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带着欧阳朔,紧跟在他身后。
叩拜大礼之后,他拿着三炷香,放在额前,闭上眼睛。
这一刻,仿佛有很多事在眼前闪过。
欧阳家遭逢变故那年,他还很年轻。
他幼年时期,性子也很顽劣,让欧阳老将军头疼不堪,每次闯祸之后,因为不肯认错,经常被他父亲打的遍体鳞伤。
可是越挨打,他仿佛越叛逆,欧阳老将军无奈之下,才将年纪那么小的他送进了军营。
他虽然自幼习武,可是入军营的那个时候年纪实在小,又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哪受得了那份苦!
没几天,他就想办法从军营里逃回了家。
然后他就承受了欧阳老将军绝无仅有的怒火,几乎被打了个半死。
他母亲苦苦哀求,父亲才停了手。
父亲告诉他:“你是欧阳家的血脉,欧阳家就是战尽最后一兵一卒,也绝没有逃兵!”
那一天起,他用一个月下不了床的代价记住了一句话:他是欧阳家的血脉。
家中顷刻间大厦倾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傻的,他那么强大的无所不能的父亲,就这么离开了?
一直到丧礼结束,他都没接受这个事实。
他正发呆的时候,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他抬头看去,是她的妹妹在哭,谁哄也没有用。
妹妹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衣服和头发都是散乱的。
他走过去,妹妹看到他,立马扑进他怀里。
这个时候,管家来向他问道:“少爷,丧事已毕,府里的下人,要遣散一部分吗?”
他愕然。
原来,从今以后,这里将是他做主了。
他把妹妹抱起来,哄着她说:“没关系,没有父亲母亲,哥哥一样抚养你长大。”
之后的那些年,日子过的无比艰难。
人走茶凉,年少的他尝尽了人情冷暖。
有很多次,他觉得自己坚持不住了,想要放弃了。
可是每次回到府里,妹妹都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喊:“哥哥抱。”
然后他一次又一次咬紧牙关。
他要给妹妹更好的生活,他不能让欧阳家在他手里一蹶不振。
人遇绝境,如果没有消沉,就一定会迸发出猛烈的光芒。
无数次出生入死,他最终在军营里脱颖而出。
被封为将军的那一晚,他在府里看了一夜的桃花,喝了一夜的酒。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并不是他的终点,而是起点。
阴差阳错之下跟冷紫宸上了一条船,欧阳家终于迎来了史无前例的辉煌。
念及往事,他有些热泪盈眶。
“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吗?我是欧阳家的血脉,我没有给你们丢脸。”
站起身来,他将三柱香插入香炉,就走了出去。
他出去以后,却有一名女子出现在祠堂里。
见她行叩拜礼,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这个女子是谁?竟然在家主之后紧随祭拜?
人群中出现小小的骚动,可是欧阳若寒一个眼神扫过去,人群就安静下来。
按理来说,女儿是不可以祭拜先祖的,尤其还是嫁出去的女儿。
可是潇潇是皇后的身份,若是回来祭拜,那就是荣耀了,她的地位还在欧阳若寒之上,最先祭拜的人本该是她。
可是她不愿意,因为她毕竟只是养女,不是亲生女儿。
用欧阳若寒的话来说,养女又如何?欧阳家能在冷紫宸这朝站稳了脚跟,还获此殊荣,有一多半是因为她的关系。
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是皇后娘娘!”
一句话,让祠堂里暗流涌动。
一直到仪式结束,在场的人也没弄明白,为什么皇后会出现在欧阳家祠堂里。
仪式结束后,潇潇来到自己的小院里,看到这里竟然被翻新了。
她吃惊的对夜雨说:“你们费这功夫做什么?我又不能经常回来。”
“这是你哥哥的意思,说你永远是欧阳家的女儿。”
她心中划过淡淡的涟漪。
这个时候,夜雨对她说道:“你宫中有没有靠谱的御医,给我寻一位。”
“你怎么了。”
夜雨有些气恼的说:“趁着这次祭祖,不少旁系来认亲,竟然跟你哥哥说欧阳本家的子嗣太少,想要送几位貌美的姑娘过来多繁衍些子嗣。”
“呵呵,这种事哥哥自然会回绝的,你生什么气?”
“我当然不是生气,只是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府里只有朔儿一个孩子,太孤单了,我打算生十个八个的,看看谁还敢说什么。”
潇潇看她那副模样,差点笑岔了气。
“哎呀,你别笑,我很认真的,可是我这肚子实在不争气,打算找个太医好好瞧瞧。”
“这事不能心急,你曾经做暗卫的时候,吃饭睡觉都没个正常的时间,身子的确需要好好调理,我回宫去帮你找一位擅长此道的御医给你看看。”
“好。”
“那些个旁系分支,哥哥有没有说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总不能拒之门外,不然就该有人说咱们势大之后不念旧情了。”
“唉,也真是难办。”
“是啊,如今他们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更得像狂蜂浪蝶一样涌上来了,这安生日子,算是到头了。”
“当年只要不太过分的,帮一把也无所谓,若是那些曾经落井下石的,我相信哥哥也不介意去打脸,这种事,他最喜欢干了。”
“也是。”
没到一天的功夫,皇后娘娘出现在玄安王府祠堂的事就在京师传开了,成了街头巷间最热的谈资。
至于原因,那更是众说纷纭。
有很多人都说,皇后娘娘是经皇上授意的,代表了皇家恩宠。
可是如果事实真是这样,就该是皇后最先祭拜,而不是在家主之后。
坊间的沸沸扬扬,不妨碍有很多人知道真正的事实,尽管有些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