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筠一眼扫过，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再看上座顾莫氏的样子，并没有丝毫找茬挑刺的意思，这让顾妍筠深深地觉得不正常——她可不相信昨日那么大的动静，顾莫氏会不知道，那么今日的异常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们私下里做了什么自己并不知道的交易。
顾妍筠心下心思翻转，暗戳戳地想着各种可能，面上确实不动声色，乖巧有礼的向顾莫氏行礼问安。
“母亲。”给顾莫氏行过礼后，她又转向了坐在旁边首位上的明阳公主。
明阳公主朝他微微颔首，然后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扮，见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才招手示意她坐过来，然后自有小丫鬟给她奉上了茶点。
因为昨日的事，顾妍筠今日起的略晚了些，打扮梳洗上多花了些时间后就没什么时间用早点了，因此现下里正好饥肠辘辘的，看着摆在细瓷绘万事如意碟子里的精致的小点心，她忍不住吃了一块。
百春院的厨师手艺还不错，甜而不腻的味道清香可口，顾妍筠一连吃了好几块才罢手，倒不是她不想吃了，而是这巴掌大的小碟子里总共就摆了几块。
明阳公主见她这样，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了眼高座上依旧一点表示都没有的顾莫氏，描绘的精致的黛眉忍不住蹙了蹙，复又很快松开，把自己身旁的那碟点心往顾妍筠的那边移了移。
顾妍筠见到这一碟子的点心，心下甚暖，朝明阳公主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室内气氛很安静，顾妍筠一开始没明白，但是在坐了一会儿，一直没有看到顾瑛的身影时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顾家距离皇宫大门虽然不是很远，到底还是要些时间的，眼看着再不出发就要赶不上宴会开始的时间了，明阳公主依旧稳坐泰山，就连顾艳婷都面无焦色，这倒是让顾妍筠好一阵惊讶。
倒是顾莫氏有些坐不住了，她招手对杨嬷嬷道：“去看看三小姐打扮好了没有，再不走就赶不上了。”
说实话杨嬷嬷看着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心里也是焦急的不行的，现一听顾莫氏发话了，连忙点头小跑着往百春堂的偏院，顾瑛的房间走去了。
不过她还没走出去一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盛装打扮的顾瑛——相较于顾艳婷的低调，顾妍筠的简单，一身紫色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的顾瑛乃是当之无愧的盛装无疑了：
因为年龄的缘故，顾瑛只梳了个百合髻，但上面却带了一整套的红宝石首饰，簪钗俱全，尤其是眉心那个足有荔枝大的金镶红宝石眉心坠，更是引人注目。
似是对自己的这身装扮极有自信，顾瑛的背挺得直直的，昂首挺胸的走了过来，朝着顾莫氏等人行礼问安，她低头俯身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顾妍筠眼尖的看见她的身躯小幅度的晃了晃。
给顾莫氏行过礼的顾瑛又转向明阳公主，明阳公主面色不变的点点头，然后道：“老夫人，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出发了，我与妍儿还有些事要说，就先走了。”
明阳公主说完不待顾莫氏点头，就径自站了起来，领着顾妍筠向外走去。
感受到明阳公主对自己的无视，自我感觉良好的顾瑛有些委屈的看向了顾莫氏，顾莫氏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对杨嬷嬷道：“咱们也走吧。”
顾艳婷看着她们先后消失不见的身影，面色不变的站了起来，跟着出去了。
被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香果见她走了也忙跟了上去，她是昨日突然间被提拔为娉婷院的大丫鬟的，本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但从昨日得到消息到现在，她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而且她隐隐觉得顾艳婷好像有些变了，但是变在哪里她又有些说不出来，最后只把它归结为自己从二等丫鬟变为一等丫鬟之后的感觉变了，所以连带着也觉得顾艳婷变了。
这样说服自己后香果顿时就平静多了，但是依旧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这一次的升职突然来的莫名其妙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单纯，但既然已经落在身上了她还是会好好珍惜的。
顾城早就已经进宫了，余姨娘是没有资格进宫的，因此只能在门口目送她们，而顾府五个主子，明阳公主依旧领着顾妍筠率先上了公主的车架了，顾莫氏自是要与顾瑛坐一起的，但是又不可能单独给顾艳婷重新安排一辆马车，因此一时间倒是有些为难了。
“二姐姐，你快上来呀。”这种展示自己的机会顾瑛自然不会放过，她掀开车帘朝着顾艳婷甜甜的喊着。
顾艳婷抿抿唇，无视掉顾莫氏不满的目光，到底还是上了车。
待几个主子都坐好了，屠管家这才松了口气，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
顾妍筠不知道昨日那事顾艳婷落了个什么结果，深得顾城信任的屠管家却是知晓的一清二楚，其中的一些事情还是经过他的手的。
顾城并不想顾艳婷嫁给李贺，哪怕发生了昨日那事，他依旧没有改变自己想法的意思，饶是跟在他身边多年，屠管家也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坚定。
毕竟李贺就是再好那也只是个武夫，现下朝廷重文轻武，一个武夫又能有怎样的出路呢？且又是乡野出身，就算现在已经官至二品，但又哪里就值得顾府的嫡长女下嫁了？
毕竟这嫡长女可还是皇家公主唯一的血脉啊！不管嫁给谁都比嫁给李贺要合适啊！
当然屠管家就是再得顾城的信任，他的身份也就只是一个下人，做下人自然要有做下人的规矩，守本分，因此这些疑问他自然是不能去问顾城的，只能憋在心里。
不过出乎屠管家的意料，明阳公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罚了余姨娘，反倒是顾城气的不行，要不是今日要进宫赴宴估计那个大巴掌就已经落下来了。
明阳公主的意思是直接就嫁给李贺算了，顾城却并不肯，明阳公主本来就懒怠管这些，见他自己另有打算就干脆当个甩手掌柜乐得自在了。
明阳公主走后顾城给了顾艳婷两条路走，一条就是瞒下这件事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件就是以突患重疾为名移出顾府改日病逝。
其实这两条路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顾艳婷当然也是选了第一条，虽然心中好奇顾城他要怎么样堵住南雍的嘴，但是始终没有相问的勇气。
坐在马车上的顾艳婷闭着眼睛靠着车厢壁放松了自己的身子坐着，脑中翻腾的画面依旧是昨日她清醒时所见到的那样不堪入目的一幕。
顾艳婷安静的坐在那里抿着唇想着昨日顾城与她说的话，她想，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
顾艳婷存在感极低的坐在马车的角落里，顾莫氏则与顾瑛两个亲亲密密的挨着坐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好像早已经忘了车上还有另外一个人了。
“祖母，我戴这套红宝石头面会不会不合适啊？”顾瑛有些担忧的问道，虽然她出来的时候表现的信心满满，但是还是注意了顾妍筠等人的神色的，她只从她们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并没有看到惊艳，因此这会子难免有些担心。
“怎么会不合适？”顾莫氏却一点都不担心：“这套红宝石头面多贵重啊，你……祖母以前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戴红宝石的头面，华丽贵气！”
顾瑛听她这样说才稍稍放下心来，而一颗心一直因为接下来的宴会而扑通扑通直跳的她完全忘记了顾莫氏年轻的时候那已经是几十年前了，而且她年轻的时候家中也只勉强能够温饱而已，也因此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话中的那一丝停顿。