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碟子热气腾腾羊肉给端上来,每人还有两大碗羊杂汤。
杨胖子两眼发着绿光,就像猫见到老鼠狗啃到骨头,老孙头也食欲膨胀,两人吃得很带劲,很快一碗汤下肚,忍不住询问道,“店家,有酒不?”
店家笑道,“酒确实没有,还有几个馍馍,要不?”
杨胖子咂咂嘴,把第一碗羊杂汤舔个底朝天,“没酒水,确实有点小遗憾,那就劳烦店家把几个馍馍端上来吧!”
店家连忙进了里屋,将几个黝黑又硬的馍馍端上了上来,还一个劲地招呼着,吃吧,吃吧,刚刚还蒸了一遍,热乎着了。
杨胖子傻了眼,怀疑店家是不是眼睛瞎了,都能当石头砸死人的馍馍,还软和着了,难道店家的牙齿都是金刚钻做的?无奈抵不住店家的热情,只得将馍馍慢慢掰碎放进羊汤里,夹杂着羊汤一起吃。
店家笑问,“客官,你这吃法新鲜,馍馍往羊汤里一泡,怕是羊汤的味道喝得就不够正宗了啊?我打小就喜欢喝羊汤,尤其爱那股膻味,特别带劲!”
杨胖子嘿嘿直笑,看来店家也是一个重口味的主,就像杨胖子自己特别爱吃猪大肠一样,适当洗洗大肠,那味道一个酸爽,“店家可别笑话,我吃习惯了。我时常在外风餐露宿,天寒时,身上带的馍馍冻得和石头差不多,一不小心牙齿都给崩了,一有热汤,我便喜欢将馍馍揉掰碎了放进汤中,吃了软和,夹杂了一股肉香,越吃越有味。”
店家笑道,“果真是新吃法,羊汤泡馍,下次也得试一试!”
杨胖子连连附和,笑道,“店家,实话告诉你,我这吃法,算是我的看家本领,不传之秘,我今个吃得高兴,告诉你了,哪天你要是能将吃法流传开了,发扬光大,可别少了我的好处!”
“哪能啊!”店家笑着回道,“要是真能带着我家生意越来越红火,我干脆,就给小店取个新招牌,就叫胖子羊汤泡馍,咋样?”
杨胖子苦笑道,“店家,我有那么胖吗?”
店家一看揭了杨胖子短,倒也满怀着歉意回道,“额,口误,敢问客官姓甚名谁?改名字!”
“某叫杨肥!”
“哦,那就叫肥羊牌羊汤泡馍吧?”
杨胖子一口气又干了一碗,“店家,反正我怎么都离不了胖,是吧?干脆给我再来一碗!”
店家连连抱歉,“不好意思,瞧我这张嘴,从小到老,就没说过假话,这一碗羊汤,我送给你喝,一个大子不收,算是精神补偿!”
杨胖子无法,长这么大,没见到过这么幽默的老人家,只得岔开话题,边吃边问道,“哎,店家,你说你儿子前日才娶了媳妇,怎么今日店中只见你婆娘,未见你儿子和儿媳啊?照理说,他们也可以出来给你帮衬帮衬?”
“怎么?客官还有什么想法?”
“胡扯!”杨胖子整了整衣冠,“你看看,像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还愁着没美女自动扑到怀里吗?”
店家嘿嘿直笑,“有,当然有!瞎子美女,算不算?”
杨胖子又气得大吼一声,再来一碗!
店家急忙转身,换了副面孔,这么下去,杨胖子能把自个都吃穷了!赶紧很老实地回道,“哦,客官有所不知,天色不早了,我儿和儿媳应该歇息了!我有两间大屋,我和婆娘,我儿和儿媳各一大间,客官瞧见旁边的院子了吗?两间大屋院子相连,见他们都睡下了,我也不忍心换他们起来伺候客官!”
杨胖子一脸欠揍的样子,嘿嘿笑道,“店家好福气啊,不忍心唤他们起来,我看是店家巴不得赶紧抱孙子吧?”
店家也哈哈大笑回道,托您吉言,谁不想提前抱孙子啊,这位客官若有缘,等抱孙子时再来此地喝羊汤,好好吃上几杯!
进一步打开话匣子,店家话也多了起来,自己斟了碗茶水,和杨胖子开始秉烛夜谈,剪灯夜话,闲聊着,正好可以等着他们吃完好收拾碗筷。
“客官有所不知,常言道姻缘命中注定,想来自是不假!今年我儿子二十好几,从十八岁那年,我夫妇二人请人为他做媒,前后好几次,皆是女方嫌弃我们家穷,传话的媒人总说我们家只有几十亩永业田,加这一处寒酸的茶馆,地薄人稀,难以持久,不肯委身嫁来。我夫妇二人着急可也没有办法,只恨自己力不从心,数十年的辛苦都不能换来我儿风风光光娶个媳妇,让儿子现在都孤身一人。幸得孩儿体贴我夫妇苦衷,从没有怨言,反而对我们十分尽孝。”
老孙头颇为感触,他也有个儿子,当年拜师学艺后硬嚷着出门历练闯荡一番,谁知途中与人争斗,被人打成了残疾,经大隋官方衙门认定,属于一级伤残,除了能勉强照顾自己,其他的事情也就彻底告别了,现在还在家调养着。
天下父母估计不管能力大小,估计总希望自家孩儿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为人父母还不伤透了心,干什么估计都觉得没多大意思。
见店家一脸欣慰,老孙头感慨回道,“店家,你有这样的儿子很好啊,比那些不肖子孙要强许多倍!”
“是啊,是啊!我自然这么想,可孩子迟迟娶不到媳妇成为我夫妇一块心病,可就在半月前,我家似乎突然转运了。那日,我在门口卖茶,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女人,看上去风尘仆仆,衣着寒酸,应是外乡人,她对我说两年前家乡遭了灾,灾后又发生瘟疫,村子里的人都死绝了,她一个人从村子里逃难出来,记得小时候妈妈曾经说过,大兴城还有一位表亲,便一路乞讨而来,想去投亲,现在十分饥渴,想讨碗水喝!”
杨胖子眼珠子一转,笑道,“怎么?店家,莫不是那女子后来投亲不成,便经你撮合,嫁到你家,成了你儿媳!”
店家嬉笑道,“客官说得一点没错,我给那女子一些吃食后,过了几日,夜里,我正准备将小店关门时便又遇上,一询问,女子根本寻不到亲戚,我见她衣着褴褛,样貌倒颇为清秀,便提议收留,希望能成为我的儿媳,没曾想她一口答应了。我喜不自胜,将她引进家中和儿子见上一面,想不到她对我儿印象也不错,于是这桩姻缘便定了下来,前几日,我又请村中甲长作保,去长安县为她纳了民籍,现在总算落户到我家。”
杨胖子拍掌大笑,“造化,造化!想来店家多年行善,上天怜悯,为你送来个儿媳啊!”
“是啊,是啊!”店家回道,“我也这么想着,善有善报,我夫妇二人从未有过恶行,想必今日有了报答啊!”
三人在一起又闲聊了会,杨胖子、老孙头吃得饱饱的,待店家将碗筷桌子收拾好,又将几张大桌子拼成床铺,铺上软软的垫被,便倒上去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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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胖子睡着的地紧靠院边窗户,今晚月色不错,月光洒满庭院,院对面大间屋灯火还亮着,院落中花花草草瞧着一清二楚,不久,一股极为淡淡的异香慢慢传进来。
此刻已是半夜,半睡半醒间,杨肥轻轻嗅了下,发觉这种香气极为特别,以前根本不曾遇到过,肯定不属于迷魂香之类令人昏沉不醒,可似乎又会令人感到些眩晕之感,难道店中有问题?
杨胖子顷刻清醒,一跃而起,凝神戒备,准备一探究竟!
老孙头也惊醒了,急忙询问发生什么事情。
突然,旁边房门打开,店家夫妇慌慌张张急忙跑了出来!
杨胖子忙问道,“怎么,店家,发生什么事情?”
店家一脸惊疑,“哎,不知怎么,我婆娘刚刚做个梦,醒来浑身是汗,说梦简直难以分辨真假,她说我们家孩儿就在她床前,满身伤痕,浑身血污,让她赶紧去屋内看看,再不去看,他都被人吃光了!”
杨胖子一听极为诧异,母子连心,如此恶梦绝非好兆头,况且刚才半睡半醒间他甚至也感受到有不太干净的东西来过,只不过他没太在意,他小时候对这些感应似乎更快,更灵敏,现在却差了许多!
难道又发生难测之事呢?
事有蹊跷,人命关天,杨胖子翻身而起,旋即转身推开院门,“走,赶快去!”
杨胖子正要一探究竟,用脚去踹门,但见店家婆娘上前拦住,回道,“客官莫急,我先喊门!”
一想也是,不能因为店家婆娘一个恶梦,就踹了人家儿子的房门,万一没什么事情,只是婆娘一个恶梦而已,儿子儿媳睡得好好的,那可就尴尬了。
婆娘喊了几声没人应答,屋内似乎还有声响。
店家开始焦急,唤道,“我儿,你怎么呢?爹娘在外边,开门来!”仍没有动静,只得无奈望着杨肥。
杨胖子不再迟疑,快速上前,猛然发现刚才院中传来的异香竟然来自屋内,屋内异香很浓烈,当即一脚踹开门,众人冲进去,顿时眼前发生的一幕令他们惊呆了。
店家儿子浑身血污躺在床上,在他身上,一只像狐狸的动物正趴在其身上啃咬着,那只狐狸看上去异常凶猛,浑身深黄色,三角形巨大的耳朵高高竖起,牙尖爪利,惊奇的是居然还有数条尾巴。
杨胖子眼前一阵眩晕,旋即催动身体内力稳定心神,一声爆喝,从袖中抽出短剑扔了过去,谁知那怪物反应灵敏异常,轻轻一跃便躲过飞剑,一头撞开窗子,露出数条尾巴“嗖”地一声冲了出去,融入暗夜中,转瞬没了踪影!
店家夫妇很快回过神来,扑到儿子身上,哭得昏天黑地!他们只有一子,儿子突然离去,犹如天塌下来,岂能不伤心。
杨胖子感到刚才那一幕极为惊悚,猛兽伤人不可怕,甚至跑进屋内伤人也不少见,可关键店家明明说了,他儿子与儿媳在屋内,现在儿子已死,可儿媳呢?联想到他的儿媳前一段时间突然出现,根本就是个无从查证的人,胖子心中忍不住发出阵阵寒意!
“老孙头,你看着这里!我去探探究竟!”
杨胖子推开窗户,准备跃出追寻。
老孙头急忙回道,“头,此事太过蹊跷,还是明日等长安县衙门的人来再做区处吧!”
胖子看着哭着心碎的店家夫妇,于心何忍,转身道,“就因为此事太过蹊跷,明日回禀衙门估计都令人难以信服,破案贵在及时,放心,我自会小心!”说完,便推窗疾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