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皇后已敛去笑容的脸,欧阳若莺问道:“他说了什么,皇后娘娘想知道吗?”
皇后手上的护甲已经将肌肤划破,终是忍着说:“本宫没兴趣。”
“那倒是可惜了,那位先生与皇后娘娘是同乡,还以为皇后娘娘能给他心爱之人带个话,也算了却他一桩心愿。哦,对了,这位先生口中的心上人闺名叫婉儿,娘娘真的不认识吗?”
皇后彻底沉下脸,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
“娘娘说笑了,妾身是来陪皇后娘娘说话的呀!”
“是吗?那还有什么话要说,且一并说了吧。”
欧阳若莺笑的开心:“娘娘聪慧,知道妾身还有别的话要说,其实也没甚重要的事,只是妾身闲来无事,查探了一下七年前妾身遇刺,乃是江湖组织神风所为,不巧他的当家人欠我个人情,容我去查了一下案底,得到的结果,着实让我有些吃惊。”
皇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你只身进了这坤宁宫,竟敢与我说这些事,如今皇上不在,太子监国,本宫辅政,你信不信只要本宫愿意,你今日就出不了坤宁宫的门了?”
“娘娘见笑,哥哥临行前安排了人守在我身边,嘱咐了每隔两日用特殊方式给他传一次信,若是他才刚走这消息就断了,扰了他心神,怕是于战事不利。”
皇后恨的牙痒痒,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与她说道:“看来,你跟七年前相比,真是大不一样了。”
“娘娘从婉儿变成皇后,难道还能跟从前一样吗?”
皇后笑着说:“不错,我们都是一样的,告诉本宫,他临死前说了什么,今日本宫允许你出坤宁宫的门,不过日后,自己可要小心着些。”
欧阳若莺起身冲她施了一礼,说道:“若有来生,我定会早些向你表明心意,哪怕让你有一刻,是属于我的。”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出去。
她走后,皇后再顾不得许多,一行清泪滑了下来,喃喃的说:“来世,我只做你的婉儿。”
欧阳若莺从皇宫里出来,心下打算着下一步该怎样做。
她自然是没本事去神风查案底的,刚才只不过是在诈皇后而已,她居然那样坦荡的就承认了,看来是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虽然战争不知道要打多久,可是军中情况太复杂,哥哥和华阳帝随时都可能翻脸,她必须要打破京师之中太子和皇后一手遮天的情况。
她刚回府,管家张叔来向她禀报:“王妃,府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
“府里的陈氏今日外出的时候,不知怎么与太子侧妃发生了争执,太子侧妃盛怒之下将陈氏带走了扬言说要好好教训教训。”
“人放出来了吗?”
“是的,事情闹到了太子妃那里,太子妃指责了侧妃做事不周,将人送了回来,不过太子侧妃据说已有身孕,此番更是动了胎气,吵着闹着要陈氏给她道歉。”
欧阳若莺翻了个白眼,她现在真没空去管这些事,不过陈氏到底名分上是冷紫宸的侍妾,她也不能真的不管不问。
“陈氏怎样?”
“回府之后就一直哭。”
“哭有什么用?不管怎样也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啊!”
见她不悦,张叔小心的说:“王妃,陈氏这个人,向来胆小,若是真与太子侧妃有什么争执,定然也是不敢顶撞的,可是太子侧妃不依不饶……”
欧阳若莺明白,虽然这只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事,可是往大了看,就是两府之间的事,若是处理不当,会让京师中的人都认为朝阳王府是真的倒了,任谁都可以来踩一脚了。
“太子知道了吗?”
“应该是知道了,不过这后院的事,太子也不可能插手。”
“派人去东宫禀告太子,我明日会亲自去给他道歉。”
“王妃,难道不是应该去找太子妃吗?”
“照我说的做。”
“是,王妃。”
得到消息的冷昭文拍了一下近侍的脑门儿说:“你是不是傻,让她来东宫有什么用,小王还真指着她来道歉啊,偷偷派人去跟她说,若她有诚意,去畅香阁。”
“是,太子殿下。”
听着冷昭文派来的人说太子要跟她约在畅香阁,欧阳若莺想了想,翘起唇角,答应了。
冷昭文是一枚好的棋子,若是利用得当,还真能起到不少作用,野心他肯定是有,不过还需要些胆识,她不介意去给他送点胆量。
傍晚时分,欧阳若莺坐在汀兰水榭的小院里,仿佛无论过去多久,这里都有冷紫宸的气息存在,让她心安。
她闭着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宁静,没一会的功夫,就听见夜雨用三条街之外都能听见的声音在喊她,然后脚下生风一般冲了进来。
“莺儿,你要去见那个什么太子?
“小点声,你生怕满京师没人知道吗?”
夜雨捂了下嘴,小声问道:“多大的事啊,至于你亲自去陪礼吗!”
“不然呢?真让陈氏去道歉吗?”
“可是,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不过是个太子侧妃,送些东西以示安抚也就是了。”
然后她用更低的声音说:“你明知道那个太子不怀好意,一直对你有所觊觎,怎么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欧阳若莺带着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说:“那又怎么了?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再找一个人照顾我吗,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他对我有意。”
夜雨气的不行:“找也不能不找他啊!”
“他怎么了?七年过去,心意未改,挺好的呀。”
夜雨看着她,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半天憋出一句:“你受什么刺激了?”
她叹了口气:“只是顾忌的比以前更少了而已。”
“我就没见你顾忌过什么。”
两人都不说话了,夜雨想了半天,突然惊叹道:“你该不是要去引诱他答应帮你做什么事吧?”
“你今天还挺聪明的。”
“不行!”
她猛的站起身来一拍桌子,把欧阳若莺吓了一跳。
“怎么不行了?”
夜雨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欧阳若莺委身于冷昭文是为了她自己,她什么都不会说,可是现在明显不是这样的。
她口气软下来,小心的问道:“莺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见安阳国驸马那天,你们到底都说了什么。”
女人的直觉是最敏感的,夜雨明显感觉那天之后的欧阳若莺就有些不对劲了。
欧阳若莺心中一痛,她不想回忆。
她也不想告诉夜雨,那位所谓的安阳国驸马,其实就是冷紫宸。
一个人无论如何掩饰,总有许多下意识的习惯无法抹掉,作为曾经最亲密的人,她知道许多连冷紫宸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习惯和小动作。
所以,她麻木了多年的心,又痛了起来。
她不怪他,人总是会变的,也许,绿箩公主比自己更适合他,不像她,什么都不能帮他,还要事事都依赖他,让他分心费神。
她不后悔这七年来为他所做的一切,也不指望他能领情,这只是她为了自己曾经的夫君而做的。
他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有了新的身份,不必再受皇帝忌惮,说不定以后还会继承安阳的皇位。她知足了。
而她,想必她的孩子在另一个世界很寂寞吧。那天冷紫宸已经说过,不想再见到她了,她真的再无牵挂了。
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可是她估计她做不到,所以就让她最后在为他和哥哥做一件事,算是还了恩情。
“孩子,再等一等,娘不会让你寂寞太久了。”
第二天清晨,欧阳若莺坐在梳妆台前,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装扮过自己了。
梳洗完毕上妆,她尽量将自己打扮的娇媚些,虽然她年纪还很轻,却总觉得自己很沧桑。
出门的时候,夜雨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她有些疑惑。
“嗯……这是我托人弄来的,使用之后会让人入梦,与所念之人欢好,醒来之后不会有任何怀疑,我大概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也知道这不是你本意。”
欧阳若莺心下一热,夜雨还真是贴心。
驾车来到酒楼,她在包间里等着冷昭文。
此时的冷昭文有些得意洋洋,一想起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在等着他,就让他不由的心潮澎湃,他清楚的知道欧阳若莺既然答应了在这见他,那必然不只是为了陪礼,而是处境不太好,向他示弱了。
想当初她拒绝他,如今还不是要回来求他,想着她那冷清的脸在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他就心痒难耐。
来到约好的包间,他推开门。她坐在里面,见他来了,她笑了。
她穿了一身淡绿长裙,杨柳腰不盈一握,眉眼含春,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垂下两缕发丝,微风吹动,平添了一股风情,而这一笑,更如六月盛夏突来的一抹清凉一般,让冷昭文浑身一震。
命人守在门口,他独自走进来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