眼并没有多说什么，笑道：“你们来得慢。”
李储道了声歉，她听见挑了挑眉说：“你何时跟苏琅变得这般客套起来？”
李储不讲话，怕就是在方才。楚楚满脑子都是苏琅带来的那壶酒，闻着味儿像是坛陈年老酒了，醇香浓烈。李淮南瞧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明白一二，于是问说：“楚楚，要不要来品品这酒？”
楚楚听到长公主都这样讲了，自然连连点头。李储只能叮嘱她不许贪杯，才给她试了一口，他心里大概是晓得这是什么酒了。
等试完楚楚便后悔了，这酒辛辣涩口，擦着喉咙眼疼，实在算不上一壶好久。便赶忙抬手用帕子捂住嘴，勉强咽了下去，整张脸都快要皱到一起去了，说：“好难喝……”
李储赶紧叫周林生拿了水过来，给她漱漱口。苏琅听她这话便与李淮南笑出了声，楚楚有些不明所以，缓过劲来后，歪着头瞧着他们。
楚楚吃了苦头，李储心里便不大高兴，忍不住讲了句：“苏琅兄又拿着那壶什么浮沉来哄人。”
苏琅装作无辜的摊了摊手，说道：“我从不哄人，只是你们喝不惯罢了，如何能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