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储听到这话先是去看了眼楚楚,还未等她说话便咬牙道:“查,去请长公主来!”
这时李淮南正在岁安宫中继续守着那盆小苍兰,后背是满墙的书,有地方缺了几本是被楚楚借去了。等到有人来请的时候,她放了手中水壶,问道:“何事?”
来人是李储身边的人,只行礼跪下道:“长公主,皇上请您过去永安宫一趟。”
李淮南拿着水壶的手一顿,尔后慢慢放下道:“那便去罢。”
岁安宫离东西六宫都很远,每每过去的时候李淮南有不喜欢坐轿子,总是用脚一步一步丈量着。今日她走得快一些,到永安宫时候元安正在外头候着。她抬头瞧一瞧永安宫的门匾,又想起元安的名字跟自己的岁安宫,没来由的笑了一声。
元安不解其意,但还是将李淮南迎了进去,又在一边低声耳语道:“卑职与楚婕妤交代过了,她该说的都说了,只是那时候皇上已经派人去请长公主您了。”
李淮南点头表示会意,也没讲什么只往里头去。李储见她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局促,咬了咬嘴唇冲她点头,只道:“阿姊。”
李淮南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挂着笑,听见李储这样叫她也只是点了点头,说道:“皇上在外这般称呼,怕是不合规矩。”
“现下也不管什么规矩了……”李储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阿姊给楚婕妤茶罐子的时候,里头当真没有茶叶?”
“岁安宫中只供西湖龙井,楚婕妤不爱喝皇上与我又不是不知。”李淮南拿起青花瓷茶罐打量了两眼,又晃了晃里头茶叶,只说,“这里头是普洱,且那日楚婕妤只看中了茶罐子,又没看中茶叶,我总不能将她不喜欢的东西一股脑塞给她吧?”
言罢李淮南冲着李储挑了挑眉,心中略有分寸。李储如今已经不算长成她所希望的模样,为了心上人连自己的阿姊都可以疑心,这样的结果自然不是李淮南所求的。加之方才楚楚肯定说过了茶罐子拿过来时,是没有茶叶而且干净的,话说到这份上李储仍旧要疑心她,难免叫她心寒。
而得到这样的话之后,李储才算放了心。事情到这儿也就容易查了,李储又问过几人,看这茶罐子有几人经手,最后线索却落在了德阳宫。
根据八归所说,那日正好是十二监送膳食过来,夏如芊身边的子珊正好经过,就将德阳宫的膳食拿走了。末了瞧见八归手里拿着个罐子,只说德阳宫有些上好普洱,晚些时候可以给她拿过来。
可是当时普洱里并不见这些白色粉末,再问八归,她也说不出来什么了。
李储皱了皱眉,夏如芊现下怀有身孕,实在不大想惊动她。方才孟鹭没了莹华便已经受了惊,太医说怕是会有早产的迹象,李储就算再想查,到底也还心疼自己的还未出生的孩子。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忽而听见李淮南在旁边说道:“如此,便请贞妃过来吧。”
李储闻言自是震惊,不敢置信地望向李淮南,却又听她道:“我方才听皇上要肃清六宫,拿便将所有人都请过来罢。咱们放在青天白日下头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再将祸乱宫闱之人重罚以示警戒,皇上以为如何?”
李储对着李淮南眼睛的时候才算是明白了,李淮南就是介怀他疑心的事儿。可是谋害皇嗣并非小事,他不得不仔细查清,就算到头来真是李淮南所为,他也不会重罚。
可眼下他说什么都不行了,只能由着李淮南去做,便说道:“那便依长公主意思,请罢!”
永安宫里风云又起,楚楚原没有想到这一出,现下也轮不着她说话,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江寒照不知何时坐到了她下方,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孟鹭因得实在不便动弹就没来了,夏如芊由人扶着进了永安宫,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的模样。李储不愿意看她,便别过头去。
林易痴见各宫妃嫔都请过来了,还以为是江寒照出了什么事儿。于是上前顾不得那些规矩,难得显露出担忧来,问江寒照道:“你有没有事儿?”
江寒照摇了摇头,旁人见了都觉稀奇。年纪最小的祁贵人还没觉出些什么大风大浪来,只打趣道:“何时意贵嫔与妱婕妤这般亲近起来了,当真是从未见过。”
她这一句话说得永安宫里气氛快活了不少,林易痴自然是死要面子,嘴里还要逞强说道:“谁能……关心她……”
不等她们再说上两句,李淮南就已经出来叫了停。这些嫔妃见了李淮南多少还是有些惧怕的,于是噤声,且听她道:“今日找你们来自然有事让你们瞧着——”
她还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底下有人就开始心跳如鼓。李淮南手指头搭在茶罐子上轻轻敲打着,尔后再问:“贞妃,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夏如芊闻言顿时觉着天崩地裂,慌忙之中跪下道:“不知长公主所言何事?”
“何事我当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李淮南横眉冷对,只叫元安上来接着说。
元安也不含糊,跟着将事情娓娓道来:“永安宫中有个伺候的宫女小玉,贞妃可认得?”
“什么小玉!”还未等元安说上两句,夏如芊便急着否认,也晓得自个儿惹了麻烦,于是皱眉看向李储,只说,“皇上,此事与嫔妾无关啊!”
“还未说是什么事,贞妃娘娘何必如此急着否认?”元安反问她一句,说道,“小玉方才已经招了,她的确是收了贞妃娘娘的银子,将白头菇粉末放入普洱茶罐中,又是小玉日日伺候楚婕妤煮茶,贞妃娘娘还有什么话好说?!”
言罢元安就扔出一个包袱来,不用说也知道是小玉的,散在地上只见金银珠宝都有。一个宫女,怕是在宫里跟受宠主子一辈子,都积不下这么多东西,所有事情都在眼前。
就连李储都惊呆了,他从不知什么时候李淮南就查了永安宫,逼人招供。他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他当年最尊敬的阿姊,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