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一股突如其来的香气,这香气是迷魂香?也不像!此时的我还能思考,并没有处于迷幻状态。这香气有毒?那就更不像了,自己身体并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再者说,也没有这么清醒脱俗的香气啊,那它是什么呢?
由于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我不禁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想一看究竟。只见我身处一间木制房屋之中,我环顾房子四周,那香气是从暗灰的檀木桌子上,所摆放的香炉之中染发出来的,我不禁深吸一口,神清气爽。这间房屋布置的很简单,但是给人一种古朴脱俗的大气之感,当看到房屋的一角摆放着一杆铮亮的长枪时,我深深的感受到那长枪之中散发出的寒意,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想从床上挣脱起来。可能是用力过猛,心口一阵疼痛,我爬起身来,手摸着胸口疼痛的位置,坐在床边,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醒啦!”
听到有人说话,我抬起头来,只见一名老者走了进来,我下意识的手向着旁边摸去,向拿自己的兵器防身,但是自己的长枪并不在身边,那名老者静静地看向我,微微一笑,并没有再向前靠近。
“你昏倒在山林里,又受了点轻伤,老朽就只能把你带到我的居所……”
听到那名老者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警惕的心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但又突然想起什么来,问道,“我的战马呢?”
此时我已站起了身,向着老者走去,深施一礼。
“那匹马身中数箭,但好在它品种极好,体力不错,是一匹良驹……我为它上好了药,已无大碍!”
说话间,老者已走出了屋外,摆弄着自己新采来的药材。
我也跟随他走出屋外,只见自己的坐骑正在院子里吃草,看到我之后,它似乎两眼放光,发出了阵阵嘶鸣,我走向它,轻轻的抚摸着它,它也把脑袋伸过来,在我身上来回蹭。我的这匹坐骑是西域良驹,颇有灵性,和我就像亲密的战友一样,我唤它“黑风”。
“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我向着老者,深施一礼,道谢。那老者轻轻抬手,淡淡的说道,“不必言谢,方才采药,碰巧看到你昏倒在路边。”
从老者身上,我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一股儒雅脱俗之气,就像是隐于山野之中的王者。在心里思考着,眼前这位精神灼烁的老人,并非等闲之辈。
“前辈是宋人?”我恭敬的问道,面对这位老人家,总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和你一样……”老者轻描淡写道。
“晚辈苏陌,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木易先生……”
老者继续头低下,摆弄着自己的药材。听到老者的回话,“木易”二字时,我不禁浑身发了个激灵,看来自己猜测的没错。
“木易前辈是习武之人?”我继续追问道。
“嗯……”
“方才在房屋中见到前辈的长枪,晚辈没有猜错的话,那柄长枪是唤做亮银枪吧。看到枪身通体光亮,想必前辈经常练习武艺,定然枪法超群,碰巧晚辈所使也是一杆长枪,晚辈冒昧,想请前辈指点几招,不置可否?”
听到我如此说,木易先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我,见我满脸诚恳的样子,他的脸庞平静如水,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反而说道,“你是叫苏陌?!现居军中何职?”
木易先生再次确定了一遍我的名号,从我的身着打扮,自然可以看出我是宋朝军旅之人。
“嗯,晚辈苏陌……晚辈不才,是这次征辽大军的副帅。”
“哦……副帅!如此年轻……”木易先生感叹道,此时木易先生已从屋内拿出了自己的亮银枪,横枪在前,说道,“来吧……”
此时我也是从马背上取下我的长枪,木易先生是前辈,他自然是不会先向我进攻的,我也是丝毫“不客气”,手持长枪,急步向木易先生刺去,木易先生独手握着亮银枪,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灰白色的胡须,待得我枪尖库里他只有三寸时,木易先生迅捷出手,挡住了我的攻击。先生出手之快,我竟是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两枪相撞,我也是深深的感受出木易先生的功力之深厚,我向后撤退几步,木易先生依然是原地站立不动,随即我又冲上前去。
刚开始木易先生只是挡住我的攻势,简单的防守,并没有进攻,数十招之后,突然木易先生发起了进攻,攻势凌厉,一招袭来,携带着雷霆之气。我认得此招,这一招唤做“白蛇吐信”,紧接着木易先生又使出了“黄龙卧道”、“乌龙摆尾”……一时间我竟难以招架。
此时我倒退几步,拱手向前,单膝跪地,大喊道,“杨将军,晚辈有礼了……”
木易先生收枪在手,平静的看着我,想必像木易先生这般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内心之中早已是波澜不惊了。
“你怎得知道我姓杨?”
木易先生走上前来,抬手轻轻的扶我起身,我微笑着说道,“先生自称木易,而木易合在一起,岂不是杨字,方才将军所使得枪法正是本朝天波府杨家的杨家枪法。”
“分析的有理,你又怎知我所使得是杨家枪法?”木易先生轻抚胡须,追问道。
“杨家枪手执枪根,出枪甚长,且有虚实,有奇正。进其锐,退其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我不慌不忙的说道,当然这些对于杨家枪的描述,是在那个世界,自己在一本历史书上看到的,现在刚好用到。
“你个小鬼头,竟被你认了出来。”木易先生笑着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木易先生的笑容。
“嘿嘿……刚开始听到将军自称木易先生,我就在疑惑将军的来历,因此才斗胆提出向将军讨教枪法,果然从将军所使得杨家枪法中,我就更加确切自己的想法了。”
“很有头脑,谨而慎之,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思维如此缜密,方才所展现出的武艺也不错,有大将之风……你叫苏陌,那你和东京府的苏家,苏念、苏轼是和关系?”木易先生问道。
听到木易先生的问话,我恭敬的回答道,“苏念正是家父,苏轼我晚辈的大伯,可惜二位长辈皆已不在人世了。”
木易先生看到我脸上尽显悲痛之色,他也发出了重重的叹息,“想不到昔日的同僚,故友,竟已阴阳相隔,想我大宋朝堂之上,再无这样的正直之臣了……”
看到杨将军脸上浮现出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壮之色,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杨将军看向我,说道,“吾乃天波杨家的第四代,杨文广是也!”
听到老将军的名号,我心中激动不已,这是赫赫有名的杨文广将军。想想天波府杨家一门,何其忠烈,对于杨家将的事迹,流传千古,自然对于杨家将,我更多的是在哪个世界所了解到的。想想杨业老将军,号做“金刀令公”,令辽军闻风丧胆,可惜老令公,却被奸相潘仁美所害,撞死在了李陵碑,魂断两狼山。而令公和佘老太君之子,杨家的第二代七个儿郎,却在金沙滩一役,或杀或伏,只有六郎杨延昭平安归来。“七子去,六子回。”何其壮哉。杨文广则是杨家第四代,杨宗保和穆桂英的儿子。
此时此刻,杨将军身处这山野之间,天波府早已不是曾经的天波府了,如今朝堂之上,奸臣当道,蔡京为相,和之前的潘仁美实属一丘之貉,有过之而无不及。既然杨文广将军隐居山野,化名木易先生,我也自然不会深追,杨将军为何会隐居于此了,不想勾起杨将军不愉快的回忆。杨家一门忠烈,却落得个如今的局面,不免令人唏嘘。
“偶遇故人之子,老朽今天高兴,贤侄就陪老夫小酌几杯如何?”
看到杨文广将军饱尽沧桑的脸庞,频频露出笑容,看来老将军是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我自然是很乐意陪这位老将军把酒言欢了。
说罢,老将军进屋内拿出了一个酒坛,酒坛上落满了灰尘,想必是珍藏好久了,又拿出了几碟凉拌好的野菜,算是下酒菜了,就这样我们二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石凳之上,喝起酒来。
“贤侄见笑了,身处荒野,没有什么下酒菜,就只能凑合吃这个了。而这潭老酒却是佳酿,平日里自己也舍不得喝,也不愿一个人喝闷酒,所以珍藏至今。”杨文广笑着说道。
“老将军说的哪里话,想我们军旅之人,平日里风餐露宿,自然是不像京中的那些达官显贵,再者说,也吃不惯什么山珍海味,还不如这野菜吃着清淡,爽口呢。”
听到我如是说,老将军笑着端起一碗酒,“贤侄,干了……”
“将军请……”
二人酒碗一碰,相继一饮而尽,一碗酒下肚,只觉得一股醇香酒味,在嘴中回味无穷,酒劲甚烈,喝着痛快,酒顺着喉咙流下,又觉得喉咙间甚为舒缓,不似一般的烈酒,不伤身体。
“好酒,好酒……”我激动的喊道。我也是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喝酒了,想不到如今在这山野之中,能和自己心中敬仰之人把酒言欢,人生之大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